在逼仄的小隔间,理智变得摇摇欲坠,生日前夜的晚餐就这样定下。
更进一步的是,徐青未问晏池是否有中意的餐厅,他说只想在家里简简单单的吃一碗长寿面,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和家人一起时有过的仪式感。
去他的家...
只有他们两个人...
徐青未踟蹰着没应下。
隔间外的高跟鞋声音离得更近,晏池抓住这个机会,握上她的手腕,泛着水汽的桃花眼凝着她,“姐姐,可怜我一下,答应我吧。”
已经不知道是因为怕被同事撞见的紧张,还是因为短暂闪过的心头抽紧疼痛,她应下。
晏池松手,她夺门而出。
三步后碰到了隔壁组的律师,她带着平静的微笑应着她们的闲聊,实际上心跳已然爆表。
几秒后,晏池从里间出来,仿佛完全无事发生一般,淡定礼貌的同三位律师打招呼,然后又迈着长腿离开。
“徐律师,这就是你们组新的实习生?”
“听我们组同事提过好几次了,果然是律所门面。”
徐青未点头的频次乱了,随便找了个借口走开。
几天很快过去,来到二十八号,他的生日前夜。
什么都没变,徐青未的生活还是大部分都被工作填满。但是小小的不同是,她休息之余,稍微发展了一下其他爱好,比如“手工”和“烹饪。”
晏池的礼物是她亲自去商场买的。
选外套尺码的时候,她在号码上犹豫,导购小姐过来帮忙,可惜的是晏池的具体身高她也不知道。
徐青未只得会回忆两人那些面对面的时刻。
人一旦心思变了味儿,那些曾经觉得再正常不过的接触,好像都染上一层暧昧的水粉光晕。
她伸手比划了晏池大概的身高,又表明自己可能到他的下巴。
导购小姐又问他是否健身。。
徐青未也不确定,只能表述他不是瘦弱型,也不是健身狂人,但是该有的肌肉也是一样不差。
最后尺码选了108A,颜色是时下很热手的像素灰。
路过手工材料商店,她犹豫了两秒还是进去,购买了礼品盒和外层的包装纸。
或许人的天赋都是有限的,她的动手能力似乎没达到平均水平。
徐青未毁掉了两张包装纸,终于用第三张将包装盒完全覆盖住,她抚平表面的褶皱,贴上最后一片胶带。又用浅蓝色的丝带缠了两圈,照着视频教学的打结方法打了个不正不倚的蝴蝶结。
礼物准备好了,接下来是晚餐。
徐青未不是没有去过他家的厨房,他应该很少做饭,家里丝毫没有开火的迹象。
让寿星准备自己的生日晚餐明显太不礼貌,奈何徐青未做饭的次数也是寥寥可数,她仔细斟酌了四个操作不繁复,味道也不喧宾夺主的小菜,主要精力都放在长寿面上。
徐青未还下载了某菜谱app,并且自己在家尝试了一遍,味道谈不上惊艳,但是挑不出错。
为此,给这位即将步入二十二岁的寿星的所有生日准备,都已经完成。
这也是徐青未人生第一次,为一位异性如此绞尽脑汁。
和祁亦初在一起的时候,两人虽然不会错过任何纪念日和生日,但是每一次似乎都是为了完成某种协议,或旅行某种承诺。
给祁亦初准备生日礼物也非常简单,比如她生日他送了某大牌的女包,她只需要回礼同一个大牌的价格相仿的男士服装或配饰即可。
简单,高效,挑不出任何错。
那种担心对方会不会喜欢自己礼物的忐忑纠结感,对徐青未而言陌生又新鲜。
这种感觉在要临近下班的时候被放的更大。
她给晏池发消息。
[WEI:你家附近的超市方便停车吗]
[WEI:还是我在路上找一家商超]
他回复的很快。
[QC:需要的食材我都已经买好了]
[WEI:?]
他根本就不知道菜单,怎么可能准备的充分。
[QC:图片]
徐青未点开他发来的图片,各类食材被他摊开,整齐的摆放在料理台上,连进行调味的香料都有好几种,玻璃瓶上的塑料膜还未拆。
她仔细的扫过,本以为他准备的不齐全,谁料可能有点齐全的过了头,她菜单里的四样菜的全部食材都不少。
[QC:徐主厨请放心大展身手]
其实晏池不是没提过他来备菜,只希望徐青未帮他煮面就行了。
她能同意陪自己吃饭已经让晏池足够满足,他也不舍得让她忙东忙西。
只是被徐青未严肃拒绝。
寿星最大。
他的生日,不需要他还为别人着想的自己动手。
徐青未只希望他能完全享受一个,没有束缚的,开心愉快的生日前夜。
[WEI:待会儿还是B2见?]
这条消息发出去,他却没回复,徐青未起身站到窗边望向他的工位,晏池在通电话,嘴角稍微有点紧绷。
过了一会儿,他挂断电话,走到她的办公室前,伸手叩门。
徐青未:“怎么了?”
晏池:“陆律师的演讲需要分发的文本材料忘记拿,让我帮他送一下。”
今天,方正和另外两个律所牵头,在中城准备了一场带有地域扩展性质的专业高峰论坛,陆添作为部分发言人代表方正中城办公室的涉外部门参与。
由于地理位置优势,这样专业覆盖率高的论坛就开在家门口,徐青未也给组里另外三名低年级律师争取到了名额,既能学习还能扩展人脉。
因此办公室里只有徐青未和晏池两个人在。
实习生的任务本来就琐碎,给高年级律师送材料是非常正常的。
只是...
徐青未看了一下时间。
论坛的地点在国际展览中心,离律所很远,往返大概需要三个小时。
徐青未从包里翻出车钥匙:“你开我的车去吧。”
他笑笑:“没事,我今天开车来的。”
徐青未噢了一声,计划被打乱,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又想起来:“我正好有合同没看完,我在律所等你结束。”
“不用,”晏池往前走了一步,撑门的手臂落下,玻璃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我从会展中心直接回紫竹苑还更近些。”
他把右手的东西放到她桌子上。
一把钥匙。
“我送完东西大概你应该到了,我从会展开回家大概快一个小时,麻烦徐主厨稍等一下。”
他是要自己先回他家的意思?
徐青未扫了一眼钥匙,开玩笑的调侃:“你就这么放心让我自己去你家?”
“万一我是坏人,把你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一走了之怎么办?”
晏池勾勾唇角:“那拜托你尽量卖一些贵重的东西。”
“这样我们就可以从法律层面上触发不可抵抗的彼此绑定条款。”
“这样姐姐想躲避我都没有正当理由了。”
他带笑的声音从低声的缓缓流出,暧昧在空气中凝成丝线,一点一点缠上徐青未。
她抽走钥匙,“以前好像没看出你这么伶牙俐齿。”
“快去吧。”
晏池的笑容似乎盖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一面。”
为了缓解家庭破碎带给他的阴暗面,更进一步说,为了自救,他有段时间疯狂阅读心理书籍。当人的大脑接受的过多输入时,就会向内求,即以第三人的视角冷静分析自己的内心。
观察结果就是,他是一个很冷淡的人。
这种冷淡不是浮于表面的,不爱与人接触,不与人产生链接,而是更深层次的,他在旁人身上看到的积极的,灿烂的,热切的能量,并不会感染到自己。
所以他可以和任何人保持体面交往,向下兼容。
因为不会被影响。
只有一个人除外。
就是徐青未。
她的细微举动,在他这边都会无意识的放大,晏池也纵容的让她牵扯他的心绪。
她推拒时,他会心痛,最痛苦时,像搁浅岸边却遇上退潮的鱼,大口呼吸仍然滞闷无比。
她亲近时,他会紧张,会害羞,会狂喜。是周身都蕴应着的甜蜜,让他无法挣扎的自然沉溺。
面对她,他的话似乎像是讲不完似的,偶尔冷幽默,偶尔幼稚,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另一面。
言语的力量不容小觑,徐青未在听到他低声的带有点认命似的刨白时,耳根的红一点点泛到脸颊。
窗边缝隙吹进来的风让她脸上的热切消散了些,她拿出手机给姜芥发消息。
[WEI:我感觉我好像要坚持不住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姜芥莫名奇妙的回。
[什么意思啊]
[WEI:就算他不是那百分之一,我好像也愿意试一试]
[??!!]
[什么鬼啊,发生什么事了]
[你俩睡了?]
徐青未简直被她的脑洞吓到失语。
[WEI:不是啊]
[WEI:我只是觉得,好像很难再碰到一句话就能扰乱我的人了]
[WEI:或许我也应该勇敢一点]
姜芥太了解她了,能让她直面自己内心的时刻稀少的可怜。
[爱情是勇敢者的赞歌]
[去吧]
她又发了个鼓励的表情包。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见这位能让你心动的人了]
徐青未回她一个脸红表情,年少时从未有过的悸动和冲勇,好像在她二十八岁那年,第一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