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南燕晚和端柳坐上了去灵隐寺的马车。
李氏给南燕晚安排的,是一辆非常窄小和普通的马车。不过好在只安排了她一人乘坐,倒也顺了南燕晚的心。
当天,边府人都起了个大早,预备收拾好东西后,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南燕晚和端柳带了一大堆好吃的糕饼点心。一起边吃,边小心翼翼地掀帘看着外面的情景。
两人兴奋极了,小声地叽叽喳喳聊天。但因着女子不能随意抛头露面的习俗,不敢将帘子拉大,只敢借着一点点缝隙观察外面的景色。
“小姐,这是哪里呀?之前咱们都没去过欸。”端柳看着外面葱葱绿绿地青草地,好奇地询问。
“好像是京郊,这里庄稼人多。可能你看的不是草,应该是些野菜。”南燕晚努力回忆着路段。
小的时候,南府也会时不时去祈福。但因着庶出孩子太多,南夫人每次都采用抓阄的形式来定夺带谁去。南燕晚运气好,被抓中了两次,得了两次出门的机会。
“唔,原是这样。我记忆里的老家也是这样,绿油油的一片,可惜现在也记不清了。”端柳咬着甜甜的枣泥糕,眼睛却微微红肿。
她有点想家了。
南燕晚看着端柳,嘴巴张了张,却没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想了半天,她突然眼睛一亮,伸手安抚地摸了摸端柳的头,柔声道:“等以后,我带你回家。”
“真的吗?”端柳眼睛也跟着一亮,但立马又黯淡下去,“小姐骗人的吧,我老家离上京城可远着哩,怎么可能再回去呀?不过还是谢谢小姐的好意,端柳心领了。”
“傻丫头。”南燕晚笑着敲了敲端柳的头,“小姐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是假的?”
“可是……”端柳迟疑。
“你听我说,端柳啊,这边府只是我们暂时的停歇之地罢了,早晚我们都会离开。然后!我们要去开酒楼!开全京城最大的酒楼!”南燕晚高兴地比划着。
“这样我们就会变得非常有钱,有了钱之后,还愁不能回你的家吗?”南燕晚朝端柳挤眉弄眼,“你说是不是?”
端柳听完一愣,然后立马跟上南燕晚,点头答应:“是!”
南燕晚笑着,将端柳搂在身前,轻轻拍着她圆润的脑袋说:“端柳,或许在我们现在看来很多困难的事情,等我们拥有能力之后,就会变得非常容易了。”
“所以我们要努力,要坚强,要成为有能力的人。”南燕晚摸着端柳柔软的发丝,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你明白了吗?”
端柳认真地点头:“我明白了。”
*
马车队伍从日出走到日落,从喧嚣闹市走到香火寺庙。
待到了灵隐寺山脚,马夫们齐齐长吁一声,便都勒停脚步,靠边等待。
接着,外面响起交谈和请示的声音。须臾,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请小姐姨娘们下马车。”
南燕晚拉了一把,已经累得昏昏欲睡的端柳:“到地方了,我们先下去吧。等安置好再休息。”
“好。”端柳揉揉惺忪的眼睛,跟着一起下马车。
众人都下来后,车夫们驾着马离开了。
到了开阔地界,南燕晚才看清到底来了哪些人。基本上都是边家女眷,除开熟悉的李氏和边云筝,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因过门第一天有过一面之缘。
当然,不认识和没见过的人也有,但并不多。
南燕晚环顾一圈,最后目光被一个男孩吸引住了。
男孩大概六七岁的模样,锦衣华服,穿金戴银。依靠在老夫人身边,和李氏说着话,貌似很得宠的样子。
“那个小孩是谁?”南燕晚偷摸着问南燕晚。
“边小小少爷,大少爷的儿子,也是边小将军侄子。”端柳小声回。南燕晚之前让端柳去了解过边家的人口。
边家并未分家,几房旁支嫡系都是住在一起的。边镜的父亲骠骑大将军,属嫡系排老二,边镜则是二房独子。
除了二房,便只有大房属嫡系。其他几房属旁支。
大房二房人口都单薄,只有一个独子。相较于二房,大房则多了个女儿——边云筝。
不过大房独子早逝,只留下妻子和遗腹子便西去了。
南燕晚听完端柳的详细介绍,不禁惋惜。看向男孩的目光也从打量变成了爱怜。
*
下车不久,寺庙里的小沙弥便迎上来招呼。引着人前往自己的住所。
边家打算在寺庙内住几日,多多祈福。
今日天色已晚,便不做祈福打算。让众人早早歇息,明日早点起来准备。
“女施主,这里便是您的住处了。”小沙弥引着南燕晚到一处比较偏僻安静的地方,示意南燕晚进去。
“有劳小师傅了。”南燕晚做了谢礼。
“阿弥陀佛,女施主不必多礼。”小沙弥回礼后,便告退去寻其他人了。
“小姐,这里会不会太偏了?”端柳不放心地问。这里离边家人住的地方都挺远的。
南燕晚笑着摇头:“没事,这合乎常理。”
灵隐寺本就受达官贵人们的喜爱,住房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抢到。她本就身份低微,位置偏远也是说得过去的。
南燕晚倒不怕边家人会害她,因为没必要。她是个小啰啰,根本没什么利用价值。
南燕晚简单把心里话和端柳说了说,让端柳叶稍稍放心了些。
一路上舟车劳顿,南燕晚和端柳简单收拾了后,便累得安置休息了。
*
夜半,灵隐寺后山。
几个一身黑的蒙面人跪在一方石洞前,弓腰伏地,低头看着地面,半分不敢直视黑黝黝的石洞。
“启禀殿下,余孽已然确定方位,彼时正在灵隐寺中。”跪在最中间的蒙面人中气十足地道。
“知道了。”一道悦耳的声音在石洞内缓缓响起,“边镜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禀殿下,边将军万事都已就位,只等时机成熟,便可发动。”
话落,石洞内便没了回声。黑衣人继续伏地,不敢多说一个字,也不敢去揣摩里面人在想什么。
须臾,天空突然炸起一道火花,火光冲天,升至天空后轻轻炸开一道烟火,最后四散开来。整个过程中,火花都未发出任何声响。
火花刚消,石洞突然甩出一块硬物。蒙面人一把接住,然后立马伏地。
“通传下去,可以动手了。”
“是!”蒙面人抱拳应下。
接着,蒙面人各自离开,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
夜半,南燕晚在塌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因着前几天落雨,此地位置阴暗偏僻,导致床榻潮湿,不易入睡。
挣扎半天,南燕晚认命地从榻上起来。从包袱里翻出纸笔,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
这几天都忙着抄写经文,嫌少操劳她的酒楼。南燕晚想要先算算账,简单规划一下未来采买雇人的支出。
豆大的火焰一点点燃烧蜡烛,点亮了南燕晚似水的眼眸。南燕晚不停换算着银两,脑中不禁向往着以后。
待几张纸都写满字后,南燕晚才满足地收起来,打算继续回榻上睡觉。
但她殊不知烛台的光不仅照耀了她的屋子,也折射在窗上投射出自己的影子。
危险已经悄无声息靠近。
*
“这屋子里面是什么人?”一群躲在暗处的蒙面人看着亮堂的窗户,疑惑道。
“老大,不知道。”属下人回复道。
问话的人显然级别更高,皱眉看着说:“大黑天的,这么亮的光,会不会吸引那些个朝堂兵?”
属下早就明晓自家老大的行事风格,当即低头表示:“属下这就去办。”
“欸!”问话人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声音小点,别反而把人引过来了。”
属下人“嘿嘿”一笑,拍着胸脯保证道:“老大,小弟办事,您保管放心。再说了,看影子就是个臭娘们。这我都搞不定,以后还咋混啊?”
问话人勾唇,认可地笑:“你小子,去吧。”
“是。”属下人笑着退下。
*
南燕晚躺在榻上后并未将灯光熄灭,而是继续放置在桌上。
初来乍到这种陌生地方,南燕晚一个人还是会有些害怕的,索性就将蜡烛点好放那。至少屋子里亮堂堂的,内心的恐惧也减轻了很多。
南燕晚看着烛台,眼睛扫过屋子里的陈设一圈又一圈,渐渐地,她觉得有些困了,便闭上眼睛假寐。
她刚闭上眼睛,一名黑衣人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他轻巧地落在地上,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安全落地后,他观察了南燕晚片刻,确定南燕晚的呼吸渐渐变得浅且均匀后,他掂了掂袖中藏着的匕首的重量,一步步向南燕晚靠近……
梦境像走马观花一样在南燕晚脑海中闪现,她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脑子非常不清醒。
突然,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一把匕首筝抵在她脑门上。
非常莫名其妙,但是南燕晚还是立马被吓得清醒了过来。
然后她习惯性缓缓睁开眼睛,发现一个闪着银光的尖刺正对她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