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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时,利马特河寡淡的粼粼水面被染上了太阳的金光,老旧城区交错界的拱廊下,各穿着异域风情的亚麻衫的当地人在炎炎夏日下开始了新的一天。
八月的日头跟点了一把火没什么区别,热得如同把人丢进炸锅里炸了一遍再捞出来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不过相比国内,苏黎世还是小儿科了,这里没有中国的温度那样,会达到40℃的程度,平均气温也只有18℃到25℃,如深夏八月也只到29℃上下,可人体适应能力很快,刁钻角度也是很快的,这放在中国是凉快,但放在苏黎世却算热了。
我是被程归点名过来的,跟着她一起来此地谈生意,动物有了甜头就会抬着头走路,更别说人了,她这次的态度可比上次除夕夜的时候差多了,压根就没把我当做继承人看待了。
程归穿着一身一如既往的新中式风格,里三层外三层的设计也不知道她怎么扛住的,伸手去整理衣摆、裙摆时,会露出手上戴着一只通体透亮的玉镯子,我认得那款式,是程家的传家宝,老婆子生前同老爷子的信物,我扬了下眉头,没想到老爷子会把这东西给她,真的老了,脑袋也糊涂了,视线上移,只见她头上也簪了一枝珠花,按做工瞧着,价格昂贵。
程归对我莞尔一笑,耳边的一缕又一缕长发随着偶尔几阵热风起舞,我听见她说:“大姐,等会儿见到合作方的时候记得不要说太多了,爷爷说了,你来了苏黎世就得听我的,当然,大姐,我没什么坏心思的,只是想让大姐配合我一下罢了,生意谈成了,所得的利益我也不会独吞的。”
表面上是让我配合她,实际上只是为了耀武扬威而已,我可太了解程家人是什么德行了,我皮笑肉不笑:“嗯。”
远方,闪着金光的河面浮着几张中国传过来的木筏,上头站着几个青春稚嫩的少男,他们碧色的瞳孔折着碎光,年轻的气息在阳光下迎着风扩散而出,让人不由得心驰神往。
……
合作方是苏黎世出了名的商界大亨奥浜集团,这家企业也属于世界500强里面的,排名很靠前,是前五名之三,曾经以垄断世界几大能源而闻名全球,是大多数中小型乃至大型企业挤破了脑袋也想合作的公司,但据说很少有人能拿到它的合作机会,哦不对,准确来说是面谈机会,也不知道程归怎么拿到机会的,可无论怎样,我都觉得没什么,因为对手强劲对于我而言,不是什么令人崩溃的事,而是一项不可多得的挑战。
前来接待我们的人是合作方身边的两名女性Alpha助理,她们梳着一头标准低马尾,身着清凉的商务长袖,唇角的微笑和专业的术语无一不彰显着奥浜的企业文化。
她们领着我和程见山到了专门为合作设立的迎宾室,在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里头的人准许后推门而入便离开了。
我们被留在了迎宾室内,熟悉的空调冷风迎面吹来,衣摆、遗落的发丝被吹起,相继抬头看去,我和程归便都看见了那办公桌前坐着的一身正装、气场强大的女人。
她金发碧瞳,立体的五官与优越的比例叫人叹为观止,也非常符合所有东方人对西方人的描述。
“程小姐,您来了,请过来坐吧。”女人望见我们,讲了一口流利的瑞士德语,而不巧的是,程归最差的就是德语。
想到这里,我打消了之前认为她只是表面让我配合的想法,原来实际也是需要我配合的,真是华而不实的草包。
程归自知自己的短板,想着物尽其用,给了我一个眼神便示意我给她当翻译,我忍俊不禁,心里想着就让她再嚣张一段时间,过了这段时间,就应该我翻身做主人了。
于是我收敛着情绪,露出标准又疏离的笑容:“好的。”
程归见我低声下气的样子,十分愉悦,她带着我就走到了女人的办公桌面前,她坐着,我则站在她旁边。
合作全程除了让我翻译这一点以外,没什么意外,正如我意料之中,她的能力配得上做我程朝的对手,方案内的具体内容层层递进、天衣无缝,把可能发生的概率性事件、选材实操方面、预计时间与双方的共同区域、分别区域以及所得利益都分得格外清晰,让人几乎抓不到一丁点把柄。
合作也因此进行的非常顺利,隔着我这个翻译从头到脚也才用了二十分钟,快得让我在心里小小地感叹了一下。
合作敲定时,我们两人就被送离了奥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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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浜的合作结束后,我并没有被允许回到中国,而是依然跟着程归留在了苏黎世,还在苏黎世跑上跑下,也是从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她在苏黎世不止有一项合作,不知道是到底是真的为了所谓的利益,还是纯粹为了刁难我,要是后者那可真有点幼稚了,不过以我对她这个人的了解,她不太会这样做,我自我认为,这两者应该都有,她看不来我会用这种由头来刁难我,而苏黎世的企业大多是全球性的大型连锁企业,厚利少销,身为利益主义者的程归自然是不会放过这几块肥肉。
这几天,我被程归带着在各种大型公司来回周转,大多数合作商都是瑞士人,就两三个是美国人和法国人,英语和法语倒是不会让我翻译,这两种语言她之前学习的时候,成绩还不错,但瑞士德语还是得由我来翻译,可一半以上的合作商都是瑞士人,我都得一字一句地翻译过来,话少的、爽快的合作商还好,话多的合作商让我翻译得想直翻白眼。
等熬到最后一天时,整个苏黎世也被我转得差不多了。
其实,如果抛开在苏黎世跑业务的事情以外,苏黎世的风景还是不错的,虽说是在夏季,但总是镶着阳光的纵横湖泊与跳跃着游过的鱼类、流淌过荡漾着的水面的木筏帆船构成一幕幕来自于苏黎世独特的人文气息,当地人的热忱与朝暮变幻的街道更是给这幅美丽的画卷添上了一点睛之笔。
我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基本上都是待在悉尼,从来没见过这种美景,因为没有机会出来,有老爷子的人在,我就只需要跟个木偶一样任由他们操控,为他们做出一番事业来。
而命运总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幼时望着程家以外的天空,却没想过会在多年后的今天,实现了暂时性的自由。
可偷来的自由是要归还的,我也该回去拆掉我的笼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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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的当天下午,程归没有选择和我坐同一班飞机回去,或许是她在苏黎世有什么旧相识,她打算再在这地方待两天,让我自己先回去,我不在意她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只是订了最快的飞机准备返航,而我本来是可以第二天下午的时间段就能够回到中国、到达海城的,结果因为飞机晚班,加上中间出了点普通事故,拖到了晚上才回到了海城。
一回到海城没多久,我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叫去了和安插在Reyon的那几个劣质Alpha的常用交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