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天与螺丝咕姆的聊天就那样潦草的结束了。

    这位智械的君王似乎很乐意当一位我的学术导师，在抛砖引玉引导出那些问题以后就潇洒离去，希望让我自己勘破这个谜题。

    然而他似乎没意识到他的这位学生，也就是我，甚至连读大学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更高阶的学术进阶了。

    ……或者说螺丝咕姆是看出了我懒得思考这些问题，所以选择推我一把让我自己动脑子。

    “唉。”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仿佛喝酒一把喝了一口仿机油红茶。不得不说这红茶真滴很好喝，我甚至还准备买点回去当若风铁尔南他们的伴手礼。

    “唉。”在我旁边，提克也同样叹了一口气，苦大仇深的喝着红茶。

    没错，我俩现在是待在螺丝咕姆给我们准备的别墅中，等着闭关的艾思南出来，然后再一起离开螺丝星。

    目前是艾思南闭关的第四天了，也是我俩闲得无聊要生锈的第四天了。

    “好无聊啊……”提克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这几天不动弹，都要生锈了——该死的有公司的人在我也没办法出去乱跑。”

    他伸完懒腰，对我探头探脑，问道：“怎么样，小阿卡你那边子弹的问题解决了吗？”

    我摇摇头，“还没呢，卡在第二步了。”

    事实证明命途之力是完全可以来填充我的子弹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无法填充成功；而问题不是出在子弹壳，而是在我身上。我敢肯定螺丝咕姆一定是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没有告诉我答案。

    或者说可能这个答案必须我自己去寻找。

    “好事多磨好事多磨。”提克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

    “提克，你是不是和艾思南很熟？”我突然好奇道。

    “你问这个干嘛。”提克满脸警惕。

    “就是好奇艾思南而已。”我挥了挥手机展示了一下艾思南给我加的罗浮杂俎论坛，说道，“我尝试在论坛搜索艾思南的名字，因为若风告诉我他是来自朱明仙舟的长生种，但是我什么都没搜到。”

    “噢，想了解一下艾思南啊。”提克思索了一下，毫无保留的给我讲起了艾思南。

    “嗯……确实他是来自朱明仙舟，但是似乎和仙舟的关系很微妙，因为他一直说自己是个工程师，并且否认自己是个工匠。”提克这样给我说道，“他其实比我晚成为巡海游侠，而之前他一直在公司。”

    提克补充道：“他在公司的技术研发部。”

    于是我俩就开始暗戳戳的聊起了关于艾思南的八卦。对我来讲，艾思南是才认识了不久的人；但是对提克来讲他们属于老交情了。而提克也着实是无聊了，也开始跟我叭叭起来。

    原来艾思南在公司的时候就一直致力于研究虚数能量。根据提克说的，公司对他来讲只是个跳板，最后他无非是成为巡海游侠或者回到仙舟。

    “因为仙舟人都是长生种，因为这个特殊性本身就不允许外出工作。”提克这样给我解释道。

    后来艾思南就成为了巡海游侠。但是在提克看来他对这些事情都不是很上心，但是只要任何与空间，穿越，虚数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参与其中。

    “所以我说我一直怀疑他只是想搞研究这件事不无道理啊。”提克挠挠脑袋，说道，“反正我一直没搞懂他。不过看他跟天才俱乐部的人那么熟，或多或少都是为了搞研究证明自己的才能吧。”

    我觉得提克说的或许有道理——因为我查了查朱明仙舟的焰轮八叶必须武艺匠艺双修，但艾思南一看就武力值比较低；说不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证明自己的才能呢。

    “哎，不说他了。每次说他我就想起来这家伙想偷偷把我骗到工坊然后把我拆了的事情。”提克心有余悸，“我只是半个改造人而已，被改造的程度也仅仅只有45%左右啊！”

    提克戳了戳我，问道：“那你呢，话说你真能听到星神的低语嘛？”

    这件事我也就给和我走的近的几个人说了，提克也是才知道的，所以我能理解他的好奇。

    “也不是吧……”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甚至不知道这个触发条件是什么，感觉每次自己都像是再开星神大□□。”

    “比如？”

    “比如……”

    正当我准备解释的时候，我突然听见脑海中传来电流的声音。

    “……诶？”我呆愣愣的看着提克。

    “啊？”提克懵了一下，“听见了？”

    我俩一时间都不敢说话。

    我听见细微的电流声愈演愈烈，听见了光脑键盘敲击的声音……

    ……听见了，智识星神博识尊的演算。

    【50%……明确……】

    【98%……证明……】

    【100%……成立……】

    与此同时，我和提克听到了在艾思南闭关的房间里，传来了艾思南的大喊声。

    “哈哈哈哈哈，我做到了！！！只要以空间的坐标为锚点，就能运用简单的虚数能量进行空间的跃迁！”

    完全放弃形象管理的艾思南大喊着冲了出来，完全不管我和提克的呆愣。

    来自仙舟的长生种的眼里散发出炙热的光芒，对着我们讲述着自己的参悟。

    “众人的跃迁需要庞大的虚数能量来强行撞破一堵墙，而我不同！只需要找到虚数存在的可能性，找到那个缝隙……！若我将整个庞大的宇宙视为虚拟的空间，玉兆视为现实世界存在的锚，那么我就可以凭借玉兆来锁定其位置！”

    艾思南说着说着，开始当面给我和提克演示了起来。

    “我早已明确飞船所在的位置，只需要将此设定为锚点的话——”艾思南突然抓住了我和提克的手，“就可以——！”

    我：？？

    提克：？？

    还没等我俩反应过来，我俩突然掉到了飞船之中。我和提克甚至因为太突然而没有稳住身子，直接摔在了一起。反观艾思南则是好好的站着，俯视的看着我俩。

    提克：“我*老家脏话*”

    然而还没等我和提克再次开口，我俩就看到在艾思南的身后，一股力量悄然降临——智识星神博识尊的身影在一瞬间笼罩住了艾思南。

    我甚至可以听到博识尊那个机器头上电流和引擎滴滴作响的声音。

    “……我去，这小子原来……”提克也愣住了，看向了我。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呆愣愣的看着艾思南。

    艾思南他，被智识所瞥视了。

    ……

    博识尊的瞥视再度降临到了螺丝星，这或许不是什么好的信号，又或许是什么天大的喜讯。

    总之在博识尊的瞥视降临之后，无数的飞船申请入港；我甚至看到原本安静的停泊区瞬间热闹起来，大家似乎都在关注着究竟是谁得到了博识尊的瞥视。

    而始作俑者艾思南则是在收到星神的瞥视之后立马昏迷了过去。我和提克吓得急忙爬过去查看，发现艾思南只是单纯的睡着了而已。

    眼看这个停泊区人越来越多，而我和提克压根没学会那劳什子虚数穿越；于是二话不说开始求助靠谱的大人螺丝咕姆先生。

    似乎螺丝咕姆先生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立马派智械疏通了道路和人群；而提克则是背着艾思南，我在前面侦查，两个人（加个昏睡的人）鬼鬼祟祟的终于离开了停泊区，回到了我们之前所在的别墅。

    “干，虽然真的很厉害，但是能不能下次别这么搞了。”提克把昏睡过去的艾思南搬回床上，随后吐出一股浊气，他觉得自己受不了这么大的惊喜了。

    “我也希望啊……”我顺手给艾思南盖上被子，同时还在感叹我变成了星神密报机，什么【只要是星神，就算不是瞥视我我也能听见他们的低语】之类的。

    同时我也注意到了一件事：“……艾思南和咱们不都是巡海游侠吗，他收到博识尊瞥视怎么办啊！”

    我接着说道：“咱们可是坚定跟着岚老大的步伐走的，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艾思南还会被智识瞥视啊！”

    提克也有点闹不清楚了，摇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结论：命途行者可以同时行走于多个命途。”在这个时候，螺丝咕姆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朝我们问好，“逻辑：智识的目光与巡猎的箭矢并无冲突。”

    嗯？

    “啊，谢谢螺丝咕姆先生。”我刚才脑海中确实灵光一闪，但因为不太确定，所以暂时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紧接着就是先给螺丝咕姆道谢——如果不是他的帮忙我和提克还有艾思南估计三个人现在已经被围困飞船了。

    “无需感谢，艾思南也是我的朋友。”螺丝咕姆说道，他随后建议我和提克先去好好吃顿饭，因为接下来肯定会要应付各种来打探消息的人。

    我和提克心有余悸，二话不说结伴出门找吃的了，还准备顺带给艾思南带点好吃的；于是就留着螺丝咕姆和艾思南俩人在房子里了。

    ……

    “提问：假寐有何意义？”站在艾思南的窗前，螺丝咕姆这样问道。

    “没有任何意义。”艾思南这样说道。

    原本应该昏睡过去的艾思南此时此刻完全看不出来迷糊的样子，他躺在床上，望着站在他床边的螺丝咕姆，说道。

    “我拒绝了智识的瞥视。”

    “这不符合实际情况。”螺丝咕姆指出，“你对虚数的空间跃迁的贡献，理应得到博识尊的承认。”

    “没有什么实际情况。”

    蓝发的仙舟人这样说道。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并不是你们这样的学者，为了探究世界的真理或者搞明白一个问题而努力。我对虚数的研究的目的本身就不纯粹，所以我也不屑于得到博识尊的赏识。”

    “逻辑：不符合逻辑，但符合你的说法。”螺丝咕姆的声音还是那样平稳，他说道，“你所坚持的研究只是为了你自己的执念。”

    “……没错。”艾思南沉默了许久，承认道。

    “或许智械可以随意删除不需要的内存记录，但是有机生物不能。我还活在过去，我还无法忘记。”

    倘若我当时已然了解空间，那我就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在故乡被毁灭之前，赶在故乡被吞噬之前——

    ——救下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