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年的话，那不就是她刚上大一的时候？
天啊，她刚上大一的那会儿甚至还没和徐晋成在一起呢！早在那时起，妈妈就在替她物色上门女婿了？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林初影觉得，她那向来深思远虑的妈妈，完全有可能提前多年布局一切。这样想来，她也算明白了当初答应和徐晋成交往时，妈妈为何会意见那么大了。
“21年，四年前……”她对着时间最早的那条结果喃喃自语。
已知顾向允在21年时就和林氏有了间接接触，那顾向允的奶奶呢？她越来越好奇妈妈和奶奶之间的关系了。
同时，这也为她打开了思路。妈妈能利用职务之便做到这个地步，那是不是说明，线索更多的在外部？
想到这里，林初影马上支棱了起来：“对啊，妈妈那么小心谨慎的人，真要搞‘小动作’肯定不会在本家——肯定会利用合作商或子公司。
“我也真是的，怎么才想到这一层？”
本来像她这样当继承人的，就理应该将子公司和合作商都记得烂熟于心。可她上任工作的时间太短，本家的业务上都还存在着不熟练，更别说子公司与合作商。
现在有动力了，她得强迫自己一天了解最少三个才行！
长假期间积压的工作较多，林初影一天下来光是忙着处理工作了。一直到晚上回家用完晚饭，打开通勤常背的Neverfull包包要拿取东西时，才看到夹在文件里、一起被带了回来的邀请函。
她腹诽了一声晦气，叫来顾向允拆：“纵横寄来的邀请函，似乎是要办主题峰会，你拆一下看看内容。”
“又有宴会参加了？”
顾向允擦了擦碰过园艺土的手，上前接过邀请函拆开。他也陪林初影出席过蛮多次这种宴会了，可谓是已经轻车熟路。
“上次去的那个什么论坛，供应的点心都还蛮好吃。”
他说的上次，就是和徐晋成比酒那次。想起来林初影就没好气，丢了个眼刀过去：“得亏你还记得上次。邀请函上写什么了？”
顾向允挑着念了一下，大概是纵横要举办一个以行业可持续发展为主题的峰会，届时邀请同行和行业相关合作伙伴，共同参与探讨：“口号喊得还挺响亮的，什么‘同生·同创·同未来’。”
“什么主题？”
林初影大倒胃口，又是一副被恶心了的表情。
“‘行业可持续发展’？哈，他们也好意思提这个！”
趁着今晚空闲，林初影顺势给顾向允科普起了纵横集团的恶行！
曾几何时，纵横和林氏一样，是国内知名的高端酒店连锁集团。
那时一来还未有国内的酒店品牌成功出海，林氏与纵横都在一条起跑线上；再来，那会儿国民们的生活水平尚未追赶上经济发展速度，对奢华酒店的认知也比较有限，“豪华酒店”、“五星级酒店”是人们对高端酒店的通称。
“那个时候还没有品牌、集团效应一说，所以不管是林氏还是纵横，在国民眼里都是一样的，都是‘五星级酒店’。最初的最初，我们两家风格类似，都走正统高端路线。
“分化的时间点在12年前后，林氏在妈妈的主导下转型出海，因而不得不放弃一部分国内市场，专注培育旗下品牌。而也是在这个时间段，纵横赶上了互联网发展、新贵崛起的浪潮，推出了一系列新潮时尚的酒店——上次和你说的NOX，就是最火、最典型的代表。”
在那个一水的都是中式风、中文酒店名的时代里，突然出现几间用生僻的英文单词当招牌、主打为年轻新潮的时尚人士服务的酒店，可想而知对当时正兴“赶潮流”的人们来说，是多么新奇的一件事！
反之，林氏转型发展的路线是典雅传承、内敛克制。
林映华认为虚浮的华丽再光鲜，也会有泡沫破灭的一天，而一个品牌的服务理念、文化底蕴，才是始终能吸引人的关键。
可偏偏要靠理念、要靠底蕴来吸引人，是最难也最需要时间成本的。
最艰难的几年，林氏尚未在海外市场站稳脚跟，在国内又遭遇多方同行围剿，于夹缝之中艰难求生。
“纵横发展的势头迅猛，几度、或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都压林氏很大一头。
“但正所谓攀升太快就容易飘，14年时，纵横一拍脑门，决定开拓□□业务。”
“啊？”转折来得突然，认真听的顾向允难免一愣，“我漏听了吗？”
“你没听漏，要不怎么说是一拍脑门？”林初影摊了摊手，“不过他们的这个决定，也并非完全不能预见。
“他们不能很好地把握新潮叛逆的度，又长时间依赖网络红人推广带来的名人效应，久而久之，包括NOX在内的几个新贵品牌，都深深地和‘网红风’、‘夜店风’挂钩。”
顾向允懂了：“然后就越走越歪，从离经叛道径直往犯罪边缘去了？人才啊，高层中有内鬼吧。”
“有没有内鬼不知道，但纵横内部本就管理混乱，几个创始家族内斗得头破血流。有能力的人上不去，没能力还固执己见的老家伙们牢牢守着权力中枢。
“万一是老家伙们，本就好□□这一口呢？借着开拓业务、打造新品牌的由头，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纵横的势在必得，确实吸引了很多本就对□□蠢蠢欲动的客人。17年开始，他们先后在澳城和拉斯维加斯开设赌场酒店，开业剪彩仪式弄得轰轰烈烈。
结果没多久，澳城的酒店因赌牌被本地的何氏家族等长期垄断，成了空有噱头、无法真正开设赌场业务的笑话。
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倒是弄起来了，在网红探店、国人好奇的帮衬下火了一段时间。但风头一过，纵横根本比不过凯撒皇宫、永利等老牌著名赌场的运营和服务，很快被人们遗忘。
“重要的是，纵横拓展□□业务的行为，必然会反噬国内舆论；随着国民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抵制黄赌毒的意识也在加强。在林氏逐渐于海外站稳脚跟，靠良好的企业形象、品牌文化反哺国内市场时，纵横正在逐步丧失它的核心竞争力。
“在那种情况下，纵横还不及时打住、亡羊补牢，继续疏忽酒店管理。差不多到了21年，他们在国内的营业收入都排不上前列，就更别说海外了。在一些人的刻板印象里，纵横旗下的酒店，和高级淫窝没有区别。”
“因为他们管控不当，干那档子事儿的人都扎堆往纵横的酒店跑？”
“嗯，”林初影哼了哼声，不屑道，“何止是管控不当，他们可没少在私下引导。就拿NOX举例吧，你知道他们的特色服务是什么吗？”
“什么？”
“他们能提供特定的服装和布置，甚至乎，还可以准备某些特殊的道具和用品。”
顾向允顿了顿，紧接着后知后觉地噢声：“原来如此……
“我说呢，那家温泉酒店怎么东西备得那么全，连润滑和啫喱都有。”
林初影根本没想和他探讨这个，宕机了三秒不到后，恼羞成怒，伸手就是一掌：“这种事情你倒是记得清！”
顾向允假惺惺地躲了一下，没躲过，还是用坚硬的胸膛挨了她一记打：“我不懂啊，我还以为贵的房型都这么贴心，原来是他们的‘集团特色’。”
她红着耳尖瞪那人，持续不屑：“分明是不三不四！我们林氏可不屑于靠这种小手段吸引顾客，一旦发现擦边行为，轻则清空会员积分，重则取消会员资格，再重者还会向上举报。
“妈妈21年看到营收排行时就和我说了，纵横这么搞迟早出事。果不其然，去年刚一开年，他们就爆了个大雷——涉黄涉毒，还是聚众。”
因此，纵横关停了涉事的酒店，还接连砍了好几个包括涉事酒店在内的品牌。除了可以算是他们立根之本的NOX，和营收与管理比较稳定的FENIX、ARIA外，其余酒店全部停店整改。
“整改了大半年，风头过去了，纵横旗下的酒店也都恢复了营业。为了和过去切割、拉回公众好感和业内风评，居然还带头搞起可持续发展的主题峰会了？”
林初影拿起茶几上的邀请函，只看一眼都忍不住白眼。
最破坏行业可持续发展的，就数它纵横了！
还“同未来”呢，哪个想不开的要和这等货色同未来？
顾向允耸了耸肩，将话题拉回正道：“那怎么说，这个峰会不去了？”
骂归骂，一说出席不出席的，林初影只能轻声叹气：“去还是得去的，毕竟是同行，明面上不能撕破脸皮。纵横都将邀请函送到我们家门口了，不去显得我们太不给人面子。”
“行，”顾向允的语气听着蛮轻快，像根本没把她刚才说的豪门恩怨当一回事儿，“下个周末就是了，那天我穿什么？”
她撇了撇嘴：“等峰会前一天再看吧。这个不用像上一个晚宴那般重视，随便过去刷个脸得了。”
顾向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拿起园艺手套戴上，要继续捣鼓他的草孩子。
林初影却觉得好笑，心道这人在开心什么？明明第一次陪她出席公开场合时，都没表现成这样。
难道是在兴奋婚后首次以她丈夫的身份露面？不至于吧，那有什么好兴奋的！
怎么看他，怎么像一只期待着被主人洗得毛发蓬松后，带出门招摇过市的大狗。
想到今天得到的新线索，林初影装着不经意地，把话题往他模特兼职的方向上引：“你应该还有两三套没穿过的新西装吧？哪天得带你去再买几身才行，省得你穿重复了，别人以为我多苛待你呢。
“不知道你上次的量体数据还能用吗？你做过那么多次模特兼职，怎么也没给自己弄个模卡什么的。”
“没有，”顾向允毫无察觉地答道，“我是兼职，又不打算当全职，弄那东西干嘛。”
“方便多找几份类似的兼职？
“你拍宣传照的那个品牌我知道，算蛮有名的国潮吧？就算薪水不高，也肯定很多人乐意干的。你一个兼职模特，就没想过别人为什么请你、不请专业模特的原因吗？”
林初影问出了她想知道的关键。
问完她就觉得，她这个问题有些没必要。顾向允别的不说，外貌和身材条件都非常出挑；不仅气质干净清爽，他那理工科独有的、理性又带点直白的笨拙的感觉，掺杂其中也特别吸引人。
她以为顾向允要么会不屑地表示他肯定比其他人好，又或是表现出和她一样的好奇和不解。她独独没想到顾向允摇了摇头，满脸的无所谓和不在意。
“没想过。想它干嘛？钱给够就行了。”
意料之外的回应，让她啧了一声，瞪那人道：“果真是财迷，见钱眼开就什么都不管了。”
顾向允被骂财迷时一向不恼，还颇有几分理直气壮：“我这叫给钱办事——纯粹的金钱关系，不涉及任何私人感情。
“再且，我是个写代码的。对我们程序员来说，代码能运作就行，至于为什么能、怎么能？不重要。”
他的解释确实很理工、很码农。但林初影却听着奇怪，总感觉他是不是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