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的书很快就被埴之冢羊尽数塞回书架,她对正将露丝搬回书房的手冢国光道:“我们走吧,我叫了司机叔叔送我们过去。”
手冢国光把露丝安在墙角的位置,抬手推了推眼镜,淡定道:“麻烦了。”
两人抵达柿木运动公园时已有不少人。
柿木运动公园共有四片区域,一个区域内又有好几个球场,手冢国光要去的A区离公园入口最远。
好在手冢国光并不是第一次来,离开报到点后轻车熟路带着埴之冢羊直达A区。
场内已有人在等候,那人反戴着一顶帽子,露出略显稚气的脸,见到有人进来,目光死死盯着手冢国光。
手冢国光感受到那道灼热的目光脚步一顿。
他先朝他的对手轻点了下头,后转头向裁判表明身份,走到一边做准备。
手冢国光握着球拍,走进球场,和他的对手真田弦一郎面对面。
真田弦一郎率先伸出手,“你好,我是真田弦一郎,曾听祖父说起过你,看过你之前的比赛早就想与你交手了。”
“手冢国光,请多指教。”手冢国光简单报上名字,同时伸出手。
双手简单交握后松开。
“一盘定胜负,真田发球。”
黄绿色的网球抛起,真田弦一郎双眼紧盯上方的网球,右手球拍猛地挥去。
比赛一开始手冢国光的注意力就全在球场上,对方挥拍的速度很快,但是通过身体朝向,挥拍轨迹和击球点他可以预判出落球点。
黄绿色的网球直冲手冢国光的半场。
下一秒手冢国光出现在落球点。
真田弦一郎眼中战意熊熊燃烧,“果然这种程度是难不倒你。”
待球弹起,手冢国光挥拍精准拦截。
黄绿色小球直直向底线冲去,“砰!”
真田弦一郎深深看了眼精准压在底线上的球,“原来你的控球水平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那么下一个球你可就没那么容易回击了!”
真田弦一郎深吸气,呼气时右手瞬间抽出球拍——“疾如风!”
网球化作黄绿色残影直冲对面半场。
“15-15。”
“好快!”场外的观众有人惊呼道。
“真的假的,我都看不到球。”
“好厉害。”
“这个很难回击吧。”
...
“疾如风!”
“30-15。”
真田再次,“疾如风!”
依旧是同一招式,然而被手冢国光打了回去。
通过前两个球他发现对方在用出这招时有个固定的动作,这点足够他预判出发球的方向,提前移动。
他站在靠后场的位置,为自己增加反应时间,看着朝设想的方向飞来的网球,挥拍精准截击。
“砰!”回球狠狠压向边线。
“30-30。”
“接住了!”
“居然能够回击真田疾如风。”
“是偶然吗?”
“...不是吧。”
接下来的疾如风皆被手冢国光一一打回去。
“Game,手冢,1-0。”
“哎呀,真田竟然被人破了发球局。”温和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语气中透出他与话中人的熟稔。
埴之冢羊偏头看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抹鸢尾色微卷的半长发,其次是他肩上披着一件运动外套。
许是察觉到身边的目光,那人也看了过来,他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幸村精市。”
说完指了指场上的真田弦一郎,道:“是他的幼驯染。”
这难道是新的介绍方式?
埴之冢羊眨巴了下眼睛,也自我介绍道:“你好,埴之冢羊。”
也学着他样子指了指场上的另外一个人,“是他的幼驯染。”
幸村精市一愣,笑道:“那还真是巧啊。”
埴之冢羊看向对面的球网,“你不在那边给你的幼驯染加油吗?”
站在对手这边合适吗?
幸村精市面露无奈,解释道:“那边人太多了。”
他就是看到人太多才过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边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女孩子站在这边。
埴之冢羊了然地点点头,她也不想人挤人。
两人重新将目光头回比赛场上。
现在是手冢国光的发球局。
“不动如山!”真田弦一郎站稳后,重心下沉,接住手冢国光的上旋球。
然后借力打力,球如火势般强势压回手冢的空挡区——“侵略如火!”
“15-0。”
场外,埴之冢羊的目光不离真田。
无论是他使出疾如风时那右手挥拍,左手稍后拉的姿势,还是他挥拍时与呼吸同步的习惯,包括现在的不动如山,那重心前压的姿势,都让她有种既视感。
她喃喃自语道:“他是将剑道融入网球中的类型啊。”
这句话身旁的幸村精市也听到了,他也惊讶对方根据真田的两三个招式就推断出这点。
他道:“没错,真田从小就练习剑道,你很了解剑道?”
埴之冢羊否认:“只是稍有了解。”
她不练剑道,练剑道的人是埴之冢光邦,作为埴之冢家未来的继承人,无论是古武道,还是现武道,对他而言都是必备素养。
两人只简单交谈了两句,目光从未离开场上,仿佛两人都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完全看不出交流的迹象。
场上的真田弦一郎先用不动如山接住手冢国光的发球,再用侵略如火一击必杀,强势拿下一局。
“Game,真田,1-1。”
但接下来这个连招再也没有起到作用。
手冢国光花了一局的时间发现真田这招【山→火】需要提前站稳蓄力这一前置条件。
所以只要让他无法站稳,这个连招就无法衔接。
手冢国光先打几拍高速球把球打到深区底线,将真田弦一郎压在后场,然后突然放短球至网前。
“15-0。”
手冢国光用深区+短球的组合,迫使真田弦一郎前后场跑动。
等真田弦一郎适应快到慢的节奏后,果断切换战术,先打斜线,大角度拉开对手,再突然变线将球直直打向中路,破坏左右平衡。
等对方再次适应后,又突然改变挥拍速度,用削球或短球这类慢速球调动其移动,然后突然加速抽击,打对手个措手不及。
手冢国光又赢下了一局。
“Game,手冢对真田,4-1,手冢领先。”
场上的手冢国光上一秒用上旋球提速进攻,下一秒就换成慢速的下旋球,中间时不时穿插侧旋球来打乱真田的预判。
真田弦一郎已经完全被手冢国光压制住了。
场外的幸村精市看得想扶额。
真田,你这是完全被对方掌控比赛节奏了,不快点重新找回自己节奏的话会输的。
“Game,手冢,5-1。”
真田弦一郎喘着气看向眼前的手冢国光,这是他第一次遇到除了幸村精市外让他毫无反击之力的人。
心中的不甘弥漫。
真田弦一郎,你真的是太松懈了!
你可是和幸村精市约定要夺取全国冠军的男人,怎能在这里倒下!
这时场上的真田弦一郎做了个令所有人震惊的动作,他当场盘腿坐下,将球拍置于膝上,闭上双眼。
“喂!”
“他这是在做什么?”
“放弃比赛了吗?”
在真田弦一郎发球规定时间将至,在裁判出声前,场上的一个人举起了手。
“裁判,申请更换球拍。”
出声的人是手冢国光。
裁判看了眼球拍上微乱的拍线,同意他的请求。
手冢国光走下场,从包里掏出备用球拍,手指勾了勾上面的拍线,踩着时间回到球场。
“现在比赛重新开始。”
此时真田弦一郎已经重新站起,朝手冢国光道谢,“非常感谢。”
手冢国光摇头:“不必。”
他只是换个球拍而已。
重新调整状态的真田弦一郎傲然立在球场上,双目直视对手,内心斗志重燃,从兜里掏出网球。
真田弦一郎,忘掉刚丢的分和比分,过去的失误已经无法挽回,现在的你只需要专注眼前这颗球!
用力向上抛球,毫不犹豫挥动手里的球拍——“疾如风!”
“啪。”球被拦截。
真田弦一郎棕褐色的眼睛紧盯迎面而来的黄绿色网球,果断上网迎击。
既然无法判断它的转向,那就在它转向前拦住!
——“徐如林!”
化解球上的旋转,同时用力挥拍,将球打回对手的球场。
“徐如林,这就是你的新招式吗?真田。”幸村精市看着场上用出新招式的幼驯染。
疾如风、不动如山、侵略如火、徐如林,埴之冢羊心想,他这是用《孙子兵法》取的名字吗?
原来他是每出个新招就会取名字的人啊。
埴之冢羊想到自己,她是属于从来不会给招式取名的人,而手冢国光也只给零式取过名。
重振旗鼓的真田弦一郎选择强攻,不断切换吊球、深压、切削、放短把球轰向对手的球场,迫使手冢频繁调整站位。
埴之冢羊看着风林火山轮番上阵的真田弦一郎,丝毫不担心还有闲心想。
“他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每用出一招就喊一声招式名字,场上全是他亢奋的声音。
其实她更想说不羞耻吗?无论是她还是手冢国光谁打球不是安安静静地打?
“噗。”
忍不住笑出声的是幸村精市。
真田,你被一个女孩子吐槽了。
哈哈哈~~
对上埴之冢羊投过来的目光,幸村精市轻咳一声,收敛笑意,但语气中还是透着明显的笑意,“我想他不会去想这些的。”
说不定他还会觉得挺帅的。
疑惑过后,埴之冢羊自己找到了答案,“他可能是用喊招式名来代替気合。”
幸村精市:“?”什么気合?
虽然有个会剑道的幼驯染,但实际上对剑道一窍不通。
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埴之冢羊主动道:“在练习剑道时,往往会发出洪亮的喊声,这被称为気合。”
“喊声会与攻击动作同步,通过腹式呼吸强制排出肺部的空气,使肌肉瞬间紧绷,增强劈砍的爆发力,也有凝神静气的作用。”
对方既然把剑道融入网球,那把気合也融入进去也是件正常的事。
幸村精市听后,竟有种“居然是这样吗?”的想法。
其实他一直以为真田是中二病到了,他还很贴心地包容了这一点。
抱歉,真田,一直以来误会了你。
幸村精市有些感慨道:“真田要是听到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说不定还会视她为知己。
赛场比分也随着真田弦一郎的强势进攻陷入胶着,“15-15。”
“30-30。”
“40-30。”
“40-40。”
第七局的耗时远比前几局都要长,也更加精彩。
比赛终究要迎来尾声,手冢国光上网截击真田弦一郎的侵略如火,同时放了个短球。
真田弦一郎疾步上前,却发现球并未弹起,而是贴着地面向网内滚动。
“......”场上一片寂静。
“Game set,手冢胜出,6-1。”
裁判的声音像是什么开关,场外瞬间一片喧哗。
“你们看到了吗?”
“那个球竟然没有弹起。”
“不弹起的球真的存在吗?”
“难以置信。”
...
比赛双方相互握手时,真田弦一郎看着他伸过来的右手,又看了眼他持拍的左手,面色有些难看,“你是左利手?”
比赛时除了最后一球,手冢国光一直是用右手跟他打的。
许是跟埴之冢羊待久了,手冢国光如今也能看出些对方的想法,当然这也可能是真田表情过于外露的原因。
他解释道:“我左右手都可以,只是有时候特定的招式会用左手。”
新教练在听到他想练右手的需求后,特意给他列了个系统的训练计划。
经过训练,如今他的右手已经能够打出除零式和那招吸引球外的所有球了。
真田弦一郎的面色这才缓和过来,也意识到对方是在跟他解释。
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他低头嘀咕一声,“实在是太松懈了!”
当然说的是他自己。
场外的幸村精市看到自己的幼驯染面色变来变去的,有些好奇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埴之冢羊根据他们说话时的眼神转向,猜测道:“应该是在说手冢的左手吧。”
幸村精市也注意到了这点,问旁边的人:“他是左利手吗?”
埴之冢羊说了和场上手冢国光一样的话, “左右手都可以,只是有时候特定的招式会用左手。”
手冢国光收拾好东西,背上包,朝场外走去,发现真田弦一郎也背着网球包跟在自己身后。
手冢国光:“?”
“有事吗?”手冢国光平静地问。
“不。”真田弦一郎摇头,“我的朋友在那边,我去找他。”
手冢国光顺着他的眼神方向看去,发现埴之冢羊身边多了个长相像女孩一样精致的人。
这时真田弦一郎的声音又道:“他也是你下一场比赛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