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宇宙中的一粒微末尘埃，人类对天空和海洋始终抱有极强的求知欲与探索欲，谁没有想过宇宙到底有多大，海洋到底有多深，人类以外是否存在其他文明。
乔耳小时候，每逢寒暑假去乡下的爷爷奶奶家小住时，也曾无数次对着天空和河流思索过这些问题。
只是后来上学、上班，加上爷爷奶奶家搬到城市居住，堆积的书本试卷和高楼大厦闪烁的霓虹灯早就将视野困囿，对于太空和深海的认知也被一条条枯燥乏味的知识点所束缚，人们的生活也因此被限制在一方天地，很少有安安静静看星星的机会了。
从周二的时候陈砚水约她的那天开始，乔耳就利用业余时间狂补了一下关于天文学的一些入门级基础知识。
连看三天后，终于到周五了。
这是乔耳第一次来澄江市生命科学研究中心，也是第一次到天文台观星。
陈砚水把第一次约会的地点选在此处，确实颇令乔耳意外。
看着门可罗雀的大门和空无一人的街道，乔耳有点迟疑：“这里晚上也对外开放吗？”
陈砚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工牌，交给了门卫，换回了两张访客登记表，“不开放。你的身份证带了吗？”
乔耳脑海中登时警铃大作，犹犹豫豫扣了扣自己外套口袋里的身份证一角，“带是带了，不过进去还要刷身份证的吗......”
来之前陈砚水通知乔耳带身份证，乔耳人都傻了，还呆呆的回复道：不好吧，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脚趾扣地呢。
陈砚水从善如流地在访客记录上填了两个名字，见乔耳迟疑，于是用笔杆尾端指了指大门左右两侧的摄像头，“放心吧，不会拐卖你的这是正儿八经的科学研究所，而且这还有四个监控看着呢。”
乔耳仰起头小幅度往监控摄像头的方向凑了凑，试图将自己拍得清楚一些，这才掏出身份证递给了正在填写访客登记表的陈砚水，“晚上不对外开放的话，我们方便进去吗？”
黑色0.5毫米的碳素笔在表格上方停顿了一下，陈砚水微微侧目，云淡风轻答道：“可以的，我爸在这工作，小时候我常来。”
哎？
陈砚水的爸爸原来是在澄江市生命科学研究中心工作的吗？以前好像只听陈砚水说起过一两次关于家庭的事情，只知道他父母工作都比较忙，不过年深日久的，个中细节她也有点记不清楚了。
趁着陈砚水俯身填表的间隙，乔耳掏出手机，偷偷给四喜发了条消息。
[一块猫耳酥]：丸子，我和陈砚水来约会了，每半个小时发一条消息给我，如果我超过十分钟没回复，那你可能就要帮忙报一下警了......
这个时间四喜也下班了，估计正吃饭呢，她今天和况野也去约会，不过人家俩脑回路相对正常，选的约会地点是电影院。
[四喜丸子]：哈？你去约会怎么还约出铤而走险的感觉了？不至于吧，陈砚水吃人？
[一块猫耳酥]：就挺奇怪的......
[四喜丸子]：哪里奇怪？
[一块猫耳酥]：约会地点选在了生命科学研究中心。
【附.一张写着“生命科学研究中心”几个字的大门照片 jpg.】
[四喜丸子]：哈？去研究所研究谈恋爱？那陈砚水也太会研究了......
乔耳刚想再回复什么，陈砚水就已经将表格填好了，门卫给了他两张临时门禁卡，他礼貌道谢后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朝乔耳挥了挥卡片，“时间刚刚好，我们进去吧。”
“走吧。”
匆忙之下，乔耳给四喜回了个小仓鼠嚼嚼嚼的表情包，就把手机重新塞回侧兜了。
两人一前一后，刷卡走进了研究中心。
从正门走到大楼，还有一段距离，乔耳走在陈砚水的右侧，问出了一直疑惑的问题：“为什么会选在这儿？”
陈砚水思索了一下，胡诌八扯道：“约会三大圣地你知道吗？摩天轮拆了，水族馆不开门，大晚上的，我怕选在电影院会让你觉得我别有所图。”
不出意外地，此话一出他立刻就挨了乔耳一记炮拳。
陈砚水这才认真回答道：“今晚有小型流星雨，这里的观星台算是最佳观测地之一了，我猜你应该会喜欢，而且这里晚上比较安静，比较适合缓解疲劳。”
乔耳内心的小海绵又凹陷了一块。不得不承认，这一周的工作都挺累的，直播的事儿虽然后续得到了妥善的解决，但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失，公费去日本旅行的事自然也就告吹了。
她这一周就像餐馆后厨里一个忙碌的厨子，勤勤恳恳干了好几天，最后根本没吃上热乎的，这让她和蔡舒蔓都感觉心力交瘁的。
能顺利坚持到今天下班，已经是乔耳的极限了，如果陈砚水再约她去大玩特玩一场，她就真要原地晕倒了。
乔耳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研究所，“我之前都没来过这儿，但上班下班的时候总是路过，不过也很少见有人进出什么的。”
陈砚水解释道：“研究所的研究人员绝大多数都住最后面那栋宿舍，像以前我爸也是半个月才回一次家。”
乔耳不禁好奇问道：“那陈叔叔研究的是什么方向？”
陈砚水答道：“干细胞与再生医学。”
乔耳懵懵懂懂点点头，她文科选手，对医学不甚了解，而或许出于研究所规定或是别的什么，陈砚水也没有再过多地描述这个学科内容。
两人并排绕过最前面那栋主楼，走到后面一栋南北朝向的楼内。
陈砚水推开门，“就是这儿了。”
乔耳探头进去，大抵是晚上不对外开放的缘故，里面整体光线还是偏暗的，空间很空旷，乔耳甚至感觉如果再大声些或许可以听到回声。
陈砚水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灯的开关，下一瞬，“啪”的一声，灯就亮了。
眼前的场景让乔耳不由得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她不是来之前看了许许多多关于宇宙、星球的相关资讯，也在网上刷到了不少天文爱好者拍下的照片。
但纸上得来终借钱。
真看到眼前这幅景象展开在眼前的时候，心中感悟就别有一番滋味了。
球形穹顶仿佛将地球洞开一角，眼前数十万颗恒星聚集在一起，旋转变换的星云将人迅速带入另一个更为广袤浩瀚的世界。
在望见这个场景的一瞬间，乔耳就释怀了，和这样无垠的宇宙相比，地球只不过是尘埃一粒，而和地球相比，自己也不过是须弥中的一芥子罢了。
什么上班开会，什么工资绩效，什么恶评退单，什么公费旅游，生活中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这一刻好像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在看到更广阔的天地后，乔耳脑子里只会思考一个问题了：宇宙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见乔耳沉浸其中，陈砚水笑了笑：“这是NASA前几天最新公布的球状星团 ESO 591-12，怎么样，这个约会地点选的还算及格吗？”
乔耳重重地点了两下头，“简直太牛太震撼了，给满分都不足为过。”
陈砚水两手抄兜，走到电梯前，按亮了向上按钮，“走吧，带你看点更牛更震撼的。”
乔耳乖巧跟在他身后，现在她已经不在意会不会被拐卖了，她甚至觉得陈砚水要是能把她卖到这种地方天天看星空，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电梯一路攀升到顶楼，陈砚水带着乔耳又步行上了一个旋转楼梯，来到一个像阁楼一样相对狭小的观星台内。
天文望远镜镜筒正对着那扇电动窗口缓缓打开的瞬间，乔耳觉得自己可能离“科学”二字又近了一步。
乔耳问：“今天是什么星座的流星雨？”
“英仙座。”陈砚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大概八点半的时候就能观测到了，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整理一下寝具，你可以四处看看。其实流星雨在山上露营观看体验感最好，但考虑到你上了一天班应累了，不如躺在这舒舒服服看。”
说到寝具，乔耳这才发现，他不知从哪搞来了两套崭新的隔脏睡袋和寝具，甚至漱口水和湿巾都备好了，看样子今晚是要在此过夜了。
乔耳故意打趣道：“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恐怕不太好吧……”
陈砚水整理睡袋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狡黠一笑，“放宽心，馆内有24小时监控的。”
乔耳四处转了一圈，走马观花看了一遍墙上挂着的关于八大行星的简介，勾起了脑海里残存的一点高中地理知识。
再绕回原地时，陈砚水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一屁股坐在刚充足气的懒人沙发里，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准备好了吗？”
乔耳大大方方坐上去，顺手按了按凹陷的沙发，心里有点小激动，“时刻准备着。”
陈砚水再次看了看手机时间，晚间八点二十分，距离英仙座流星雨的观测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
他看着一脸开心的乔耳，突然想起了什么，故意凑到她耳边：“哎，还有十分钟了，在此之前，你要不要先验验货？”
“嗯？验什么货？”
乔耳愣了一瞬，大脑飞速运转，这才想起了周二上班时两人说的，她不由得老脸一红，咬牙切齿小声怒呵道：“什么鬼！别胡说！监控可都看着呢！”
陈砚水乐不可支地陷进充气沙发里。
“不是你答应线下验货的吗？”
“没有！”
“快验货吧，我等着转正呢。”
“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