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粮

    那一日送秦鸿文就医时,陈光几人也被官兵找理由堵在了城门外。为了避免再出这样的事,陈瑜进城租了牛车用来运肉。

    陈从安按陈瑜所说,的先将肉送到各家饭馆酒楼,卖掉一大半后就得了一千多钱,剩下的两人拿到西市卖。到最后还是剩了些,不过这头山猪还是卖了快一千五百钱。

    待陈瑜寻陈从安和李彤两人时,也该收摊了。

    李彤带着两人,用卖肉的钱去买了粮,顺便用租来的牛车把粮拉回家去。

    待一打听,净稻米一石[1]需要六十钱,粟一石需要四十钱,如今现在稻粟半掺一石粮是四十五钱。价格再低一些的是各类豆子混合的一石需要二十五钱,再便宜的就是薯蓣一类一石十五钱。

    城内各家粮铺早做好了商定,价格都是相同的。

    一千五百钱换的粮食,与往日相比足足少了十五石还多。这一石粮可就够四口之家吃一个月。

    李彤做主,换了三石稻粟半掺的量又换了两石豆类,三人就这样赶着牛慢慢回家。

    送肉的几个村民原本打算在此处等她们出城,可李彤想着一时半刻卖不完这肉,等着也辛苦,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小瑜,你这选牛的眼光好。力气大,走得快。”李彤在前面赶牛与身后跟着牛车看粮袋子的陈瑜说话。

    陈从安把话接过去,“李婶,小瑜阿姊什么都做得好。”

    “是是是,你小瑜阿姊厉害。”

    三人说说笑笑,一路倒也高兴。

    还有一段距离到陈家村时,李彤赶着牛拐了个方向。现在是要去岳川乡那一处的空地,此时那里足有上百人等着。

    “她们回来了。”

    乡民们围上来,见到用牛拉了一车粮回来都很是激动。

    “今日一共卖了一千四百二十七钱,买了五石粮,共花了一百八十五钱。这里是剩余的一千二百四十二钱,陈光叔你点点。”陈从安拿出今日卖肉的钱,说清入账与花销后把银钱交给陈光。

    陈光当着所有人把钱点了一遍,没错!点钱这会儿,众人目光更多是落在了牛车上的粮上,等陈光点好钱了就分粮。

    这次打山猪的人是岳川乡十多户乡民家中青壮年,本该就只有这十几户人家的事。不过分粮这事也是他们主动提的。

    陈瑜和陈从安早在买粮时,就听李彤说了赵冬钱他们的打算。

    他们打算趁着赤乌山没有官兵多进山打猎,卖了银钱就买粮,卖不了就分给乡民吃,再怎么也不能饿死了人。可这些日子进山的乡民不在少数,猎到的东西也就这一头山猪。所以无论是直接分肉还是卖肉买粮,想养活岳川乡近两千的乡民似乎都有些不自量力。

    陈光没有立即开始分粮,而是走向人群后面将一位年迈的老人搀扶到最前方。与这位老人一同过来的,还有两个和陈光年龄相仿的人。

    这三位便是岳川乡的‘三老’。而这位由陈光搀扶着的老人已是古稀之年,众人尊称李老。

    李老站定,苍老的声音传到大伙耳中:“之前定好,粮按人头分,无论家中余粮几何这条不变。这几个孩子一共带回五石粮。”老人看向陈从安语气慈爱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从安,陈家村人。”陈从安乖巧回话。

    李老:“你给乡民算算,每人得多少粮。”

    陈从安在心中飞快算了一遍,答:“一石是一千合,五石五千合。乡民有约二千,每人至少两合[2]半。”

    “都听到了。那便定下一人得两合半。乡民不足两千,多余的就分给出力的乡民和这几个孩子。”李老说的孩子是陈从安三人。她们今日出力卖肉自然要多给些粮食。

    “这便定下了。”李老见无人有异议就此定下份额,另二老开始分粮。

    在场的乡民原本以为分粮的消息是假的,抱着最后的希望来了这里,现在却实实在在的分到了粮。他们拿着粮食奔走相告,让相邻快些过来领粮食。

    三老就在此等着听到消息赶来的其他村民。

    念着三个孩子辛苦了一天,李老安排人先将她们的分了。又将那卖剩的肉按重量分给了那十余户乡民。

    陈瑜三人赶着牛回家,不时的虫鸣更显寂静。

    李彤提了灯走在前面,牛在中间,陈瑜走在最后。租来的牛没走过这条窄路,又是四条腿,走起来更加小心翼翼。

    本来将心思全放在牛脚,忽觉不远处似有响动。陈瑜细看了一会儿,被李彤叫着赶路。

    *

    夜晚寒意翻涌。书兰将窗户关上,又将门前的屏风展开。屋里点着近十个油灯把屋子照的透亮,这样公主看东西才不会伤了眼睛。

    约莫到了亥时初,屋内的宁静才被打破。青舒回来了。

    青舒:“启禀公主,陈文舟今日告假是因家中大母突发恶疾,医馆大夫说是上吐下泻了好多回。”

    文硕真:“原来如此。现在如何了?”

    青舒:“过了午时便已无大碍,两人戌时初回了家。明日陈县丞应会按时应卯。”

    青舒待两人到了家才回来复命,时间正好。

    文硕真听完便让青舒离开。

    两位女使一直在一旁伺候,并不打扰公主思考。

    文硕真许久后回神,端起茶喝了一口后道:“去县衙请金县令来一趟。”

    “是。”书兰答话后就去了。

    此时已是戌时末亥时初,公主派人来请,金启攸自然不敢耽搁,立马动身。

    金启攸在柏芝院一处的会客厅内见到了公主。

    金启攸:“参见公主。”

    文硕真:“免礼,金县令快坐。青州酒的醇厚适口很是上乘。本宫白日未喝够,所以邀金县令再一同共饮。”

    画梅帮金启攸倒酒。

    “谢公主。”金启攸一口喝完。

    文硕真眉头微皱后又舒展。

    “公主邀下官同饮,下官万般荣幸。”

    待金启攸喝下这杯酒后,周围的女使护卫都散开。

    文硕真作出好奇的摸样问:“听闻陈县丞因家中亲人突发恶疾告了假。本宫听闻陈县丞亲缘稀薄,不知是他哪位亲人发了病?”

    金启攸没想到公主竟然这般关心陈文舟,“陈县丞家中只有一位大母,想必是这位大母发了病。”

    文硕真:“是吗?昨日陈县丞说想要探望恩师,本宫还以为是他恩师病了。”

    金启攸看向公主,略微紧张,思考后慢慢答:“下官倒未听闻此事。”

    文硕真换了话题:“本宫昨日收到陈县丞遗漏的狱谳书了。”

    金启攸抬头看向文硕真,还未开口,又听她道,“可本宫瞧着那本狱谳书不像是出自陈县丞之手。”

    金启攸没想到公主深夜邀自己来此处竟是为了公事,回道:“陈县丞公务繁杂,遗漏的狱谳书也许是陈县丞的主簿所写。”

    文硕真:“本宫想着也是如此。本宫觉得这本狱谳书中有个案子很是有趣。不过不是什么悬案,就是一个讲学先生盗了主人家的画,案子破得快又是人赃俱获,案情写得简单。”

    金启攸知晓公主是在说秦鸿文盗画一案,又加上她刚才对陈文舟的关心。金启攸难免以为,公主是要为陈文舟拷问自己秦鸿文之事。

    文硕真忽略金启攸的慌乱,继续道:“本宫有些奇怪。陈县丞似乎对那讲学先生盗窃受刑之事一无所知。难道这巨峰县县丞的主簿,都能不上报县丞自己审案后编写狱谳书了吗?”

    公主的话金启攸听来虽刺耳,但话中的重点却落到了主簿刘吉身上。金启攸镇定道:“竟有这种事,公主既向下官说了此事,下官即刻就将陈县丞的主簿抓来好好审理。”

    文硕真听完,笑着说:“察举官吏,那是御史做的事,本宫到这里的第二日就已经表明了态度。金县令若要拿人可别扯到本宫头上。本宫今日只想与金县令品一品这青州的好酒,再一同说些闲话。”

    公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金启攸还有何不明白。

    今日公主叫金启攸来就是向他表明她不会管这个事情。公主身为御史不管,那陈文舟就是日后发难也是无门。

    金启攸立马笑道,“公主与下官闲谈,下官定不会将这些话放在心上。青州好酒颇多,下官家中也存了一些,这就命人回去取来,一定让公主喝尽兴。”

    文硕真又与金启攸喝了几杯,就以困乏为由打发他走了。

    回到屋内,文硕真的视线落到床边桌案上的各类簿籍。猛然感受到一股恶心从胃里冲上喉咙,忙用帕子捂住嘴。

    书兰和画梅急忙上前。一个扶着文硕真坐下,一个要出门去请大夫。

    文硕真拦下她们:“我没事,只是喝了些酒不舒服而已。”

    书兰给文硕真端来一杯热水让她漱口,后又奉上清茶。

    画梅劝着:“公主,还是叫大夫来瞧瞧吧。”

    文硕真没有应这句话,而是吩咐道:“将这些簿籍收好,明日去县衙请陈县丞带人来将这些带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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