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弄溪很是认同,裴撷珠扯了下嘴角,刚松下一口气,就被赵弄溪捉住了右手腕,被迫展示了一下老玩家的“证明”。
“这个是玩家中心也就是中转站和我们的联系标识,只要心里默念,就可以把这个移动到身体的任何地方,上面的眼睛变为红色,代表开启直播间,所以这也被称为——猩红之眼。”
裴撷珠暗想看来她必须得拥有这个所谓的“猩红之眼”才能顺利地以玩家身份混在其中。
王大有惊讶道:“啊?这还能直播。那我们能活着出去吗?”
赵弄溪:“副本低等级还好说,高等级的副本运气不好客死他乡,身首异处。”
裴撷珠:“那要是运气好?”
“留个全尸。”
裴撷珠沉默良久,开口:“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幽默。”
赵弄溪默默叹了一口气,说:“死了也就死了,开着直播间至少还能被打赏赚些积分。”
裴撷珠有点羡慕赵弄溪的精神状态,暗自下定决心要努力忘掉以前奖金丰富,客户帅气美丽有技术,待遇优越的前工作,从此投入无限流世界的怀抱,做一个富有幽默感的活死人。
毕竟,就算是个死鬼也得是个幽默的死鬼。
“在这里要小心禁忌。”赵弄溪说,“禁忌可能是不小心做了什么事也有可能是接触到关键物品。越是高级本,禁忌就越是稀奇古怪。像一般的戊级本只要不触犯禁忌就能苟。”
赵弄溪大方地说出自己的经验:“我上次的副本boss因为小时候经历过不好的家庭经历,如果人在晚上进行争吵并大打出手,就会触犯那个副本的禁忌,引来灵异灵体。总之,禁忌需要自己慢慢摸索,等经历过一个副本之后就会有些头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对了,你进来比我早,有没有发现的线索啊,毕竟完成支线任务的话有奖励,这日子也能有点盼头。”
裴撷珠犹豫了一下,慎重考虑后还是决定共享:“这里是黄酒小镇,有个秦家酒楼可以供我们居住。在不远处,我知道方向。”
“那就谢谢了。”赵弄溪率先开口,另外两人也表示感谢。
裴撷珠带着几人朝着秦家酒楼方向前去。
一路走过都是些青石板路,雨刚停,被屋檐落下来的水滴打湿,两旁的垂柳早已过了春日的嫩绿,染上些被夏天炙日烤过后的青褐色,像女人的头发掩映着后面的老旧腐朽的木屋。
赵弄溪打量了周边的环境,说道:“看样子这个副本最早也应该是属于清末时期。”
已经快日落,有几家点上了烛火,泛出些光来,转角处有一群婆婆坐着矮竹椅,盘着低低的发髻互相热切聊着,拉拢松弛的眼皮遮住了一些眼睛,却带着些不明意味的情绪齐齐扫视四人。
“后生辈,你们来!”其中一个矮胖的老婆婆嗑着瓜子,扬扬头示意。
“啊?我?你?”裴撷珠愣一下,身后的赵弄溪拍了拍她的肩,走向转角人声鼎盛之处。
一个长雀斑的婆婆和旁边的老姐妹仔细打量起来,看看三个年轻的女孩,又看了看后面年纪较大的王大有,露出心知肚明的哄笑声。
同行中的几个女性顿时露出不满的神色。
“万一是有用的NPC,线索不要白不要。”赵弄溪轻声提醒,示意不要离开。
“你们是来我们这做啥西的呀?”矮胖婆婆摇摇扇子,瓜子皮还粘在她的下巴上。
赵弄溪露出和善的神情:“来逛逛,先找个地方住一晚。或者,来尝尝这里最甘醇、最香甜的老酒。”
裴撷珠暗想:“所谓的支线任务莫非是和酒有关?”
“老酒。那你来对了,我们这里出了名的黄酒小镇。”一个痩婆婆搭话,悄悄拿走胖婆婆桌前的西瓜,“最好的你得去前面的酒楼,他们家是我们这的老店。”
胖婆婆猛地回头,抢过瘦婆婆手中的西瓜,大有想报夺瓜之仇的架势;“老货,我看你活不耐烦了!”
“你怎么还咒人!”瘦婆婆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摆开高深莫测的架势。
旁边几个婆婆等了一会,才开始装模作样地开始拉架。
裴撷珠残缺的记忆中有自己还是作为普通人的时候,她还留存着人类的本性——都喜欢看热闹。
裴撷珠退后几步,靠着另外三人遮了个严实,想着很久没见到这么亲民的场面,打算今天就来个与民同乐!
“魂灵死出了,几个人。马上就要天黑了,真真是要命不要的。”雀斑婆婆一锤定音,制止了这场闹剧,裴撷珠倍感惋惜。
“咳咳,婆婆你说的酒楼是哪个呀?”赵弄溪舍不得错过线索。
“就是那个方向的秦家酒楼。”雀斑婆婆倒是好心,指的和裴撷珠要去的酒楼一个方向。
“那晚上,又会发生什么啊?”陈子涵补充问道。
一瞬间,吵闹的声音立马消失,几个婆婆都扭着头一个方向齐刷刷的看过来,风将烛火吹弱也带着晚上的凉意,明暗的烛火照在她们每一个人身上,另外半张脸上的表情皆晦暗不清,像是游戏画面死机了一般。
“晚上莫出门,怕丢魂!
夜间细听声,好做人!”
雀斑婆婆独自一人开口,满脸皱纹堆在一块。
一瞬间一声惊雷带着一条闪电而来,强亮的白光照在了那张年老的脸上,而雷声则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像是把每个人的灵魂震出体内,又强行拉回至躯体。
“快走吧,下雷阵雨了!”
裴撷珠拉了拉身边的人,感到有什么不可名状之物趁着夜色开始出现,心中的恐惧感一寸寸在心头蔓延开来。
“啊!什么东西碰老子!”
一声尖叫和猫叫先后发出。
王大有一下子跑开三四米远,而一团花色物体则快速的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那是一只狸花猫,毛发有些凌乱,但是看色泽还算光亮。
裴撷珠推测:“应该是只流浪猫,或者是只被抛弃的家猫。”
那狸花猫被狠狠踹了一脚,有些瘸了,恶狠狠地向王大有龇牙咧嘴。
“畜生叫唤什么!信不信宰了你!”
因为莫名其妙的被拉入一个陌生的世界,王大有紧绷的情绪像是找了有一个缺口,便故意的放任其发泄。
裴撷珠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还是快走吧,雨可能要下大了。”赵弄溪也感觉到什么在失控,赶紧拉着几人跑向秦家酒楼。
到酒楼的时候,雨刚好开始下。
裴撷珠转头看去,发现门外的天色竟然不知不觉暗了,不过瞬息倾盆大雨将一切都吞噬在浓郁的夜色中,让她产生是否晚一秒进入酒楼就会被大雨卷走。
越来越多的雨似是砸在了裴撷珠的心上,让她感觉这紧接而至的大雨好像很急迫让她来到这里。
几人开始打量这个颇具上个世纪风格的酒楼,一楼摆了几张桌子,有些食客,都是男子,或老或少,都是喝着黄酒就着花生米、海蜇头、鱼干等下酒菜。
有食客下楼,老旧的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老板似乎很舍得钱,蜡烛倒是将这里照的十分亮堂,感觉像飞蛾扑火般引诱着些什么。
一位身量颀长,神色温柔的女性正站在柜台前,带着一抹笑看着新来的客人,也许是掌柜。
“吃点什么?打尖还是住店?”
“我们......”裴撷珠正欲开口,却被远处的动静吸引。
一个约莫四五十岁老儒生打扮的人正在被店里的伙计推搡着,没几下胸前不知道穿了多少年头的衣服被不小心撕开,伙计有些尴尬;
“我可不是诚心的,你没铜钿,老来赊酒,衣服也不禁扯。”
“衣服又不是用来扯的,是穿的。小鬼头,你扯破的,赔钱!”
那老儒生不甘示弱,找到了底气,大声索赔着。
“算了,来福。下雨了天寒,让他喝壶酒暖暖身子再上路吧。”那掌柜很是善心,竟愿意白送一次酒给老儒生喝。
老儒生喝了酒,浑身得劲,走路摇摇晃晃,看起来这不是他今天喝的第一壶酒,嘴里嘟嘟囔囔喊着听不清的话。
裴撷珠凑近去听,才发现是“众人皆醒我独醉,众人皆醉我独醒。”
陈子涵和赵弄溪也凑上来,有些兴奋的说:“先生姓孔吗?”
“不姓,我叫曾七!”
“那你知道茴的四种写法吗?”
“我不识字。”
听完,几个人都遗憾地发出感叹,裴撷珠有些疑惑地开口:“那你怎么这个打扮。”
“哦,这样啊。”曾七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恍然大悟,“这是我捡别人不要的穿的。”
啊?这还给我整上考斯普雷了。裴撷珠失望极了,又想了想说:“把你剩下的酒给我喝,不然我就说你这衣服是捡的,本来就赔不了钱。”
“他们都知道我这衣服捡的。”
裴撷珠顿感挫败,但不死心地去拉曾七的领口,直到看见里面的衣服料子才松手,吓得曾七抱着酒壶大喊:
“姑娘别这样,我老汉五十一枝花,虽说风韵犹存,也不是任人作践的!”
裴撷珠不管他的惊慌失措,有些恶趣味地开口:“你里面的衣服明明可以证明你有钱喝酒,你就是欺负人家掌柜的心善,当老赖。要是我说出去——”
“姑娘你说什么,我一向眼聋耳瞎,什么都不知道。”
曾七没想到自己栽了跟头,马上拦着裴撷珠,喝了剩下半杯残酒,把还有些温着的酒壶塞裴撷珠怀里,逃也似的走了。
裴撷珠看了手里的酒壶,眨眨眼,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