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偿

    “醒了?”

    季映阶低头脱鞋,抬手放袋子到柜子上。

    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白色衬衫有些发皱,几粒纽扣潦草松开,露出半截锁骨。

    “这里面是一些药,”季映阶顿了顿,“还有补品。”

    秦姻半盘腿坐在床上,闻言要过去看,季映阶蹙眉,看她赤条条的脚踩在实木地板上。

    这套平层不是他偶尔会住的那间,硬件不错,兰城市中心,但离兰大远,季映阶没来过几次,一时间找不到拖鞋放在哪。

    定时打扫的阿姨只在门口准备了一双拖鞋,季映阶进门时就穿在把脚上。

    他脱了下来,拎起秦姻的脚踝,给她套上。

    秦姻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温热的触感自下带着热气腾到了脑顶。

    季映阶起身,不冷不热地说:“大小姐,还等着我给你穿另一只?”

    “哦哦哦。”

    秦姻手忙脚乱地穿好鞋。

    柜子上搁置着的袋子体积不小,秦姻粗略地翻翻,大部分是各种补品礼盒,难以辨别里面都是什么。

    唯独一个盒子是透明玻璃制的,装着棵小臂长的人参。

    秦姻捧着打量,眼睛睁大,隐隐发着光。

    几步之外,季映阶抱臂看她:“这些是给你吃的,别让我知道你偷偷卖了它们。”

    秦姻瞬间熄火,垂死挣扎:“我只是做个子宫修复而已,吃这么好的人参你不怕我上火?”

    “不怕,我擅长浇人冷水。”

    季映阶进屋,瞥见床头柜上的托盘,顺手拿了个吐司。

    他身上带着清晨的潮气,一夜未睡,眼底淤青有些重。

    昨晚将秦姻从医院接回来后,他收到卓文章的电话,只能拜托宋姨把人照顾好,赶到华升总部。

    卓文章状态也不太好,昼夜不分地计算盈亏,还要盯住公司的一举一动。

    他们这种高智商商业人才,心里存着股傲气,要不是季总给的实在多,也不肯屈居幕后替别人数钱。

    卓文章手指拖着细丝眼睛,分析了公司各部门个负责人间的明波暗涌,向上司汇报自己的结论。

    华升里,权力的天枰即将倾斜。

    他用无比慎重的态度告诉季映阶,接下来每步,都关乎全局。

    太平年间将军巡兵,现在已经战时状态了,天子也得持枪守国门吧?

    看看人家大公主是怎么奔走逢迎极力争取的,再看自家上司,从来不插手公司内部事务。

    卓文章的要求朴实而简单。

    以后团队的每个决策,都得过太子爷的眼。

    上司给的权力高是很自由,只是这种非常时刻,一步错步步错,卓文章自我定位还是个高级打工人,不敢做几个小目标体量的主。

    季映阶安静地听完,面不改色地喝了口咖啡。

    听起来像那么回事。

    他接过公司内部机密文件,认真阅览,随口问:“她有没有来找过你?”

    卓文章一愣,心服口服:“秘书来过,要请我吃饭,我拒绝了。”

    季映阶点头,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既然来了,还是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不拖到明天,晨光熹微,他把一叠文件甩给卓文章:“三天内不要打扰我。”

    卓文章心满意足,比了个OK,拎着文件包就滚了。

    季映阶走出华升,在柔软的微风里,眯起眼睛,漠然打量总部楼顶大气的“华升集团”四个字。

    华升是上个世纪就创立的企业,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浪潮和第三次科技革命的尾巴,加上季父的高瞻远瞩,一代人心血凝积,堆成了这么个商业大厦。

    他和季好音不同,虽然是亲姐弟,但季好音出生在华升初期,季父白手起家的时期。

    她没有弟弟那么好的命,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自出生起,父母就四处奔波拉投资,她有时跟着,大多是时候被留在家里。

    那时候家里有的钱都花在了公司上,季好音自小住在亲戚家,和亲戚家的男孩挤一间,吃饭洗澡上厕所,都要看他们的眼色。

    青春期的女孩,心思最是敏感。

    季映阶出生时华升已是国内知名企业,季父被人恭敬地称季总,水涨船高,他也成为华升的太子。

    寄人篱下是什么滋味?

    季映阶没尝过。

    他想起旧事,沉默地站在原地,像一具雕塑。

    季父只想让儿子接管企业。

    女儿再好再不容易,也是女儿。

    虽然季好音陪了她创业的全程,可终归她不是个儿子。

    现在,他有了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华升的未来,就送到儿子手里,儿子再送到孙子手里,华升就这样一代代地传下去。

    至于女儿,多给些钱,嫁出去,过富贵太太的生活就好了。

    这是季父病前的想法。

    其实他划分股权,一份都没给季好音。

    季映阶忽然觉得有些疲倦。

    眼前的大厦气势恢弘,却即将崩塌。

    集团内斗,能带来什么。

    可他是既得利益者,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尚彦有句话说的好,倘若他是季好音,也会选择斗一斗,都是一个爹妈生的,谁能咽下这口气。

    ***

    秦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我可以走了吗?”

    “这座房子,是你的。”

    “什么?”

    季映阶言简意赅地说:“当时买这套房子时,写的是你的名字,本来想三周年纪念日时送你的,可惜没挺到那个时候。”

    秦姻眨巴眼睛,惊异片刻,又很快恢复平静。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她讪讪地说:“你现在说这些,这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季映阶嘴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谁让我那时候脑残呢。”

    秦姻提议:“既然我们已经分手了,不如现在去办个过户?反正也不是我买的,不好让你吃亏。”

    话音落下,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话说的可真虚伪。

    季映阶静静地看着她:“不需要你替我心疼钱,这套房送你,你可以住,也可以卖了。”

    秦姻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起什么,轻声问:“是为了……孩子,你想给我补偿吗?”

    提起孩子,季映阶眉间划过微不可见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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