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

    “那男朋友说怎么办?”傅最问沈浩。

    “按他说的做”沈浩指着手机上的机械男音对傅最说“安抚,你看着办。”

    “你故意的吧?”傅最盯着沈浩,唇角半勾着,凝视着他,好一会又挑了挑眉“刚刚站在这什么感受?”

    “你这是访谈还是审问?”沈浩半眯着眼,指尖勾了勾傅最的下巴。

    “聊天”傅最抬手摸了下刚刚被指尖擦过的下巴,痒痒的好像身上爬过一阵细细的电流。

    “你其实不用这样的”傅最说“你不爽就跟我说,我喜欢你,所以想迁就你。”

    “我愿意这样”傅最继续说“因为这世界上没有谁比你更重要,因为你举世无双。”

    傅最的眼神里像撞上了流星,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一片星空,也好像他就遨游在里面,此刻,傅最的眼里只有沈浩 。

    沈浩沉默看着傅最,好一会儿,脸上才出现笑意“举世无双不是这么用的。”

    “你知道?”傅最挑了下眉。

    “举世闻名”沈浩沉默地盯着傅最。

    “好样的…”傅最比了个大拇指。

    放学,由于沈浩爷爷的病,沈浩没办法去四人小组补习,只有傅最去。

    “哎,最哥,你知道哪有风油精买吗?”张凯抹了把脸,又搓了下眼睛“医务室跟外面的药店要出示什么什么卡,我哪有那玩意儿,网上要几天又太他妈久。”

    “你干嘛要风油精,学习?”看着张凯要对作业英勇就义的神情,傅最就觉得没错,想了想说“挺远的,但是比网上买快点。”

    “在哪?”张凯迫不及待问。

    “城南边那边儿往左”傅最说。

    “城南边儿,浩哥那儿吗?”张凯问。

    “嗯,是。”傅最说。

    “那儿有卖这玩意儿的?”张凯抓了抓脑袋“新开的?”

    “不算吧”傅最一边读题,一边回想“看着装修是个老店的样子,里面东西都挺有年代的,不像崭新那样。”

    “是吗?我去过浩哥那儿这么多年,怎么一点没见过?你记错了吧。”张凯说。

    “不会是向后,你分不清吧?”傅最笑了笑。

    “什么向后?”张凯反应了一会儿,指着傅最说结结巴巴说“浩哥告诉你的吧?”

    傅最皱着眉“哎,你这是脑袋有多蹦,左后还能不分?”

    “最哥,求你别提我的屈辱史了。”张凯抱着个作揖的样子看了一眼赵雅,向傅最递眼神过去。

    傅最没在说话了。

    “不对呀,浩哥那儿,有要分左后的店面?”过了好一会儿,张凯疑惑着问傅最。

    傅最熟悉地把地名及位置说了出来,还提醒他,其实真的不算远。

    “唉!最哥,我发现你好像经常去浩哥那儿呀,上次你说浩哥那只有他一个学生的时候我就挺吃惊,现在这家我闻所未闻的店也真的存在,深藏不漏呀!”张凯对傅最挑了挑眉。

    “还行吧,就一不小心看见的。”傅最没有过多掩饰,但也没必要解释。

    “你是多不小心呀,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都能找着?”

    张凯一边打趣一边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你还记得你上一次翻墙吗?差点被你带偏去教导处,你这路痴样都能找着,我能找不着?”

    别说,张凯这一心二用的死样还真跟沈浩挺像,不亏是发小。

    傅最刚要抬眼就看见赵雅看着自己,淡淡的笑,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在傅最看过来之后,赵雅便低下头继续写题了。

    傅最心不在焉,题早上和沈浩比赛写题的时候就搞定了,就盯着发呆。

    他害怕万一沈浩要来给他发消息呢?万一是很重要的事呢?

    万一是只有他能解决的呢?

    哈哈哈,怎么可能,傅最心想,这怎么会呀。

    不知道为什么,傅最最近总觉得自己会被沈浩需要,会在他那里格外不一样,从前他也这么以为,只是近来严重到已经影响傅最的生活。

    只是他不知道心理学上有个东西叫反射,无数个瞬间,他早已这样觉得,就像每一次与沈浩的相见都是梦中遇见那个魂牵梦萦的情人。

    只是他这次更加“过分”,他毫无察觉,毫无根据地以为沈浩也如此。

    于是他一会儿看一眼手机,一会儿看一眼。

    为了防止震动扰两位民,傅最专门关了铃声,一有消息,手机就会亮屏。

    每天的班群都格外活跃,今天也不例外,傅最的手机里好几个不太要紧的群,但一直有消息进来每一次亮屏,他都要抬眼一看。

    有时那两个字的名字会跑到好远以下,傅最看不到就会手动把那个名字拉上来,在自己最显眼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

    于是前后信息后面,许多红点点跳跃着的数字都只把那个毫无动静的名字包裹住了。

    傅最一直盯着好一会儿也忘了挪开眼。

    “最哥,你最近看手机的频率有点高呀,交女朋友了?”张凯微眯着眼吃瓜地盯着傅最。

    “交了。”傅最一下都没迟钝地说。

    “卧槽,藏这么深?”张凯笔都被吓掉了,“谁呀,哪个小姑娘,我操,牛逼呀,最哥。”

    旁边的赵雅也把笔顿住,没说话,跟张凯一眼看着傅最,好像她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不过不是女生。”傅最说。

    “……”

    “什么?”好一会儿,张凯瞪大了眼睛才后知后觉说。

    他脑子里跟装了一万只蚊子一样,嗡嗡嗡的,像装了浆糊,西路糊涂,声音都低下去不少“不是女生……那能是什么?”

    赵雅看了会儿张凯快惊到地上的下巴,赶忙拉住他“你知道这题怎么写吗?”

    看到傅最一时有些懵的样子,赵雅还是自作主张地就这样打断两人的对话。

    算什么?解围?

    赵雅并不这么认为,她知道傅最会这么说就一定不会在意了,就像一个是楼兰美女,一个是干尸二号你已经毫无顾忌地选择了干尸也就不会去在意别人如何评价一样。

    她这样做不过是自己某些荒谬又难堪的心事罢了。

    ……

    但另一边的张凯却啥了,赵雅,这是…问他题了?

    卧槽,问他了,操!

    不是,真问他了?这坐着学霸呀。

    “问我,对吧?”张凯指着自己问赵雅。

    张凯秉持着别人的幸福管不了,自己的幸福在眼前的纸质真理,立马投入到为赵雅的讲题中。

    还好还好,这题他上午语文课想了一节课,硬是把自己之前不会的类型搞定了

    。

    说起来,他还挺有成就感的,刚要和傅最分享,一抬眼就看见面前的位置空空如也了。

    “傅最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好像挺着急的。”赵雅说。

    傅最一走,这儿就只有张凯和赵雅两个人,加上刚刚自己成功装逼,张凯心里还美滋滋的,暂时忘了傅最的事 。

    那通电话是家里的,其实他很难接到家里的消息,他妈妈江淑说有很要紧的事。

    不是很要紧的恐怕是不会打电话的。

    但是17年他从没接到过,比起慌乱更多的是激动,就像一直放在角落透明的个体,有一天终于被老师点名的激动。

    激动到他已经忘了跑起来腹部会痛的事实。

    这是人性的本能,对亲情渴望的本能。

    傅最到家的时候,江淑竟然一直站着,双手紧握在一起。

    但几乎是一瞬间,傅最似乎就清醒或是认命一样地认为她不可能是来找他的,是一种心理上的惯性的思维,就像差生站上讲台拿到的永远不会是奖状,而是一个又一个习以为常的惩罚,而如此的自己,他早已习惯。

    本能之所以如此一个名字,只不过是因为它与生俱来的噱头,天生的东西不加后天加固只会变得如云雾缥缈淡薄。

    甚者附以另一种永恒的自卑与不配得感,像血肉一样渗进肉里,像刺刀一样破入冰面,于是,他终究难以从这他苦难深处的源头奢求被爱与被关注。

    傅最知道不是在等他,应该是着急得紧张了。

    是吗,实在难得,他女强人的母亲在紧张。

    “什么事?”傅最走过去,慢了步子,声音小得像蚊子,毫无生气,毫无表情,冷得像块冰。

    “小最…其实你来这里之后,我就发现自己有身孕了,现在已经生下来了。”江淑的声音算不上锋利,也不是柔和就这样一如既往一般。

    傅最站在那儿没动,头也低着。

    他有时想,怎么会,怎么会有世界上这样“毫无瓜葛”的亲子关系,就像两条不得不相交银河的轨迹,十分冷漠,也十分无望。

    好一会儿,江淑也没说话。

    傅最不想和她待在一起,但却不想说话,就这么耗着。

    过了五分钟,江淑又开口,带着些柔和了,“你弟弟有些病,看了大夫说难,外婆这儿有个传统,那玉锁要戴在人身上请师傅来摆个阵说可能有缓解。”

    怪不得。

    傅最感受到自己看到的地板是畸形奇怪的,指腹的门框纹理是锋利尖锐的,暖黄的灯光刺眼到像针扎进眼球,他眼睛好像在流血,痛到想把它挖下来摔掉,但心不会了,不会流血,很早以前就不会了。

    他像什么,他的父母从没把他当人看,他优秀,可他什么也不是。

    “卖了!”傅最冰冷地扔下几个字转身离开了,从始至终没抬一次头。

    傅最站在医院门口,门里什么都没有,两张空落落的病房,干净得好像从没人来过,只有自己的那张整整齐齐放着。

    他的眼眶通红,身体混乱到忘记了呼吸。

    傅最轻轻地走进去,无声无息,像一只没有生命的虫子。

    他安静靠在沈浩的病床前好久,然后压抑得大声吼了出来,一脚歇斯底里踹在沈浩病床的不锈钢圆管上。

    钢管发出很重一声闷哏的回响,像是它也痛得撕心裂肺一般。

    他又使劲踹了几下,一下比一下更重,钢管就这样混着巨响。

    最后他拖着腿,瘫软在地上,像一只倒下的狮子,再也站不起来,或许从小他的眼泪就无人心疼,就连现在哭声也是静默的。

    他眼前被什么黑影挡住了光,然后胳膊上一沉,傅最软踏踏地被重力拉起来。

    他的肩膀被沈浩摇摇晃晃的,他就像傻了一样定定地从模糊的眼睛里看着他哥。

    忽然,他胃里撕心裂肺地喊着,哭声像驴音一样撕鸣,哀怨而绝望。

    傅最的脑袋使劲埋在他哥的脖子里,眼泪像一颗火把,烧着沈浩的薄t桖,透过皮肤,烧进他的心脏。

    傅最几乎用尽全力把自己躲进沈浩身体里。

    沈浩的肩胛骨很疼,像割了半只胳膊,血一直沥沥淅淅地流,不知道是沈浩的心也疼,还是傅最的加上一块了。

    “哭什么?”沈浩声音温柔极了,像活吞老鼠一样痛苦地掩下嗓子眼里的哽咽。

    傅最没说话。

    沈浩就抬手摸摸他的头发,像顺小毛驴那样顺着傅最的头发,然后又一下一下顺着傅最的背,不停地说“没事的,没事的。”

    “哥在这里呢。”

    “没事的,没事的。”

    “哥在的,哥在的。”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沈浩的背几乎快被傅最的双臂抱得凝成一根麻花,他们就这么站在那,傅最觉得像一个世纪那样长的话,他拿命给阎王换都行。

    其实傅最知道这是难为了阎王,他的命本就不值几个钱,可是除次以外,傅最实在没有什么阎王看得上的了,因为沈浩是比他的命还值钱的,傅最是万万不会以此为交换的。

    好久好久之后,沈浩听到傅最的哭声慢慢低了,但还是…胸口发烫,烫得他难受,很难受,很难受,难受到想透过皮肤,把火一样的心脏挖出来。

    “我以为你走了…

    “你不要我!你就这么走了!”

    “你就……走了…就没了!”

    “我什么都没了…连你也没了!”

    “你……都走了!”傅最拉拉扯扯地说。

    “永远别走!永远陪着我!我不允许你走!”好一会,傅最平静呼吸,完整坚定地说。

    沈浩还是拍他的背,在他发顶上亲了亲“我永远在你身边,永远,永远,也绝不绝不绝不失信于你!”

    过了好久,傅最说“沈浩,我只敢…跟你这么说了,只有你,你是我的唯一,唯一的所在,唯一的信仰,唯一的唯一!”

    “我知道,”沈浩又在他脑袋上吻了一下,“你也是,我最最最亲爱的人,我永远爱你,永远都是。”

    沈浩其实是回来拿报告单的,沈爷爷早上摔了一跤,一直没跟沈浩说。

    等到沈浩下午回来,和傅最一眼看到空空如也的房子,有这么一刻他理解傅最的疼。

    上午做了化疗,现在爷爷还在检查,听着好像情况不太好。

    要不是爷爷非要沈浩来拿报告单,他真的想听听,以前每次,爷爷都不让他知道,医生也说情况再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现在,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好的方向,似乎眼下一切都有些让他措不及防。

    傅最那种近乎哀求的失意,爷爷不在控制之内的故障,都让他整个人更加紧绷。

    两人一起过去把爷爷接回来,晚上,爷爷硬要自己洗澡,说今天摔那一跤把他摔活动了。

    看着一把年纪,但爷爷犟起来,沈浩强行都不管用。

    沈浩傅最只能在澡堂外面等着,连根凳子也没有,面前是锈到拉不动的窗户,只有一小个缝隙透着外面的余昏。

    傅最靠过来,从后面抱住沈浩的腰,肩搭在他背上,鼻尖一阵一阵地传来沈浩身上好闻的味道。

    “沈浩,我妈来找我了。”傅最压着声音。

    同时外面的路灯亮了,白炽的灯下,照着一朵很白的花,白得像月亮,皎洁地开着。

    那样安静,好像过于波动的心跳也会吓到它,于是它美得也让人跟着安静。

    傅最就这么盯着,挪不开眼。

    有一刻,他觉得自己像它,是孤独的,但又不像它,它长在那里,人们都能看见,他不一样,他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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