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平安喜乐

    “川濑小姐,这是您朋友的房卡,还有您的银行卡和本次的账单。”

    酒店大堂内,川濑久夏接过前台递来的一堆杂七杂八。

    门童已经在一旁恭候,微笑着强制拿走了四人手上所有的行李。

    “刚好和我在同一层,602、603。”川濑久夏把房卡递给四人,“两间景观房,都是双人床,你们……分一下?”

    北信介率先出面拿走一张:“阿侑和阿治你们还是住一起吧,角名就麻烦你和我……”

    “我完全没问题。”角名伦太郎点头。

    从走进大堂开始,宫治便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紧张,连握东西的手都抖得不像样。

    一如此刻,他一个激灵便把房卡掉在了地上,但在宫侑欠揍得一如既往的嘟囔声中弯腰捡起后,宫治慌乱的心绪反倒平复了不少。

    ——而起身瞥见川濑久夏手中账单上那串长得他眼花缭乱的零时,他的仓皇即刻便卷土重来。

    直到门童将他和宫侑的行李放好,毕恭毕敬地退出房间,宫治仍然在神游天外。

    “天呐,从这里能直接看到京都市中心欸!”宫侑扒在落地窗前叫嚷,“治!你快过来看,那是清水寺吧?”

    回应他的是一室静默。

    宫侑扯开了嗓子回头喊:“治?你发什么呆呢?猪治!”

    “两只耳朵都听见了!”宫治闷闷不乐地走到窗前,“干脆再喊大声点让隔壁北前辈也听见。这都晚上十点了,你能不能消停点。”

    满目夜景无人可分享,宫侑撇了撇嘴,径直绕过不懂风情的兄弟,开始捣鼓自己的行李。

    川濑久夏只定了一晚,虽然她上电梯时提了一嘴还可以续定,但就算是稻荷神下凡了他们也不敢再任由她消费。

    临时拉起的四人群聊里,北信介已经在催着宫侑和宫治决定明天的出发时间。

    【北:我问过川濑了,退房时间可以延迟到下午四点。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早上再商量吧。】

    【北:阿侑、阿治,早点睡,别再打闹了。】

    悻悻回复完消息,宫侑一个猛子扎进了酒店大床。

    “话说这种酒店不是都赶着在中午退房吗?我第一次听说还可以延迟的。”宫侑嘴里念念有词。

    “川濑她是酒店的vip客人吧,级别很高的那种。”宫治盯着团团昏暗,“喂,阿侑,在大堂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账单。”

    “哦,所以?”宫侑不以为然。

    “我只瞥了一眼。”宫治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低沉,“但如果我没数错的话,那是六十万日元。”

    宫侑倏地从床上坐起:“六十万?六后面跟着五个零?”

    “嗯,不排除我眼花的可能性,但真实价格也比六十万只多不少。”宫治也缓缓起身道。

    “六十万……那么多啊。”宫侑脑子里的算数只进行了不到五秒就宣告中止,他对着另一场床耸了耸肩,“那不就正好说明我们在川濑的心里很重要嘛,阿治你为什么听起来那么不高兴啊?”

    即使自以为已经掌握了兄弟的所有脾性,但他举目无双的配得感还是使宫治结结实实地噎住一瞬。

    对着宫侑“你…”、“你…”了半晌也没憋出一句话,宫治干脆摁开了床头灯。

    “干嘛啊?”宫侑伸手挡住灯光,蹙眉道,“阿治你今晚很不对劲欸,我可不想和你吵架啊,北前辈会听见的。”

    宫治无语透了:“谁要天天和你找架吵?我只是……”

    只是觉得川濑久夏离他很远,远到他这一年的脸红心跳都毫无意义。

    可宫侑的心思没他那么细腻,他跳上另一张床,借着昏黄的灯光凑近了仔细端详兄弟的神色:“阿治你什么时候变得说话说一半了?”

    并没有听见宫治的回答,宫侑开始变本加厉地打趣:“只是什么?你说话呀阿治。”

    “只是心疼川濑的钱包?”宫侑勾起贱兮兮的笑。

    “只是在担心我和川濑?”宫侑看见他凉飕飕地看了自己一眼。

    “只是不敢喜欢……”

    或许他今晚太过得意忘形,“喜欢”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宫侑愣住了。

    而宫治同样在离他不到半米远的距离打直了背。

    空调似乎突然坏掉了,热浪把两人之间那点空气烧得一丝都不剩。

    “……”宫治重重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情已经与平时无二,“很晚了,关灯睡觉吧。”

    “不是你等等!”宫侑偏不给他回避的机会,一把团起他的被子就往自己那张床上丢,“阿治!没说清楚你睡什么睡!”

    将房间里的灯通通打开,宫侑又跳回床上,抱胸直视着这张和他别无二致的脸。

    “你也喜欢川濑,是吗?”

    宫侑亲手引爆了火线。

    沉默片刻,宫治抬眸道:“嗯,对。然后呢,阿侑,你要和我打一架吗?”

    预想中的狂风骤雨和不可置信都没有落在他身上,宫侑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很久了吧?你肯定不是今天才喜欢上的。”

    “猪治你这个混蛋,明明知道我也喜欢她却还能藏这么久。”宫侑恨恨地给了他肩膀一拳。

    这一下的力道并不大,却也足够把他们打回兵库县那个吱呀作响的上下床。

    宫治揉了揉肩,对宫侑挑眉道:“怎么?我喜欢不得?”

    “我可没这么说!”宫侑忙摆出防御的姿势,皱了皱眉,“不是,既然阿治你也喜欢川濑,为什么今晚还这么不高兴啊?”

    “你不觉得我们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她吗?”宫治靠着床头对他说,“这家酒店……还有她的病,别告诉我下午那会儿你没被她吓到,当时你手抖得比我还厉害。”

    一提起那个昏暗的小房间,宫侑的额头就蓦地冒了一整排冷汗,他甩了甩头让自己镇定下来:“不了解又怎么了?我们平时可隔着小半个日本呢。”

    “现在怎么样都没关系啊,以后我和川濑多的是互相了解的时间。”冷白的灯光下,宫侑笑得张扬。

    宫治哑然:“你面前还坐着一个喜欢她的人呢……你真以为我不会给你一拳吗?”

    “不怕北队你就来啊!”宫侑仍然现在自己美滋滋的幻想中,“你说我们明天约川濑出去玩吧?这样又能和她多呆一上午了……”

    “差不多得了……快滚回去睡觉!”宫治抄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

    惨遭挨打但坚决不改的宫侑蹦回自己的床上,奸笑着把宫治的被子又团了团。

    “被子还给我!”

    “蠢侑!”

    -

    第二天清晨,酒店早餐区。

    桌上只剩下了残羹冷炙,填满肚子的宫侑正趴在宫治耳边继续密谋着昨晚他一时兴起的计划。

    “所以你们现在还没订车票吗?”川濑久夏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所有抗焦虑药在她身上的副作用都是一段噩梦反复但无法醒来的睡眠,不出她所料,昨晚又是相当痛苦的漫漫长夜。

    眼睛比平时的肿了三倍,头也疼得紧,川濑久夏撑着下巴,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撕裂开来。

    就是在这样的头昏脑胀中,她听见了宫侑和宫治齐声说出的那个地名。

    “北野天满宫?”

    角名伦太郎站在上书“天满宫”三个大字的朱红鸟居下,无奈地瞥向眉开眼笑的宫兄弟两人。

    “既然是傍晚的车票,那川濑当然要和我们一起逛逛京都了!”宫侑的一头金发被烈日照得反光,“阿治查过了,在天满宫求学业和比赛可灵了,我要为川濑求比赛顺利!”

    说起比赛,北信介把注意力从两个闹腾的脑袋上收回来,低头对川濑久夏问:“你收到进决赛的邮件了吗?”

    “嗯,五分钟前发给我的。”心情终于得以舒展片刻,她朝北信介晃了晃手机屏幕,“第十一名,还能接受吧,至少进了决赛。”

    “恭喜你。”北信介俯身看着她的眼睛说。

    北野天满宫在京都大大小小的神社里并不算出名,但由于其学业守护神菅原道真名声在外,每年也有不少学生老师慕名前来。

    他们来得太早,以至于神社内上上下下都没什么游客,穿过绿意盎然的小道,主殿就在眼前。

    “真的要祈福吗?”角名伦太郎插兜站在殿下,看着跃跃欲试的宫侑。

    川濑久夏却先宫侑一步转身回答了他:“我们都走到这儿来了,就参拜一下嘛,角名你也是学生呀。”

    她的状态看起来比昨晚和早上好了不止半点,星星点点的光斑停泊在那潭灰蓝里,微风掠过檐角,直直吹进角名伦太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好像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她。

    但角名伦太郎对自己的学业现状非常满意,踏上台阶,少女的碎花长裙恰好无意掠过他小腿。

    我知道了,该对守护神大人许下什么愿望。

    川濑久夏上前一步,拉响了主殿前的铃绳。

    清音随风飘散,端坐于神殿之上的神明睁开了眼睛。

    角名伦太郎合掌,深深鞠下一躬。

    神明大人,请保佑我身边这个女孩子,川濑久夏,决赛顺利,平安、健康。

    默念两遍,他和北信介一同起身。

    北信介仍紧闭着眼,重重拍手两次。

    神明大人,想必您对我已经不陌生了,北信介说。

    这次我不为稻谷而来、不为家人而来,我想为您介绍另外一个朋友。

    对,就是站在中间的那个女孩子,她是我所见过的,最温柔、最值得拥有整个世界的美好的人。

    可是她似乎还在泥潭里挣扎,请您聆听我的又一次祈愿,帮我为她降下一切庇佑与恩泽。

    和神明沟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北信介睁开眼,视线落在川濑久夏身上。

    她看起来很虔诚,一旁的宫侑也在注视着她。

    宫侑很快便收回目光,双手合十,站立在主殿前默念。

    菅原……道……,好吧,我还是直接叫您神明大人比较好。

    我刚才听起来有些不太庄重,抱歉,但请您相信我,那只是我想让您实现的愿望太多,我有点记不过来了。

    神明大人,请您绝对、务必、一定要保佑我身旁这个女孩子,她叫川濑久夏,很漂亮的名字,对吧。

    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生,相信我,没有人能比她更好了。

    三个月之后,她就要面临一场极其重要的比赛,请您绝对、务必、一定要让她顺利渡过。

    名次?只要能让她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就行。

    我喜欢她的笑。

    参拜的最后一步是再次深鞠躬。

    宫治把头埋得很低。

    神明大人,对不起,在祈愿之前,我有些困惑。

    关于我们之间那位唯一的女孩子,是的,我喜欢她。

    她对我很温柔,她对每个人都很温柔。

    但她对自己一点也不好。

    可我也只知道这些了,我的喜欢甚至都没有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安慰到她。

    呃,我似乎不应该对您说这么多无关的事,好了,神明大人,请您保佑她一生平安喜乐,人生学业都顺遂无忧。

    因为这是解决我困惑的唯一方法。

    风铃轻荡,五人都直起身,睁开了眼睛。

    “川濑,你许了什么愿望?”宫侑迫不及待地问。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秘密。”川濑久夏朝他眨了眨眼,又窜到了绘马墙前,“我们来写绘马吧,写完之后就可以挂在一起。”

    梅花形绘马是菅原道真的象征,北野天满宫数米高的绘马墙下,有千万朵梅花乘着苦读数载的心愿迎风绽放。

    将绘马挂好,川濑久夏去购买处缴清费用了,余下四人都默契地留在了原地。

    她的字遒劲潇洒,在宫侑宫治的小学生字体旁随风打着摆,分外显眼。

    他们屏息凑近。

    【神様、私にわ願いすることは何もない。

    しかし、北信介、角名倫太郎、宮侑、宮治にわ祝福してください。

    彼らの学業が成功しますように、

    春高に勝った稲荷崎に祝福を。】

    神明大人,我别无所求。

    但还恳请您为北信介、角名伦太郎、宫侑、宫治降下庇佑。

    保佑他们健康快乐。

    保佑他们学业有成。

    保佑稻荷崎春高大捷。

    川濑久夏,十六岁。

    平成三十年八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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