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输液室坐满了人，当日值班的护士比过去多了几人依旧忙碌。

    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单手刷着手机，有人从她面前经过，她只是微侧过身让路，目光未从手机上移开。

    “最近感冒的人好多，如果不早点来完全没位置给我们，”坐在女孩旁边的友人，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又一批新来的病人因为没有座位只能举着吊瓶站着。

    听到朋友说的话，女孩放下手机抬眼瞧上方倒挂的药瓶，无趣道：“还有一半。换做平时我都在外面玩一圈了，现在只能坐这盯着点滴动。”

    朋友看向自己扎针的手背，手背上青一块紫一块，“什么时候病能好啊，每天都来输液，我都快抑郁了。”

    刚说完，朋友连续咳嗽几声，女孩担忧地放下手机给她拍背。

    “真羡慕你，还那么健康。”

    “羡慕啥，你不应该开心吗？我如果不健康点，谁陪你呀。”

    女孩笑着安慰道，突然她脸色一变，放在旁边的手机掉落在地。

    “你怎么了，”朋友满脸担忧地看向女孩，刚想伸手安慰外面突然传来巨响。

    “咚——”输液室的墙壁被猛烈撞击，裂开好几道缝，吓得边上的人尖叫起身逃窜。

    “咚——”又一声撞击，本就支离破碎的墙面彻底支撑不住，倒塌的墙体压倒许许多多来不及逃远的人，一道道红色血河从底部流淌而出。

    被撞开的地方，一张巨大的人脸探出，把整个破口填满。那张脸上长满大小不一的红疙瘩，头顶的嘴伸.出舌头舔舐地面的血液。

    “不……不……”

    朋友不可置信地摇头，拉起女孩的手准备逃跑，可当她触碰到手腕时发现女孩的双手冰冷，如同失去骨骼般快速扭动伸长。

    可怕的念头在朋友心里萌生，她害怕地扭头，旁边座位上的女孩已经面目全非——本该长着五官的脸只剩下一张嘴占满整张脸。

    变成怪物的女孩尖叫咆哮，把朋友吞之入腹。

    短短几分钟时间，原本平凡的医院变成人间炼狱。

    嘶吼、尖叫、哀嚎充斥在每一个角落，最后都被废墟掩埋。

    一辆有些破旧的银白色面包车从废墟上驶过。

    麦色皮肤的男人手握方向盘，瞥见废土上破烂的字牌说道：“这该不会是五年前第一次出现异变体的医院吧？”

    “都成废墟了你竟然认得出？”坐在后座的短发女人疑惑道。

    “那字牌上就写着呢。当年出事时新闻可是每天不间断的播，这家医院的画面不知道出现多少次，想忘都难，”男人偷瞥旁座的青年，轻快地说道：“文皓，你也见过对吧。”

    “嗯”，曲文皓轻声回应，目光落在满是褶皱的地图上，“再往前直行靠近新的安全区。”

    男人点头表示明白，但是脸上多了些不悦，“我还是不信那个给情报的小子，该不会是骗子吧？”

    “换走很多物资不说，还要我们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要物资没有物资，每天还要被异变体追着跑。”

    “你可别抱怨，”女人一脸无语地说道：“当初给情报的时候，你眼睛比谁都亮。”

    “好啦，雯安姐，许大哥也是担心，”坐在女人旁边头发微长的青年柔声安慰，小心地看向曲文皓。

    “我还不是因为……”男人忽然意识到什么立马闭嘴，好似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曲文皓看了一眼身旁议论的三人，收起地图看向窗外。

    原先繁华的高楼如今像回收废器的垃圾场一般，倒塌的楼房，坑坑洼洼的地面，以及在废墟下若隐若现的生物遗骸。

    银白色的汽车如同海面上的白色帆船，在废墟的夹缝间穿梭，卷起的地面堆积的尘土。

    车行至一半突然卡顿带着一声“咔哒”，紧接着一股恶臭味从裂缝里涌出。

    曲文皓寻声往后看去，就见后方的地面裂开大口，露出一只人类手臂。

    手臂已经腐烂能看见内里的白骨，而周围的砖石上满是暗红色血迹。

    血迹如同蛇般爬出裂开，曲文皓皱眉迅速转移视线，往上拉遮挡住大半张脸的暗色口罩，被藏于黑框眼镜下的双眸暗淡几分。

    “我碰到什么了，那么大味！”男人低骂道。

    “尸体，”曲文皓冷声道。

    “卧.槽，”男人骂道，“就不应该来这个破地方·····”

    男人的话还未说完，一阵低沉的“呜呜”声传来，如同无形的尖钩猛得扎进车上四人的心脏。

    “不会是被我说话声引来的吧，”男人惊恐道。

    “安静，”曲文皓示意男人不要说话，拿起枪判断声音的源头。

    “呜呜”声如同游魂般飘忽不定，无法确认具体位置。

    附近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他们也不能直接停留原地不动，只能继续往前走。

    幸运的是，车开出去几公里“呜呜”声逐渐变弱，没遇见任何的异动。

    就在曲文皓判定危机解除时，不远处的废墟里钻出一个歪斜的“人”。

    那“人”目测是个一米八高的成年男性，他面如死灰双目无神，脖颈处的脊椎跟消失一般，每走动一步头都会跟着扭动；上半身整个歪斜，腰部布满巨大的红色肿块，肿块边缘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线状纹路，好似用红色针线一块块拼接起来；四肢不规则的向内弯曲，走起路来很是别扭。

    是异变体。

    曲文皓眉头紧锁，拿枪的手不断握紧。

    异变体似乎没有发现他们，转了个方向往另一边走。

    他无力的脑袋像盏提灯，每走一步就来回晃动，倒过来的脸也跟着不停转换角度。

    唯独那双死寂的眼睛一直看向曲文皓所在的方向。

    不好！

    “快走！”曲文皓说道。

    不等车提速，异变体苍白的脸瞬间布满红色血丝，如同发疯的野兽一般飞速冲向银白色面包车。

    不断放大的异变体吓得男人猛踩油门，车不受控的冲出去。

    曲文皓迅速伸出左手握住方向盘，避免男人因为恐慌撞向旁边的建筑。

    “保持冷静，”曲文皓说道。

    突然加速要异变体扑了个空，摔进废弃钢材里，发出“嘭”的巨响。

    没能成功捕捉到猎物，异变体甩开身旁所有的钢管，大吼着再次追赶。

    被甩出去的钢材砸中车尾，整辆车晃动。

    后座的短发女人见状，直接拿起离她最近的物品朝异变体砸去。

    异变体躲闪不急，肩膀被砸中，往下凹陷形成一个坑，暗红色的血液渗出，撒在灰白色的地面上。

    异变体大吼，捂住自己受伤的肩膀，残破的躯体像触电般颤动。

    车两旁堆叠的建筑残骸跟异变体一样不自然的抖动，其中还夹杂着刺耳的哀嚎哭泣声，忽远忽近的飘荡。

    “你做什么了！”男人惊恐道。

    “砸异变体啊，”短发女人说道：“他就要碰到车了！”

    “看路！”曲文皓用余光瞥见旁边不断靠近的白墙，握住方向盘的手用力，转动方向，直接朝前冲去。

    地面猛然下沉，肢体扭曲的怪物从他们头顶划过。

    咚——

    剧烈的撞击声充斥在耳膜中，曲文皓无法分辨是异变体碰撞的声音还是他们的车坠落的声音，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不知道过去多久，杂乱的噪音消失。

    曲文皓睁眼发现自己还活着，可以说是毫发无损。他探头出车窗外，发现身处一条暗道里。

    道路周围被砖墙覆盖，上方未被完全遮挡能透进光。光照射在地面，像指引线般指导车一路往前。

    后面没有追赶他们的异变体，周围没有其他伺机而动的敌人，就像恐怖游戏里遇见的安全屋，要他们有短暂的喘息时间。

    曲文皓起身查看车上其他三人的状况，也是跟他一样没有受伤，只不过都还处于昏迷。

    曲文皓松了口气，靠回座椅上，等待同伴醒过来。

    短暂的安宁要曲文皓紧绷的神经不受控的松散，他已经回忆不起上次这样安心是什么时候。

    几年前？亦或是根本就没有过。

    疲惫要曲文皓不知不觉闭上眼睛，可还没闭多久脑海闪现一片血红迫使他再次睁开眼。

    “这是哪里？”麦色皮肤的男人率先醒过来，他呆愣地看向周围，然后对上曲文皓冷冽的双眸。

    “文皓，你没事吧，”男人一瞬间清醒，紧张地靠近检查曲文皓的状况，“你的手一直发颤，是受伤了吗？”

    曲文皓垂眸瞥见他发颤的手，象征性的甩了两下，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我检查过其他人的状况都无碍。现在赶快启程，离开这里去新的安全区。”

    “好好，”得到肯定的答案，男人没有多问，快速调整状态，确认车子还能正常行驶，继续赶路。

    在男人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曲文皓收回手，默默往下拉袖口，掩藏手腕处的伤疤。

    许是幸运女神的眷顾，车一路行驶都很顺利，后座的短发女人和青年都陆续转醒。

    他们警惕地看了眼周围，确认无事才放送下来。

    这条路比想象中的要长，其中最致命的一点是他们无法判断出口通往何处，以及出口外是否有异变体。

    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往前走。

    “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影！”后座的青年指着一个夹缝说道。

    “人影？不会又是异变体吧。”

    “许大哥你冷静点，我看他的动作没那么僵硬应该是活人。”

    “啊？哪个活人没事会在这里……”说到这男人意识到什么，尴尬地咳嗽一声，补充道：“不包括像我们一样迷路的。”

    曲文皓眼眸微眯，寻着青年所方向看去。

    只见一条夹缝中间躲着个中年男人，若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男人此刻正背对着他们，似乎在躲避什么，时不时把头探出去。

    男人每次探出去的时间不同，没有规律，并且身上没有任何肿块亦或是不协调的地方。

    无论怎么看，都是正常人。

    虽然无法判断对方的身份目的，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是唯一能获取信息的渠道。即使存在风险，也要去试试。

    对于突然出现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一时间车内陷入沉寂。

    青年观察其他人的反应，试探性的开口。

    “我们能带他一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