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融和他同时喊出声，系统的标志性电流音戛然而止。
就是这一瞬的空白，宋融几乎就在脑中确定了答案。
他嗤笑一声，随即又低下头去。
一个可怕的想法随着他低下的头缓缓升起。
他现在所经历的和这个宋融有太多的重复点，除了一些误差，大体却没什么不同，而这个宋融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所以……我是第二个。”
因为记忆的丧失，宋融对空白的自身极为了解，因为根本就没什么好赘述的，所以，他第一眼看到这个有意识的宋融每一步的选择，就认定了这个人就是他。
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宋融彻底感到无力，他慢悠悠的坐到地上，对周遭幽闭的环境已经麻木，一只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闻池担忧的脸庞。
仅一点柔和的光为他立体的五官打上一层朦胧，宋融莫名觉得刺眼，眯上一只眼睛静静的看着。
所以，这个闻池也不是他的闻池。
为什么他就偏偏喜欢上了。
“天道！披着一张皮觉得好玩儿是吗？出来！”
声音在灵识中虚无缥缈的回荡着，仿佛隔了好久宋融都能听到那个自己沙哑不堪的声音。
突然，宋融蓦地睁大眼睛，也许因为是孤魂很脆弱的他，一股力量极为明显的被他捕捉到，准确来说是他被影响到，顿时一种耳鸣脑热的感觉涌了上来。
宋融尝试着克服了下，可显然自己没有和这股力量对抗的能力，他索性放弃，极力让自己睁开眼睛看清来人。
事实是，他连人影都没看到，耳边就先传来好像被塑料膜蒙住嘴的声音。
“真令人失望。”
宋融下意识想在记忆中搜寻相似的声音，却都无告而终。
原因无他，这个声音太特殊了。
那是不参杂任何情绪的声音，轻飘飘的同时又让人觉得十分沉重，明明听着近在咫尺却又看不见来处。
这一声将另一个自己的怒火彻底点燃，他的心声不断回荡在灵识中，甚至连外界的闻池都顾不上。
宋融心道不妙，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完全失控，一个接着一个的冲击几乎夺走了他全部的理智，在这种情况下和天道这个绝对力量对抗，他不可能捞到一点好处。
甚至……
“既然如此，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来了……
宋融顿时了然，不出所料，灵识中自己突然因为这句话而没了声音，视线前他也猛地一僵。
“你本就是我创造的产物，而这次实验……”那个声音好像犹豫了下，接着就听到:“也确实不能全是你的问题。”
“闻池突然产生的多余的情感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果然还是要多计算出些可能……”
“我需要闻池，而你也不甘心这种结局，不是吗？”
“何不再来一次？”
咯噔——
宋融突然觉得心中某处剧烈的响了一声，随着这一声，他屏住许久的呼吸终于释放，却是使他颤抖不已。
他已经分不清这是谁的感受了，只觉得身处冰窟一般的阴寒遍布全身，一口气变得支离破碎，可他还是不甘心。
“这次，以防万一，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哈……”宋融苦笑出声，一瞬间明白了这个狗天道的意思。
万全的准备……
他口中呢喃着，嘴角挂着揶揄和嘲讽，几乎是神经质的重复这几个字。
可另一边已经被突如其来的转折搞的一头雾水的自己却根本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等你届时，就会知晓。”
宋融冷笑一声，心中有无限的后悔和无奈。
无奈自己没有及时看破，后悔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会愿意再蹚一次浑水。
可能是朋友的死太过壮烈。
可能是闻池偏执背后的深深爱意他并没有看透。
也可能是这个条件太过诱人……
但宋融由衷的觉得，不愧是自己。
如果是他，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而代价……他已经从闻池那里品尝过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和宋融预料的一样，自己最后深深的看了闻池一眼，随后在极度的痛苦中被抽出魂魄，在这一过程中闻池几乎快要癫狂，拼了命的一般往他即将变成空壳的身体输送灵力，可都如精卫填海一般沉入海底。
等一切都归于平静，那个空壳已经闭上了眼，即便呼吸平稳，面色无常，闻池还是抱着侥幸和希冀输了丝灵力探进去。
结果是无尽的痛苦与失望交织在一起啃噬他的努力。
他彻底变成了那个只会望着天的空壳子。
宋融顶着越发昏沉疼痛的脑袋，不肯放过最后一幕闻池低头落泪的场景，这个鲜活的闻池，有情感的闻池，被天道夺走的……终于，他闭上了眼。
——
系统音重新回归在他的脑海，无数错误音一个接着一个涌进来，企图灌破他的意识，宋融就在这种状态下睁开眼，结果，就让他看到了极为熟悉的场面。
那一刻完全是本能反应，甚至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前他的手就伸了出去，慌乱中根本把握不好角度，可宋融丝毫不在乎剑刃刮过他的手骨，那一刻，他仿佛听见另一个自己庆幸的喟叹。
齐秋河，他救下了。
紧接着，宋融才开始观察自己的处境，元婴已经成形，丹田处的灵力仿佛从没存在过一样的干涸，反而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重新填充。
看到闻池的脸时，宋融方才猛跳的心跳瞬间归于平静。
可没等他喘过口气，闻池脸上的惊愕顿时让他冷静。
现在的自己，是魔族。
宋融闪过一瞬的犹豫，转念一想又坦坦荡荡的回视。
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并不足，但对于他足够了。
“宋融。”
一道声音将他唤回神，入目依旧是闻池的脸，明明和幻境中毫无区别，宋融却总是不会将俩人想到一起。
“嗯……”
他轻声应答道，尾音微微发颤。
闻池的睫毛抖了抖，宋融那只红目不知为何好像变得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发着亮的水光来回流转，沁人心脾。
闻池微怔住，眼前他的模样让他慌了神，失措道:“你……你怎么……”
没等他继续用干瘪的话安慰，宋融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他的呼吸有些不顺，热气尽数喷洒在他的脸颊，可这都没有唇上的温度来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