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知春好像没接收到萧伯秋散发出的抗拒的信号一样,跟他一起挤在一起。
萧伯秋无语,两个身高超过180的成年男性挤在一起,对谁来说都不是什么舒服的事。
“神经病?非要站我旁边。”
“我愿意啊。”喻知春笑着回应他。
“你不是说我们不算朋友吗?那我把自己介绍给你呀。认识了就算是朋友了。”
萧伯秋再次无语,什么入室抢劫的逻辑,但他也没阻止喻知春,毕竟对方已经调查过自己但自己对他还一无所知。
“那你就说吧,我听着。”只要知道一点信息就好,是真是假无所谓。
喻知春没想到萧伯秋直接同意了,露出错愕的神情,萧伯秋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
“好吧,”男人没有愣神太久,重新恢复了那张波澜不惊的笑脸,“喻知春,26岁……”
“居然比我还大一岁”,萧伯秋惊讶的同时不由得想起刚见面时喻知春那一套打扮,觉得莫名在哪见过。“装大学生还装得挺像”
“……毕业于公安大学……”
“还是我学长?不是吧这么巧”。萧伯秋的脑海中蹦出这个想法后就立刻掐断了。“调查过我,知道我是公大毕业的,编造一个‘学长’的身份能更好套话。”
“那还挺有缘的。”萧伯秋开口。
“是呀,我也觉得。”喻知春根本不在意萧伯秋压根没提到什么有缘自己就回答了。或者说他在萧伯秋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
谈话间,车辆到站了,二人下车步行一段时间就到达了万荷桥所在的学校:
常青一中。
此时正值上学时间,周围都是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们,叽叽喳喳谈论着生活上的琐事。
萧伯秋和喻知春一出现就吸引了同学们的目光,毕竟二人没穿校服,身高摆在那里,怎么看怎么不是学生。
萧伯秋在下车时就扣上了帽子遮住了脸,倒是他旁边的喻知春丝毫不遮掩自己的面貌,露出一张温和的脸。
萧伯秋看着他,仔细端详了一会:
这哥长得浓眉大眼的,瞳孔在光线下看着偏棕色,嘴唇比较薄,嘴角含着笑意,确实比自己显得更温和。
“黑芝麻馅的”,萧伯秋得出结论。
“同学,”在萧伯秋思考时,喻知春拦住了一个路过的女孩,“请问你认识梁生吗,我是他哥哥,他爸今天有事叫我给他送东西。”
女孩惊了一下,随即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喻知春说:“你谁啊?梁生一周多没来学校了。”说完不顾喻知春的反应飞快跑进大门了。
喻知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还僵在原地。萧伯秋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缓过劲来,萧伯秋拍了下喻知春的肩膀说:
“看来你知道的也不会比我多多少。万荷桥去世到今天也一周多,没准那小子是伤心欲绝呢。”
喻知春深呼一口气,整理衣领对他说:“你也觉得梁生对万荷桥是真心的?”
“不啊,”萧伯秋心里想着,但他不可能说出来。
“嗯,对,我是这么觉得的。”
看着他认真的脸,喻知春无奈地说:“假的。”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喻知春没说话,而是直直地看着萧伯秋,过一会好像放弃了挣扎,固执地说:“我就是知道,”
拉起萧伯秋的手,“我们去找梁生。”
萧伯秋也不挣扎,他不惊讶喻知春知道萧伯秋的家在哪,对方比他这个“外来客”熟悉这里的多。
二人打车来到一个小区门口,这里是安河市出名的高端区。
出租车开不进去,二人只好在门口下车,还没走到保安亭,里面的保安走了出来,警惕地盯着他们说:“你们是谁?来干嘛的?”
喻知春见状也不慌,挂上笑容说:“叔,我们来找梁生,我们是他同学,常中的,之前还来送过好几次书呢,您忘了?”
保安大叔狐疑地看着他,见他一脸笃定,不禁一边怀疑自己一边拿出访客本让他们两个登记。
两人连忙上前登记,喻知春说:“上次来还没有这个本呢?最近怎么要签字了?”
保安的疑虑一下子打消了,这登记表确实是前天才落实的,便开口回应:“这不这几天这片老有人瞎转悠吗,公司怕是小偷摸点,要我们加强防控,”见他们写完了,大叔收起本子给他们开门,“你们最近也小心点吧,盯着你们钱包的人有的是呢。”
二人连声称是,加快脚步进入小区。
这片小区的楼并不像平常见到的楼一样很整齐,而是东一栋西一栋,用小广场或是喷泉隔开,高层一梯两户,要找到梁生家还真不太容易。
索性二人拦下了小广场上玩闹的孩子,打听到了七号楼四栋的位置,便快马加鞭地跑了过去,到了单元门口,萧伯秋按下1702的按键,很快门铃通了,传来一个微弱的女声:“谁啊?”
萧伯秋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放慢下来说:“请问是梁生家吗?我们是梁生班级里的实习老师,班主任说他很久没来了,要我们来看看什么情况。”
门铃那边沉默了很久,萧伯秋感觉到那边的人在透过摄像头观察他。他刚要开口,就听“咔嚓”一声,单元门打开了,那边的女声经过电子设备的处理听起来有点怪异地说了一声请进。
萧伯秋和喻知春对视一眼,彼此都带着几分古怪的情绪,没时间多想,二人赶忙拉开门走进去。
电梯缓缓攀升,萧伯秋靠在箱壁上不开口,喻知春打破尴尬的局面说:“你觉得梁生怎么样了?”
“不知道,听着不对劲。”
“嗯……我也这么觉得。”
二人之间气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尴尬,但这种气氛没持续多久,电梯就到了。
下了电梯左转是梁生的家,只见家门开着,一个眼眶泛红的中年女人披着毛毯倚在门边,见他们两个来了也不说话,只是侧身示意他们进来。
两人抬脚跟了上去,一进到屋里就闻到一股很浓重的烟味弥漫开来,喻知春皱眉不语,萧伯秋见他不说话,只能自己开口:“您好,请问是伯母吧,我们来找梁生,他现在在家吗?”
闻言,女人的眼眶又湿润起来,用力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阿生他……他已经失踪一周半了。”
失踪!?一周半!?
萧伯秋和喻知春听到梁生的妈妈这样说,都表现的十分诧异。萧伯秋同时对喻知春表示出的不知情感到不解,
“失踪这么重要的事一定会报警,喻知春是警方的人,他一定会知道,不然也不会和我走这一趟,除非……”
“对,你们想得没错,”女人出声打断了萧伯秋的思考,“梁榛那个畜生,说什么也不让立马报警,说什么会损害公司形象,等过几天在报警。”
“哐”一声,紧闭的卧室里传出重物落地砸在地板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暴怒的中年男声:
“妈的,许梅,别在客人面前装!当初不关心儿子死活的人去哪了?现在会埋怨我了?”
被称作许梅的女人一听就生气了,不顾形象地对着房里大喊:“还不是你!小破地方有什么公司形象!儿子重要公司重要!”
借着抹眼泪的功夫,许梅缓了缓情绪,“更何况,我哪管得住他?我以为他还像以前那样出去玩几天就回来,谁知道,谁知道一周过去了都不见人影,我这次意识到不对去报警,到现在都没消息!”
“报过警?”萧伯秋心下一惊,“那你怎么不知道?”他小声问身边的喻知春。
喻知春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思考,忽然凑过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吓了他一跳,反应过来后也低声回应:“我是前天才回来的,不是你想的一直在这边,这两天一直在忙一些线上心理咨询的事,不知道是正常的。”
得知自己想错了的萧伯秋有点尴尬,脸上浮现了一点点红,他哪知道这小子对安河这么熟悉结果是刚回来的啊。
他一边揉着后脖颈一边远离喻知春。
“刻板印象害人不浅。”
两个人悄咪咪搞小动作的同时,许梅已经整理好了情绪。面对自称是实习老师的两人,她一个字也不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久,虽然这两个人表现的不像演的,但是真是假还是能看出来的。
许梅伸出手指扣了扣面前的桌子,示意二人不要说了,萧伯秋和喻知春立马闭上了嘴。
她开门见山地说:“你们不是梁生的老师,对吧。”虽然是疑问句,却用了相当肯定的语气。
萧伯秋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喻知春不慌不忙地应答:“是,我们确实不是,但您也让我们进来了不是吗?说明您是放心我们的。”说完,他的脸上自然而然浮现出笑容,毫不掩饰他的自信。
许梅也笑了:“对,我认识你,前些年有一次市里开会,你随同出席,我还和你们沈警官认识,她跟我提过你呢,说你刚调过来,前途无量。”
微微偏过头看着萧伯秋:“至于这位小哥,我确实是不认识。”说完理了理头发,“我让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帮忙查查阿生现在怎么样了,我知道他有点玩世不恭,但心里不坏,是个好孩子。平时我们对他的财务方面都管得不严。警方说最后监控显示在学校附近自己走了,我就想是不是跑到附近哪个小地方去了。”
许梅起身从包里找出一张银行卡说:“这里面是十万块,密码是六个零,我想让你帮忙找找他。我总觉得他不会离开太远的。”
喻知春立马表示自己只是个心理医生,帮不上忙。许梅则告诉他沈警官向她透露过喻知春是公大心理学系毕业的,找人这方面也一定有所涉猎。无奈喻知春只能收下。
萧伯秋在旁边听得一脸认真,“原来真是学长。”
“咔嚓”一声,房门又开了,一个少年从外面进来,看见有客人愣在了原地。
“妈?这两位是?”
许梅瞥了少年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不用知道,饭菜都在厨房自己热着吃去吧,保姆回老家了,你也别摆你那个大少爷谱!”
少年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进了厨房,显然对这种态度习以为常了。
许梅不好意思地朝两人笑了笑说:“那是我大儿子,梁微,也是常青一中的。脾气有点古怪,你们别理他。到饭点了我请你二位出去吃吧。”
萧伯秋低头看表,十一点半,确实够晚了,又抬头示意喻知春。喻知春心下了然,客气地回应:“不了伯母,我们还要回去问问同事这件事的详细情况,就不和您去吃饭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赴约。”
听了这话,许梅也没强行留他,客套了几句便将他们送出了家门。
关上房,许梅额头抵住门,双手扶在门上,紧闭着双眼不知在想什么。
“妈……”
“滚!别叫我!”许梅猛得回头看着梁微,面目狰狞像是只猛兽一般,凶恶地盯着他,恨不得将他撕咬啃食殆尽。吓得梁微接连后退。
许梅一步步靠近梁微,眼中的怒火仿佛在燃烧,“要不是你!你弟怎么会离家出走!我叫你不要拿公司刺激他,你哪次听过我的话!”
发泄完心中的怒火,许梅瘫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道:“要是阿生是大儿子就好了……”
此刻的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梁微的脸上全然没有刚才那般懦弱怕事。他的眼里盛满了野心,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像是阴暗角落里窥视的竹叶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咬你一口,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