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岁和百途川对视一眼，肆意的笑声回荡在密林里。
百途川擦拭眼角笑出的泪花：“你说他等会儿是先揉眼睛还是先揉腿啊哈哈哈。”
献岁眼睛弯弯，幸灾乐祸的坏笑：“我猜是眼睛，因为我哥最后又给了他一阵风。”小指轻勾赵隼，笑眯眯的看他，“很会刮风哦。”
“还好，眼前的黑雾我就吹不散。”
献岁惊，抬头看见眼前游荡的黑雾，收起轻松的心情，烧——
沿着密林，绕着树木弯弯绕绕的走，遇见黑雾就烧，花费更短的时间，用更精纯，更少的灵力，献岁越发的如鱼得水，闲时看着百途川狼狈闪躲的滑稽动作，她理解了昨日在一旁看戏的赵隼的悠闲惬意，原来这么好玩儿。
今日没有被黑雾勾搭到变大的兽，黑雾也变少了，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顺路，献岁还去看昨日阵法中失去理智的小兽们，顺便加固阵法，它们依旧十分兴奋，挤挤挨挨地“跳舞”，动作不整齐，但胜在密集，观赏性还行。
在密林里乱逛几里，再没碰见黑雾，天边只剩最后一丝余晖，献岁决定收工。
城门口今日没有拥堵，百妖陆陆续续回城。
“献岁姑娘。”令知行一直守在城门口，他打断献岁和百途川的说笑，“这支八宝琉璃钗，还请你收下。”
他视线掠过百途川，没有停留，一个面首，没什么好忌惮的，手中托着一支精致灵巧的嵌红金钗，目光清朗的看着献岁：“昨日献岁姑娘帮忙活捉的两只兽，家中长辈很是重视，并且有大发现，还请你收下。”
献岁下意识看向赵隼，这种客气话，她得想一下才知道怎么回。
赵隼垂眸看他，不为所动：“不必，那日是城中百姓和侍卫一同捉到，令公子不妨去感谢他们。”
令知行这才看向赵隼，献岁姑娘的兄长也是很重要的人：“都是功臣，家中都已感谢过了，但献岁姑娘确实功劳最大，家中特意让我好生感谢，还有献兄的玉坠。你们就收下吧。”
说罢，他将发钗和玉坠扔到空中，立马消失不见。
害怕东西摔坏，献岁下意识伸手去接，一只精致的发钗，和一枚材质上好做工略显粗糙的玉坠，令知行的用心一目了然。
赵隼看着献岁苦恼的样子和眸中难掩的喜欢，伸手拿过玉坠：“既然那日的妖都有，那就收下吧。”
百途川在一旁，眼珠骨碌碌的转，见献岁一脸单纯的要表达开心，她决定帮一下今日顺带指点过她的赵隼，不让他气死：“岁岁，我们快回去吧，我一天没见百途溪了。”
顺手挽住献岁的胳膊，让她没法去把玩新发钗。
献岁对她的心思一无所知，笑盈盈地点头，另一只手牵住赵隼，发钗硌在两人掌心。
洗漱过后，献岁躺在榻上，和一旁站立的赵隼无声对峙，过一会儿，她眨着熠熠生辉的眼睛：“赵隼，今天不修炼了吧，我好累。”
旁边的石灯被赵隼熄灭：“好。”
献岁熠熠生辉的眼睛更亮了几分，竟然同意了！不过她转念一想，这几日她可努力了，这都是她应得的！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依稀辨别出赵隼的衣角，献岁侧过身子，背对着他：“嗯，好困啊，我要睡了。”
赵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献岁立马睁开眼，好好看发钗上的纹路。
赵隼带着一身寒霜从门外回来，青城的雾气越发浓重，赵隼浓郁凌冽的剑眉也被打湿，他轻声放下自己取回的东西，斜靠在椅上平复气息。
辰时，外面依旧雾气弥漫，察觉到赵隼眼睫颤动似要醒来，献岁放下手中把玩的凹凸不平的小石头，托着下颌，等他睁眼。
献岁等他夸自己的新发髻和发钗呢，没成想他只是静静盯着她，墨绿色的瞳孔流动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献岁打破只剩呼吸声的气氛，轻声问：“怎么啦。”
赵隼坐正，摇头。
“你睡得好熟，我就让青月给我挽发了。”自重逢后，献岁的发髻都是赵隼挽的，一如寂月境，她扶了一下自己的发钗，“我不放心百途川一个人去城外，让她等着我们呢。”
献岁看他眉眼中的倦意：“你想不想去，不想的话我和百途川两人也可，我很有经验啦。”
“我也去。”赵隼的嗓音还带有刚睡醒的低哑，他伸手轻碰献岁的头发，“很好看。待我和青月多学一番。”
他伸手拿过献岁方才把玩的石头，倾倒过来，这是一方空间石。以前他应赵家人的要求赴往诡域时遇见的，那处是一座遗落的宫殿，机关重重，瘴气弥漫，百毒不侵的他再合适不过，宫殿外观破败，殿内却堆金砌玉，空间石里的财宝更是琳琅满目。
拿到东西后又与域外恶兽缠斗，空间石遗落在缠斗中打出的一个坑中，他对里面的财宝的兴趣并不大，任由恶兽的尸身和空间石留在坑中。
昨日看见令知行给献岁的发钗，他才想起女子多有步摇华胜做配，他这个哥哥当的甚是失败，如今的他又身无长物，懊悔间想起这空间石，便漏夜取回。
步瑶华胜，玉石法宝堆砌在桌上，散发出各种奇异漂亮的光泽。
献岁看呆了，伸手接住溢出来的一串璎珞。
赵隼把空间石正过来，里面还有很多：“这是我以前的家当。”
赵隼递给她空间石。
里面原本便有一些发钗首饰，但赵隼介意可能有人用过，便又去诡域东边的大城更换成新的。所以耗费了些时间。
他挑出一支流动着动人光彩的嵌红点翠的发钗，金丝掐制成蝴蝶，蝶翼轻薄，随着赵隼的动作颤动，好似真正的蝴蝶。
“岁岁不如戴这一支。”
献岁看着眼前的发钗，若说昨日她没察觉到的话，现在她也该知道了。往日她都不曾佩戴发钗，偏令知行送过后她带一支别的，多让妖尴尬啊，这道理她都懂，不信赵隼不知道。
这么不待见令知行嘛。
“不要。”献岁看他的眼神奇异，取下头上的发钗“我喜欢这个耳珰，颜色和红色不搭，今日便不戴发钗了。”
粉玉的耳珰挂在献岁小巧白皙的耳朵上，与她的脸庞一样白里透红，献岁今日穿着浅黄的衣裳，很是和谐好看。
献岁催他：“走啦，百途川都等好久了。”
“把空间石也带上。”赵隼给她系在腰间，“你遇见喜欢的东西了可以直接放里面。”
空间石装的再多，也如它的大小一般轻，但是……
献岁看着自己漂亮衣裙的腰间挂着一个灰秃秃，凹凸不平的石头，面无表情，看在他夜里没睡好的份上：“好。”
百途川在正堂吃点心吃得开心，百途溪正在帮她添茶。
见献岁出来，她拍拍手：“走吧。”
百途溪不愿在府中等待，说服百途川让他在城门口等她，目送他们离开后，找一角落打坐养伤。
百途川今日有些沉默，献岁也不擅长找话聊，一行人沉默又认真的绞杀黑雾。
一往直前间，与原岵成狭路相逢。
他周身的护卫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原岵成抬手，示意护卫让出一条路，他眼角的细纹比前几日多了几条。
修仙之妖，本不会苍老的如此迅速，看来他这些时日为青城操心了许多。
献岁看他的眼神中带上几分赞叹。
原岵成对上她长辈似的夸赞的眼神，眼皮跳了跳，忍住眼皮的抽动，他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温和开口：“献岁姑娘这些时日为青城费心了，不若与我同行吧。”
“不必了原前辈，我们今日打算往北边走，不甚顺路。”赵隼与他告别，带着献岁与百途川先走一步。
献岁等到瞧不见原岵成，才开口问他：“你怎么拒绝的这么快。”
赵隼走得飞快，献岁都要怀疑他的翅膀在偷偷煽扇动了。
“他身边不安全。”
“嗯？”献岁停下脚步。
赵隼也停下，看献岁迷惑担心的样子想起：“这两日奔波，忘了跟你说。”
“你不是一直忧心想帮百途姑娘报仇嘛。原泾阳如此肆意妄为，恶行不止抢民男，原谷月并不是能忍他的，原家司法堂也早就驱逐这一败坏门楣，让她们矮令家一头的子孙了，只是原岵成做他的靠山，甚至是他的'榜样’，暗地里同样的为非作歹。”
赵隼浅笑，唇畔的梨涡若隐若现，锋利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依旧冷硬：“原家捉到的豹子跑了，她不是兽，是妖，同原岵成有仇。”
“恭喜百途姑娘，即将大仇得报。”
姓“百”的百途川懵在原地。
献岁也懵了，他居然瞒着自己这么大一件事，思考半天不知从哪儿问起，只问出：“你怎么知道那只豹子和他有仇。”
“从原岵成的心腹口中得知，不过他们都没有认出那只豹子。”
“岁岁放心，我让她立血誓后才放她出来的，她答应了，不会伤到原家爷孙以外的任何一只无辜地妖。只是还是离他远些好。”
语罢，青城这两日本就浓厚的雾气突然大到面对面也看不清面容的地步，意识消失的前一秒，赵隼紧紧握住献岁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