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

    恍恍惚惚中,池洲似是再次回到了那饱受锥心之痛的前世。

    满目疮痍的大殿,抬眸,池基带着一脸为民除害的虚伪表情,装着高风亮节,实则惺惺作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身后站着的那些口口声声讨伐暴君,换百姓安宁之人拥护着他,咒骂着自己。

    他所立之处像是有一道鲜明的分界线,身前身后,一人合该坠入炼狱,永不超生,一面应当功禄加身,名扬天下。

    池洲坐在孤独的万人争抢的宝座上,脸上沾着鲜血,他自己的,侍卫的,敌人的,混杂附在他白皙的面颊上,如鬼魅般,冷艳又恐怖。池洲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忍不住嗤笑,不知那群自诩玉洁松贞之徒若是知道他们拥护之人才是真正的视人命如草芥,心机深沉,阴狠毒辣,又该作何反应。

    可惜啊可惜,池洲心中暗恨,自己如今日日忍受锥心之痛,早已是强弩之弓,见不到他们的结局了。

    池基提着剑,一步一步向殿中高位走去,眼里的渴望嫉妒,如蛆附骨,让池洲看得恶心。

    权力的诱惑,就像那难缠的藤蔓,一旦触上,便紧紧缠绕,无法挣脱,它让单纯者复杂,让平淡者疯狂,让熟悉者陌生,让至亲者离间。过去曾黏在他身后甜甜叫兄长的孩子终是面目全非,也不知那让人贪恋的曾经究竟有几分真心。

    池基懒得继续伪装,将手中的剑直接架在池洲脖子上,面目狰狞,清秀的面庞上再无一分池洲熟悉的神态“皇兄,锥心之痛你可喜欢?这至高之位,就该是我的,凭什么…凭什么你能轻轻松松得到——”

    冰凉的剑身激得皮肤生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剑紧贴皮肤,划出了一细道血痕,面临死亡,意料之中的,池洲内心平淡如水,甚至有些想笑,没想到的只是他的弟弟如此恨他,池基眼中让人心惊的浓稠恨意倒吸引得池洲不甘就此赴死。

    池洲强忍体内锥心之痛,生生咽下口中欲喷涌出的鲜血,手掌偷偷转动,在周遭爆发的一声“王爷小心”中,在池基满目恨意,癫狂吼叫时,果断出手,一支发簪了结池基的子孙后代。

    “啊——”池基痛得哀嚎,整个人缩成一团倒在地上,与此同时,是他的侍卫刺来的一剑,直接了当,终结了池洲这短暂又荒凉的一生。

    死亡的感觉不过如此,甚至比不上每日的心痛……死前这一手,足以动摇池基往后根基,江山不稳,呵。

    临了,都说人临终时会眼前会回顾一生,看见最想见之人,果然还是假的。

    池洲眼前缓缓浮现出一抹苍白的身影,虽华丽宫服在身,端庄精美妆容盖脸,仍遮不住那满脸的憔悴痛苦。

    她似在对自己招手,又似在隔空拥抱,头上那支银簪晃得池洲眼眶干涩得生疼,真假,谁想见她啊……娘…亲…

    “陛下…陛下,该上朝了”池洲惊醒,梦中的一切如影随形,池洲心情沉重,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雾霾笼罩着,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麻木起身,任由阿云跪在地上为他整理服饰,不适感唤醒了麻木的池洲,微微低头,却见阿云手忙脚乱,动作生涩,明显不曾做过这些事。

    “停。你不曾学过这些?”

    “回陛下,奴不曾。”阿云心惊,忐忑地请罪,若这暴君要处死自己,自己拼死也……

    “……朕自己来吧,以后你不必做这些,朕让你做什么你再做什么。”

    在池洲沉默的那几秒里,阿云连弑君的想法都有了,却没想到这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这么宽容,轻飘飘一句便将此事揭过,甚至熟练的自己整理好衣袍。直到跟着来到前殿,阿云都没从这迷迷糊糊劫后余生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今天暴君的心情明显欠佳,那龙形枕上浅浅的水渍便是证据,阿云也不敢相信,守在暴君身边侍奉,没想到那暴君竟是夜里做梦流泪喊娘亲的人。那一时的脆弱易碎,竟让阿云有了一瞬间的怜悯探究。

    这暴君看起来倒像是重视亲情之人,若是让他知晓,自己的恶臭名声,乃至病弱的身子,亲弟弟是罪魁祸首,也不知将作何反应。

    能把你一脚踏入地狱的,也许正是你最亲近的人。

    想起令人作呕的珏王府上的人与事,阿云只觉这暴君虽看起来深沉难懂,实际上好骗的令人发指,被恶狼垂涎,却傻傻以为那是只忠犬,可笑至极。

    *

    朝堂之上,一如既往,身为暴君,池洲却不是昏聩无能之君,他只是受剧毒影响心智,平日暴躁嗜血,不再理智,但却不是缺乏帝王之道。如今系统1014为他暂缓那锥心之痛,他自是能重新找回理智,重整这躁动的朝堂。

    “陛下——臣有本启奏。”一抹青松般挺立的身影走出,池洲记得眼前人,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官,人言微轻却不惧权贵,是个中立之人,只拥护真正爱民的贤君。上辈子,池基身后无他,也不知此人下场如何。

    “臣状告监察司柳城柳大人徇私枉法,袒护其子在絔州强抢民女,无恶不作,王治李文明徐嘉大人官官相护,视而不见,暗中牟利,残害民生!!”孙宴声音嘹亮,一身正气,直直地跪下

    “臣恳请陛下圣裁!”

    朝中顿时一片哗然,震惊,恐慌,气恼,冷漠,激动,期待,一眼望去,神色百态。被提名者激动上前对峙

    “空口白舌,大胆小儿,你可有证据?!”孙宴当即拿出一本册子,高举过头顶“臣证据确实不足,恳请陛下准许臣彻查到底!”

    池洲垂眸沉思,上一世,因心痛难耐,朝堂上的争吵像是将他困在烈火中,无法逃脱,烦躁如同火焰燃烧的炽热,烧的他无法冷静,一眼看出那几人的心虚,便直接下旨将其斩杀,一了百了。却没想到池基能无耻至洗白那几人,将证据毁去,扣锅给不投靠他的人,顺便在自己头上扣了顶不识忠奸,滥杀无辜的帽子,一石二鸟,当真是好手段。

    意料之中,他的好弟弟走出,添了把火,自请查案,塑造好名声,果不其然,有多名官员一脸欣赏的望向他,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

    “皇弟,絔州偏远,你身子向来虚弱,不喜潮湿阴冷之地,还是安心留在京都吧。”

    “孙宴,朕予你监察特权,与监察司共同调查,若证据确凿,便直接打入大牢,等待问斩,家中女眷若有被强抢的,给予安慰补贴,妥帖安置,其余的自行遣散。男子犯事的问斩,无罪的冲入军营当士卒吧。”

    “臣遵旨。”朝廷静默,似是被他这难得的理智清醒惊昏了头脑。池洲余光瞥去,池基低垂着头,双拳紧握,看不清神色,池洲内心复杂,他也是真的不解,为何池基会恨他至此。

    他自认不曾亏待他,然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如深海之渊,无法窥其底,如风云变幻,莫测高深,让人如履薄冰。

    池洲哀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古人诚不欺我。自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负己之人,必千刀万剐,只是,母妃,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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