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这般行色匆匆,是要去什么地方?”
秋鸾一惊,站在了原地。
她低头转身,余光扫到一袭红衣,靴底镶着金线蟒纹,便大概猜出了此人身份。她面上不显,福了福身。
那人上前走了两步,轻笑一声,“看你的装扮,似乎是进宫献艺的乐伎,怎么不去奉天殿,偏偏来到这偏僻之处?”
秋鸾回道,“奴婢头一回进宫,不小心和姐姐们走散,走着走着就来到此处,竟识不得回去的路了。”
“原是如此。”那人笑道,“姑娘记着,下次若在这宫里再迷了路,便是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要随意地乱走。以姑娘的身手,若不慎走到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可是会被当刺客抓起来的,毕竟现在宫里也不太平呢。”
“大人说笑了,奴婢雕虫小技而已,来仪阁的女子,都会些轻功的。”
“原来是来仪阁的乐工,方才一曲,当真动人心魄。”那人脚尖微微点着地,“既如此,我正好要回奉天殿,可带姑娘一同回去。”
秋鸾蓦地抬头,感激道:“谢大人。”
二人提着宫灯,一前一后地走在寂静的宫道上,像是有默契般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走了一会,前边的男人忽然笑了出来:“你还是说些什么吧。”
“大人,怎么了?”秋鸾不解道。
“你的轻功太好,走路没有声音,我身后像跟了只魂灵,怪吓人的。”
“是么……”秋鸾讪讪道,“那奴婢讲个故事给大人听吧。”
“愿闻其详。”
“边境的山上有个技艺高超的猎户,有一天,猎户的小女儿提出要跟猎户一起打猎,猎户担心小女儿受伤,但小女儿听说山中新来了一只虎王,非常想见见它,猎户最后不得不答应她。第二天的清晨,山上起了大雾,猎户的小女儿跟猎户进了山便走丢了,猎户和村民找了三天三夜,连小女儿的尸骨都没有找到,大家都说她是惹怒了山中的新虎王,被它吃掉了。”
男人说道,“姑娘,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讲这种可怕的故事,真是合时宜呢。”
秋鸾笑了笑,“不过是无聊解解闷子,您就当玩笑话听听罢了。”
“那你继续讲吧。”
秋鸾道:“谁知山中并没有什么虎王,这传闻乃是一伙新来到此地的人牙子放出的谣言,他们平日潜伏于山中,专门掳走在山中落单的村民,尤其是女子和幼童。这猎户的小女儿虽然被人牙子带走,却聪颖非常,她竟然想方设法在路上逃脱了。她风餐露宿,受尽了苦难想要回到家乡,却发现家乡的那座山已经遭到了瓦剌人的袭击,成为了他们的领地。家乡的所有人不是被残忍地杀害,就是被迫成为了瓦剌贵族的奴隶;至此,猎户的小女儿再也没有家了。”
“那么,那山上的‘新虎王’也是这般下场么?”男人的语气变得十分严肃。
“我以为大人会先问那猎户的小女儿最后如何了。”秋鸾笑道。
男人道:“幼时猎虎、从虎王手中逃脱,又能辗转回到家乡,身为女子有此等智慧和英勇,断不会就此埋没,她的未来,是有迹可循的;只是那山中的‘新虎王’,能否被另一头北漠的野狼所吞噬,却是未知数。”
“大人此问,我却答不出来的,毕竟我所知道的这个故事,就是如此收尾。”
“是么。”二人不知不觉已走到灯火阑珊之处,前面便是奉天殿了,红衣男人将手中的灯笼交给秋鸾,“去找你的姐姐们吧,我要回去了。”
“多谢大人引路之恩,愿您官运亨通,心想事成。”
“好会说话的一张巧嘴,”男人勾唇笑道,“只是太会说话便不是好事。你这个故事讲得好,我记下了;只是不要再对除我以外的人随便提起。”
“是,奴婢记住了。”秋鸾欠身。
男人疑惑道:“你我就此别过,不好奇我的身份?”
“奴婢本就是一介鼠辈,不敢窥探大人的身份,”秋鸾答道,“更何况,今日宴请之宾皆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想必大人此等风姿,也是达官显贵之一。”
“哈哈哈!”红衣男人忽然大笑,“你这鼠辈,倒也有趣。既然你不问我,那么我也不问你,就当你我有缘,来日还会再见。”
秋鸾心中一惊,忙道:“大人说笑了,奴婢一个乐伎,怎配与大人相提并论……”
话还没说完,那红衣男人自大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