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小花

    夏日的天不会黑的太早,下午的时光伴着蝉鸣走过,蔚蓝的天空孤零零挂着一层薄薄的白纱,太阳逐渐西移,大大小小的小孩子满载而归,路过村门口的大树下,全是拉家常的邻居。

    为了摘更多金银花而晚归的小孩们,免不了被说道说道。

    回到家的小棉花高兴的把背篓打开给在家的奶奶看,奶奶心疼的摸了摸小孙女短袖下背上勒出的红痕,小心拿出土方子药膏给小棉花和小玖涂上,绿油油又冰冰凉凉的。

    小棉花开心的指着满筐的金银花向奶奶炫耀着:“奶奶,我们最先发现的金银花,厉不厉害?”

    “厉害,那今天小玖出去帮忙做事开心吗?”奶奶边说边拎起小背篓放到水井旁。

    小棉花用手肘捅了捅小玖,小玖立刻回答说:“开心。”

    得到答案的奶奶笑眯眯的跑进厨房,给孩子们从土灶旁边烧水处,打出烧好的洗澡水,兑上一点冰凉的井水,拿着丝瓜囊给孩子们挨个搓藻,把一个个脏脏的小娃娃,给搓回干干净净的状态,利索地先把脏衣服洗干净。

    傍着太阳的余晖,将小小的衣服晾晒在两棵只长叶子不结果,细长挺直的枣树中间,细小的绳子被衣服一搭,立刻被压弯下来,用力拧干的衣物在干燥的晚风下,滴下几滴水。

    两个小孩也不说话,拿着小板凳,带着被搓红的皮肤坐在院子里,看着奶奶挑挑拣拣最后还是把刚刚给娃娃洗澡的小澡盆拿出来,将小棉花的专属定制小背篓中的金银花一股脑地全倒进去,压出井水浸泡。

    小背篓中其实并不全是花,还有没有处理干净的枝叶,以及爬进一些细小的小虫子,被水一泡全浮起来。

    而小娃娃们趁着奶奶在洗花,也不是呆呆坐着,而是去啃着被蒸好的红薯,吃上这顿晚点的饭。

    院子慢慢变黑,天际的颜色从湛蓝转变成橙黄在逐渐变浅,有几朵云彩飘过,是深色的,将阳光遮挡。傍晚的村庄安静又热闹,偶尔有几声犬吠惊起一阵喧嚣。

    之前上涨的水位已经开始逐渐褪去,小孩子也不被大人约束,兴冲冲拿起家里的小桶子跑到靠近溪流的草田里,等着一涨水就会从溪流里跑进田里的小鱼,这时候的鱼儿们会逆流而上,有的也会藏进草里,随着流动的水摇摆。

    等不及奶奶去叫起床,小棉花跑到侧卧摇醒小玖,悄咪咪告诉他今天去抓鱼。

    奶奶准备的早饭,不出意外就是一些野菜汤混杂着红薯,几口吃完,两个小孩一人拎着一个小桶子,手牵着手互相帮助跑到田边。

    田边上早就有大人放几堆稻草在鱼塘流水口,隔上一小会拿着个竹制的簸箕在下方接住,有时候会收获颇丰,提起稻草时带出一堆鲫鱼、黄鳝或泥鳅。可也会有惊吓,带出个带纹身的,吓得大人甩出好远,一顿哇哇大叫,撒起脚丫子就跑。

    小孩们不用担心被大人抢掉猎物,大人只是去减少鱼塘被水灾造成损失,而溪流带来的小鱼小虾就是孩子们的领地。

    孩子们赤裸着脚踩进冰凉的流水中,凉丝丝的,而有水流的田道口是孩子们最喜欢争抢的地方,那里总会藏着非常多的鱼。

    今年荷塘村抓鱼的小孩子里多了好多陌生的面孔。这些陌生的孩子扎堆在另一边捞鱼,小花悄悄凑近棉棉姐说:“那些人都好冷漠,挎着一张脸,有的还不下水就在岸边冷着脸看我们。”

    听完小花的话,小棉花抬起头看着比自己大的孩子撇撇嘴悄声劝道:“他们讨厌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下来捞鱼,还少了人跟我们抢。”

    小花歪着头听完棉棉姐的话,顿时坏心情一扫而过,高高兴兴的继续捞鱼,还顺便把旁边手脚不利索,捞半天就只是跟鱼身体亲密接触的小玖挤开到旁边去,嘴里还嚷嚷着:“你太慢了,让我来。”

    可怜的小玖想挤回来,占据自己原先的位置,挤了好一会,搞得小花还以为小玖弟弟想跟自己玩,不小心用大点力气一屁股挤得小玖一踉跄。

    小棉花歪着头看着眼前小伙伴们的打闹,等委屈的小玖抬起头往自己的方向看去时,立马收起看戏的小表情,继续去抓鱼。

    人总会在尴尬的时候假装很忙,连小孩子也一样,弯腰把手伸进水里捞鱼,虚虚抓了好几次,手掌指缝里全是被水淹了的绿草,哗啦哗啦的水声在逐渐靠近,又在旁边停下。

    小玖用委屈的表情扯着棉棉姐的衣服,指着占据自己位置还把自己的反抗当玩耍的小花抱怨道:“棉棉姐,小花他抢我位置。”

    小棉花站直身体,看着捞鱼捞得不易乐乎的小花安慰道:“那里鱼多,她捞得快,等会小花把位置还你,那里的鱼也被她捞完了,等会我们上岸我们去找小花要你损失的鱼。”

    小玖还来不急继续说话,旁边有一道声音插进来道:“小傻子,你旁边这个小女孩就是偏心他们村的人,你再怎么说都抢不回自己的地方。”

    小棉花侧头看着那个挑拨离间的小男孩,脑海里想了一会,将他的名字和脸对上,随后大声道:“陈岁初,别总是想我们村都是坏人,前几天你还偷偷跑走,掉坑里,要不是村口李三爷爷看见救你,你还不知道要脏兮兮在坑里待多久。”

    陈岁初听到这,立刻一张脸涨的通红,嘴硬狡辩道:“我才没有偷偷跑走,我只是想回自己的家,我才不稀罕你们这里,又土又破。”

    小花听到这句话也不抓鱼了,顿时就气鼓了脸颊指着陈岁初道:“嫌弃就别抓我们村里的鱼,我看你抓得还挺多的。”

    小男孩个子并不高,自尊心格外强,听到这里,直接把手边的桶子往田里一丢,大声说:“还给你~”捂着脸往其他地方跑走,期间还因为没有看路,摔下田埂,身上粘满了泥巴。顿时声音就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边哭还边跑得更快了。

    而小花则看见陈岁初丢小桶子的第一时间就急忙跑过去,把桶子捡起来,嘟囔着:“幸好没有把鱼都倒出来。”

    被小花疯狂在水田里跑步,哗啦哗啦四溅的水打湿身体的小棉花和小玖感觉拳头都硬了,小棉花走过去拎起小花抓了小半桶的小鱼,扯着小玖的手赶去岸边,拿起小花的桶子把小半桶鱼往小玖桶子里倒,倒了三分之一下去。

    看着一脸疑惑的小花走过来时,招呼小花把另一个桶子递出来,不明所以的小花乖乖照做,哗啦~小花桶子里剩余的鱼全部被倒进陈岁初的桶子里。

    棉棉姐问小花妹妹:“我这样做,你反对吗?”

    小花楞了一会摇头说:“不反对,我刚刚不应该说伤人的话,爷爷奶奶说他也是我们村的一员。但是为什么你要偏心这个小黑煤炭,把我的鱼倒给他。”

    棉棉姐举起拳头给了小花一拳道:“你个憨憨,把小玖抓鱼位置都抢了,不应该给点补偿吗?”虽然最后小棉花疑惑的问小花,但是又再次举起的手,告诉了要识相的小花答案。

    小花连连点头,小棉花将小花的空桶还给她,牵起小玖的手,招呼小花一起上岸往回走,路过村口时还会给村里大爷大妈打招呼。

    拧了拧衣服边角,挤出好多水,小棉花指着王奶奶家叫小花去敲门。

    小花重重拍了拍打开的木门,边拍边大声喊:“王奶奶我们进来了。”说完立刻大步走进王奶奶的院子里,一进去就看见被按在水盆里洗刷刷的陈岁初。

    啊的叫了一声,小花连忙转身说:“鱼是我给你道歉添的。对不起请原谅我。”说完就松开两个桶子,捂着眼跑路。

    在要出门时,撞上了小玖,两人都摔了一屁股蹲。

    小玖桶子里的鱼顿时撒了一地,小棉花赶紧手忙脚乱的捡起地上的鱼,小玖的裤子也被倒下的水给浸湿了,也只能撅着个湿漉漉的屁股去捡鱼,抬眼看小花的方向都带着明显的怒气。

    小花慌慌张张的把鱼捡起来后,沮丧着脸。小棉花看着脸色不对劲的小花问她怎么了。小花瘪着嘴说:“我耍流氓了。”

    小棉花一脑袋疑问,小玖也好奇的上下打量小花。

    小花惊恐的说:“我刚刚看到王奶奶在给陈岁初洗澡,我把他看光光了。爷爷奶奶说我马上就是小大人了,不能随便给别人看上面和下面,看别人的也不行,那是耍流氓,是错的,要告诉爷爷奶奶。”

    小棉花顿时就明白了小花担心什么,毕竟小花的奶奶打不听话小花,可是能从村头追着打到村尾,整个村都是他的哭声,竹鞭都可以打折那种。

    咚——带有重物的桶子落地,陈岁初黑着脸说:“这件事谁都不准说出去,给,你的桶子,哭什么我原谅你了。”说完就哒哒哒的跑回去。

    回去的路上小玖把小花挤在后头,让她孤零零的提着桶子。小男孩无聊用脚踢着小石头,不小心没注意,踢路中间去了。

    哗啦~又有人摔跤,鱼和水全倒了出来。

    以为自己粗心倒霉的小花呜呜呜的哭声,响彻在回家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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