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街的夜晚最是热闹,人流熙攘,武夫卖艺,众人谈笑鼓掌,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人流摩肩接踵,男女老幼,三教九流。灯楼,灯树,灯轮,一幢接着一幢,火树银花不夜天。
“塔塔塔…”
一辆雕梁精致的马车慢悠悠的驶着,路过的百姓看到穿着不凡的侍女护卫,和车两侧用隶书刻着明晃晃的“袁”,便知晓车内坐着的是当今袁氏尚书家的亲眷,自动退让主路。
袁家原是底蕴浓厚的百年世家,就说那“袁”字可有来头,是开国轩和帝亲笔写下的提名,就为表看重,袁家以文官起家,可近几代无人才出众之人,隐有落寞之势,直叫人吹嘘。
袁翩这几日心里藏着事,夜里无眠睡不着,在回府路上瞧着挡帘内侧上的桂玉坠儿一直晃啊晃,就不知何时眯了眼,花容月貌的脸上两弯柳叶眉紧皱,两美人鬓挂着薄汗,似梦中不安稳,马车中身穿蓝色翠烟衫肌若凝脂的美人突然身子一歪,头磕碰到窗框,发出一巨大声响。
袁翩惊醒,疼的差点掉眼泪,也吓着车外面的侍女。
兰芝赶忙掀起帘子,着急问起自家小姐情况,“发生何事了?”
迅速察看磕碰处,便看到吓人的红肿在艳比花娇的玉嫩秀靥上,秋水般的双眸此刻蒙上一层水雾,
兰芝心中一阵心疼,深吸一大口气,
“小姐,肿的厉害,要立即回去涂上膏药,额头上可不能留下疤痕。”
边说边拾起帕子轻轻揉,帮袁翩缓解疼痛
看到袁翩愣住出神的模样,打从老祖宗寿辰起小姐就一幅着了魔的魂不守舍样,不由担心。
袁翩晃过神,看出自小贴身长大的侍女的关切,心中生出暖意。
也叹息
就是自己容貌出众才惹得祖母和母亲生了那般心思。
似安抚她也安抚自己说道,“无事,都会过去的。”
回想那日祖母大寿,自打入宫就旧未归家的大姐姐也受了恩赐回来探望。本该是阖家团圆庆祝的日子。
吃完晚膳,袁翩原打算给祖母送上自己绣了一个月的锦画,正疑惑门外怎么没丫鬟守着,还没进祖母房间,
就听见房内传来隐约是哭声,停了脚步。
伴着大姐姐的抽涕声传来,道
“若我…我真无法怀上子嗣,也不受宠,母亲,我在深宫中如何活得下去…”
“那端妃与我是水火不容,最近颇受皇上宠爱,之后定是不饶我”
“祖母,您最疼婵儿了,救救婵儿罢。”
之后最熟悉的声音说出了让袁翩最心痛的话
“让翩娘也进宫。”
母亲的话令身在屋外的袁翩脸色煞白,骨头里发寒,不敢相信,自己生生唤了十年的母亲,竟想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皇恩最是多情且无情,袁婵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前年,于南普寺祈福遇见皇上,一见便被皇上念念不忘。
不过几日,一朝圣旨便入了袁家,赐袁家长女为净妃唤入宫,开始也是日日恩宠不断,许下海誓山盟,如今这才没过多久便又有了新人。
若是真应了母亲的安排自己进了宫,如是运气好得宠,在祖母和母亲眼当下,也定是越不过袁婵的,只能巴巴当垫脚石。若是得不了宠,那日子更是多是苦难,只有给袁婵当替罪羊、挡箭牌的份,能不能保到一条命都不好说。
只恐怕一辈子是要在勾心斗角的度过了。
那日也袁翩不记得是如何回来的,只记她腿脚发软跑回了自己房中,当日便发起了高烧。
马车中,
袁翩捏紧手中帕子,心道,
无论如何,是万万不可入宫的。
“小姐,到府上了”
袁翩轻轻扶着玉兰一只手下了马车。
走进前,顺着目光看向门楣,只叫苦涩,待了十年的家,像笼子般在等着她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