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一晚上还没结束，今晚的MVP又出了事，背着藤丸立香冲进医务室的虎杖悠仁大喊着：“家入老师！救救立香啊！”
家入硝子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慌，看向他背后沉沉睡着的藤丸立香的面容，缓了一会儿，似笑非笑，“你和藤丸约好了要骗人？不好意思，我这边不会提供死亡证明的。”
“不是，”虎杖悠仁急得团团转，“藤丸他，藤丸他忽然就……”
身穿白色大褂的长发女性叹气，从兜里伸出了手，搭在男生的颈边。
……没有声音，象征这个人还存活的脉搏，的确是没有了。
家入硝子：“……带他去停尸房吧，我收回那句话，可以给他开死亡证明了。”
“家入老师！”虎杖悠仁急切的想要阻止这件事，“还没到那个地步，说不定，说不定立香他只是！……”
“虎杖，”家入硝子有些疲倦的摸出烟盒，敲了敲，响声告诉女性，还有一根，她点燃那只烟，夹在双指间，不抽，只是任由烟雾模糊她的面容。“我见过的死者远比你们要多，要是我还有办法，这句话就不会出口。”
“你自己也差点就没了，应该清楚的。”
“……”虎杖悠仁知道，死亡时，是没有感觉的，心脏离开身体时，最先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困倦，眼一闭一睁，自己就到了宿傩那，可，立香他，他……
“我可以带立香回宿舍吗？说不定他只是困了想要睡觉，睡一觉就起来了……”他还是抱有那么一丝丝的期望，就像自己一样，说不定，立香也会重新醒来。
“嘛，随你吧，反正藤丸也不是高专的人，不会有人找我要他的身体，”棕发女性转身摆摆手，示意男生走，“我还有一大堆破事要处理呢，不送。”
…
藤丸立香被自己的从者扔回了人间，一直不肯松口进行召唤的御主让男人无可奈何，索性直接把他丢了回去。
“走吧，走吧，下次可不要那么轻易越过那条线了，master。”
“啊，对了，”金发的男人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对着因为这场言语交锋胜利而笑得弯起眼的御主说：“把手伸出来，”
藤丸立香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寻思也不能让对方一直吃亏，十分听话的照做，掌心朝上对着神明。
他的手上有着老旧的伤口，和其他地方相比只是微微泛白的伤口边缘在那苍白的肌肤上并不明显，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无法察觉，已经愈合的伤口无法让人看出受伤时的惨烈，但是烟雾镜知道那伤口是怎么出现。
那是自己留下的伤，在南美时，作为对方的敌人，以无法战胜的姿态站在对方的面前，阻拦人理最后的御主的主神，用无情的飓风，用凌冽的暴雨，所留下的痕迹。
——一如曾经那般，不知变通的家伙。
烟雾镜笑了笑，握拳的手往黑发少年的掌心一放，包住对方微凉的掌心，带着对方收拢手，圈住多出来的东西。
藤丸立香的的表情从原先的平静好奇转为了惊讶疑惑，“这是……”
“这一次，就别送给别人了。”
“过几天见了，master。”
…
被踢回去的御主睁眼，魔力透支的副作用随之而来，蚀骨的痛肆意奔走在各处，藤丸立香的脸拧做一团，皱巴着脸的男生紧咬下唇，不由自主想蜷缩起身子，呼吸都因为疼痛而变得急促。
“碰！”一直守在虎杖悠仁房间门外的一年级三人组中，耳朵最好的虎杖悠仁不顾一切撞开门时，惨白着脸的藤丸立香额前布着沁出的层层密汗，与三人目光相交，男生的眼角微微上扬，那双蔚蓝的双眼里，仿佛有星辰在闪，带着灿烂的笑意。
“哟，虎杖君，怎么一副见鬼的样子啊。”
可不就是见鬼了吗，背着他的虎杖悠仁一点一点感受着背后的体温是如何变得越来越凉，柔软的躯体是如何变得越来越僵硬的，他亲自感受了那些，而本应死去的对方重新活了过来，还有心思调侃自己……
一把捂着自己的脸，虎杖悠仁吸吸鼻子，冲身旁的钉崎野蔷薇道：
“钉崎，我，忽然就理解你和伏黑了，这种家伙就该被狠狠揍一顿！”
“才不要啦，我会死掉的，超～级～凄惨的那种死法……”笑眯眯顺着他们的话题掺和进去的男生一脸害怕，似模似样的说，“我很柔弱的，你们一拳下来，就该求着我不要死了。”
“才不会那么用力！你究竟是把我们想成了什么东西啊喂！！”钉崎野蔷薇吐槽。
“嗯……”思考了一下，藤丸立香回她，“大概是，大猩猩？”
“……呵，”钉崎野蔷薇狞笑着撸起自己的袖子，“老娘现在就让你知道大猩猩揍人究竟有多痛！”
“伏黑君！救命呀！”任由对方掐着自己的脖颈死命摇晃，藤丸立香一点都不走心的叫着救命。
看不过眼的海胆头男生拉开他俩，藤丸立香就一副自己被弄死了的样子倒在床上，气得根本没怎么用力的钉崎野蔷薇又握紧了拳头。
信以为真的单纯小老虎慌慌张张，试图跑到医务室去拉家入硝子过来，被藤丸立香反手拉住了，“没事的……”
黑发蓝眼的少年叹气，手往下滑，扣住对方的掌心，“感受得到的，对吧？不是没有温度的手，我真的还活着，不要那么慌嘛，虎杖。”
掌心所感受到的，对方那传来的，是滚烫的，柔软的，活人所应有的一切，感受着那传递至自己手心的温度，虎杖悠仁忽然就平静了，看到藤丸立香后一直在怀疑是不是在做梦的心定下，粉发的男生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抱怨着，“立香，你吓死我们了……”
“嘿嘿，”不好意思摸了下鼻子，藤丸立香转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和自己一样有着黑发的男生，终于有了些许头疼。
钉崎桑和虎杖君还好，不会把事情藏心里，伏黑君这种性格就比较难搞了……而且他绝对没有忘记进门时自己难受的样子。
怎么办啊……藤丸立香在心里默默地想。
“虎杖君，”黑发的男生清清嗓子，声音变得有些哑，“我怎么感觉有点渴，我是睡了多久啊？”
“4个小时左右吧”不等听到这话的虎杖悠仁掰着手指头数数，伏黑惠淡淡的说。
“……居然这么久吗？”被这个时间惊到的藤丸立香沉默了一会，默默说：“怪不得我那么饿……”
“哼，你活该！”钉崎野蔷薇双手抱臂，冷笑着看他，“明明是个病秧子，还敢闯进那么危险的地方，还弄得自己差点就没了……”
越说越气，亮橘发色的女生跃跃欲试，“要不你再让我揍一顿吧，我觉得刚刚那一顿还没解气。”
“……要不你等我吃点东西？”藤丸立香无辜回望她，诚恳的讲，“不然我就真的没了。”
就这么一句话，把钉崎野蔷薇堵得不知该怎么回复，女生臭着脸拉走了虎杖悠仁，“现在这个时间，厨师们应该都睡了，我做出来的东西狗都不吃。虎杖，我记得你厨艺不错，我们俩一起去吧。”
“好，”虎杖悠仁点点头，十分不放心的回头叮嘱，“立香，我们回来前你别乱跑！”
“好的”笑眯眯地回复了他，藤丸立香一脸乖巧。
等钉崎和虎杖一走，伏黑惠还没皱眉发问，刚才还无比精神的藤丸立香就已经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在伏黑惠面前'啪'地没气了。
“藤丸？！”伏黑惠心里一惊，
将自己埋在枕头里的男生用闷闷的声音回他，“别吵……先让我，休息会儿……”
“……我被一个像椰子树的坏家伙，拉着打了好久的架……累死了……”
后面的声音比起回复自己，更像自言自语，伏黑惠有些无奈的放弃了继续问他究竟怎么回事的想法。
看着埋在床上，迷迷糊糊嘟嚷着别人听不懂的话的男生，伏黑惠没有言语，心里依旧在想着那时打开车门，对方无意识倒向地面的场景。
哪怕藤丸立香一直在闭口不谈这个问题，还借着和虎杖，钉崎打闹的机会，让他们误以为那只是一件小事，伏黑惠还是敏锐注意到了某些事。
比如，这家伙满头的冷汗，绝对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再比如，他大概，是真的死过一次了……
伏黑惠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藤丸立香就不用经历那样的事，就像当时他要能成功阻止宿傩挖掉虎杖的心脏，虎杖也不会和对方订下束缚一样。
都是因为我……
“stop！！！”原本想装睡糊弄过去的藤丸立香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黑发的男生一脸严肃的盘腿坐起，转牛角尖的伏黑惠大概是没想到这人居然没睡，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发现伏黑君你很喜欢内耗自己唉，”藤丸立香这个人似乎无时无刻不是笑的，很少会展现自己锋芒和想法，所以他板起脸，带着一股看穿一切的洞察开口时，就格外让人不适，“虎杖那边我不知道啦，但我从没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哦。”
少年额前的碎发半湿，眼皮轻飘飘地抬起，语气带了些抱怨，“对其他人那么要求的时候，自己要先做到吧？别的不说，如果当时我和道满没有赶到，你真的那么做了……”
“终于从狱门疆里出来的五条先生第一时间知道学生因为自己没有及时赶到而死亡，会很难过的；虎杖清醒后，看到的是遍地因自己而死的人们，其中甚至还有自己的同伴，他会怎么想？”
“大概是觉得自己不配活着，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被处刑掉该有多好'之类的……这样的局面，是伏黑君想看到的吗？”
“我没……”对方的话过于地刺耳了，伏黑惠猛地抬眸，喉咙发干，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着轻颤，“那是，我自己，选的……”
说着，伏黑惠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注视着他的藤丸立香眼里微波流转，像一汪深邃的池水，被微风吹起，眼神里流淌着温暖与柔软。
“这就是了，”男生笑了下，冲他眨眨眼，有些俏皮的说：“那也是我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