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就让我去吧”贾桑似哀求又带有一丝坚定道。而坐在炕上望着的母亲深深的眼窝中隐约泪光闪闪着,柔和的涩笑“哎,那就随你意愿去吧””。这段回忆如一缕春风,飘飘絮絮地从昏黄屋子中透风的一缺,一直穿过群山落落印在了一方火车车窗上。镜像模糊了贾丧的眼前,使的贾丧怎样也看不清车窗里的眼眸。
火车呼啸着撕破深夜,一路北上。
夜深了,寂暗压迫喧嚷。车厢内的多数人们循环在将头猛然抬起或减速坠落之间。贾丧属于少数中的一个,他的目光徘徊在所及的所有人中,妄图从这些来自天涯海角的眼睛或皱纹间找到一丝足以使自己信服的证据,从而编造出某些不存在的记忆,慰籍安抚自己。他迷茫,焦躁着,高考不到三百分的分数倾轧迫使他离开家乡,内心不单对于远方的惶恐,同时连带着家乡的依恋。
如果说乡愁是所有漂泊流子内心的寄所,那么从离开家的一刻,这颗种子就被埋下。
“列车即将到达鄂尔多斯,距离终点站还有…”伴随着火车的报站和列车员急促走过时传来的通知,汉昇吃力的扶起头颅,努力的掰开眼皮,扫了四周后朝着坐在旁边的贾丧嬉笑道:“靠,阿驴还没睡吗,真不怕猝死?” 贾丧也笑道:“没法,八字硬” 汉昇瘪着脸长咦了一声将头转向车窗外那悄然爬起的霞光上道:“大城市么,哥来了”同时迅速转过身,推向坐在外侧的贾丧“快快快,好狗别挡道,本帅哥要下车”
人群无序的流向站口,晨曦协伴微风撩拨着人们。
“哎,你说接下来我们咋走”汉昇走着转过头问道,“哎呦,你话密不,娘们唧唧的,跟着我走就行了,又不会把你带到缅甸”贾丧故意夹着语调不耐烦道,还未说完,汉昇势大力沉的一记西伯利亚大摆拳毫不留情的划破空气向着他的肩胛揍去并附道:“哎呦我靠,我看你怕是饿了,哥给你喂个拳头吃”前者紧随嗷的一声,引得旁边行人不由地顿步侧目,两人立刻抿嘴略微垂头地轻咳两声,并迅速地朝着站外走去。
刚出站外汉昇面带皮笑肉不笑地朝着贾丧道“这次找工作绝对和上次一样,又被骗,最终悻悻而归”贾丧停顿了一刹嘲讽道“哎呦,讲的你好像不和我来这儿,还有去处了一样,再说上次不过是一点小插曲罢了,还有来都来了就悄着”汉昇听后眯着眼睛咧着嘴笑道:“嗷,原来是这个样子啊驴,人家错怪你了捏”贾丧面露嫌弃道:“我靠,好恶心”随后两人向着公交车站走去。
清晨寒风掠过少年单薄的身畔,未抚平眉宇,未吹散雾霭。
正午,两人到鄂尔多斯的一个小医院体完检,准备吃饭。
“饿死爹了,随便一个饭店都五十起步,你说你想吃啥”汉昇黑着脸咆急地问道,同时心里对于这次找工作十分的后悔。贾丧心中同样焦徨,但为了安抚汉昇道:“放心,明天绝对能让你见到工作”并将手机屏幕转向汉昇道:“不然吃这个吧,二十几的羊肉面”汉昇撅着眉未瞧一眼道:“咦~我不吃羊肉”
两人坐在医院外的台阶上,翻动着手机上的团购,最终两人决定到两公里外一家便宜的包子店。
餐厅里人很多,挤散了贾丧心中因手头拮据而被迫到早餐店吃午饭所产生的莫名羞耻感。而汉昇也不在叫嚷,不知因对于环境的生涩亦或其他原因,难得安静的吃完午饭。
因体完检后第二天才能入职,所以贾丧决定带汉昇去同在鄂尔多斯打工的表哥——永生,杨奇那将就一晚。
近至傍晚,贾丧汉昇抵达永生宿舍,因永生还未下班,故二人便坐在宿舍等待。
不久,舍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同行的永生,杨奇,二人进屋还未坐下便略带嘲讽对着贾丧道:“到这儿亏人吗,还干上活了”贾丧尴尬的笑道:“嗐,毕业了,也到时候了”杨奇一边拖着鞋一边自己轻声呢喃着道:“怕是姑父钱太多了”
讲真的,贾丧并不太喜欢这两位表哥,因为永生,杨奇比贾丧大5岁,从小就有着代沟,且永生还当过义务兵,有着多数退伍兵自以饱经风霜而看透世界的傲气,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永生还有一个亲弟弟永星,永星和贾丧是同龄发小,从小到大一起干了不少令人窒息的糟事,惹了不少麻烦,所以永生对于贾丧和永星厌恶的紧。
而一边的贾丧则在心里想着“要不是带了个同学不得已,我宁愿睡医院走廊,也不愿意看到你两的臭脸”不过贾丧自然并未表现出来,一直挂着僵笑。而汉昇全程坐在贾丧身后玩着手机。
少顷,四人话罢,贾丧和杨奇一床,永生,韩盛两人各自一床,便都沉沉躺下。汉昇睡着玩了会手机,给母亲报了平安,便忧虑起明天进厂打工的事,他对于贾丧依然怀疑,猜想着明天会因为面试不通过,被厂家随便找个理由,拒之门外等种种故事。
而另一边贾丧却因为两天一夜没睡的缘故,睡到床上就直接进入了梦乡。
那晚,他做了两个梦。
对于他的第一个梦,那是高中一个阴冷暗沉的午后,零碎的枯叶残卷地上的雨水飘爬到一位打着冷颤女学生即将落下的脚底,顷刻泥水便混合着碎叶四处飞溅。而在腿与浊水之后的背景教学楼里,一位语文老师掂着脚站在讲台上,她那不算温润又不算干涩的手在空中比比划划一顿几分钟后,拿起前方讲台上的透明茶杯,喝了一口,发出啧啧的声音后,便朝着下面叽叽喳喳的同学吩咐写一篇名为成长感慨的作文。
对于作文,同班同学大多以春和景明,复苏希望来拟定主题,并唰唰的写着。也有些坐在后排的同学一字未动,三四个将头低簇在一起,借着其他同学嘈杂声暗骂着语文老师,有的神采飞逸,有的咬牙切齿,有的附和尖笑,还有的变现出一幅生恶痛觉的样子,仿佛要将上面那位踏碎嚼烂,怕不知情的人要是见了,准会以为二者有着什么不共戴天的往事。
而教室边上的贾桑对着窗外被雨浸泡而腐烂的梧桐枯叶空思良久后,便只在作文本上留下“淡淡红笺小字,怎叙心中凄凄如涛”
他的第二个梦是在一片橘黄色的天空下,青草微曳,春风醉人,父亲一改往日的冷淡刻薄,站在风中对他温暖的微笑着,母亲倚在身侧,发丝轻抚脸颊,她温柔地对贾丧笑着说:“我的乖狗儿考上了二本,终于出息了,我和你爸,总算是熬出头了”而贾丧一言未发,只是站在对面傻乐,眼泪都出来了还在笑着,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