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杳回到家后,还一直在想明天怎么才能不去办公室。
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不去,就是和邹亮作对,给白斯隐添麻烦。
去,天知道还会再出什么事。
温杳想的感觉头都快秃了。
这是,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温杳看了一眼,是彭游。
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温杳已经很久没有和彭游,庄璐联系了,就算他们给她发消息,一般温杳也很难及时回复。
况且她现在,早就不是当初他们认识的那个阿杳了,有好多话,聊不到一块了。
“喂,彭游。”只是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温杳还是忍不住八卦般的问道:“你带手机去学校了?”
“就带了几次,没事,不影响学习。”彭游的声音压的很低:“你干吗呢?”
“在想我明天怎么才能不去办公室。”
“不就去个办公室吗,你以前去的还少了啊,没事,放轻松哈。”彭游安慰道。
温杳“嗯”了一声:“我会的。”
“阿杳,有件事,想和你说。”彭游低沉道。
温杳察觉到彭游的情绪不对,她赶紧问道:“什么事?你说。”
“丁老师……没了。”
温杳拿着手机的手一怔,沉默了几分钟后,她颤抖着声音问道:“哪……哪个丁老师?是我们……我们那个体育老师吗?”
她此刻多希望彭游说不是,但彭游偏偏在电话那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温杳的心猛的一痛:“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走的?”
“就前两天,挺突然的,癌症晚期,之前一直没查出来,上个月在办公室突然晕了,送到医院去才发现的,医生说只能保守治疗了,在ICU住了快一个月,前几天没了。”彭游苦涩道。
丁辙老师是温杳之前在四中的体育老师,他总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很凶,所以温杳一直不敢离他太近,但彭游和庄璐不一样,彭游课余时间经常和丁辙在一起打球,庄璐也觉得他很好,体育课解散后经常拽着温杳和他聊天。
令温杳痛心的是,那么强壮的一个人,那么厉害的一个人,那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不在了?突然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想起在四中上的最后一节体育课,那次她来了月经,但由于对丁辙的恐惧,她并没有请假,反而还和大家一起跑步,丁辙看出了不对,主动把她从队伍里叫了出来,让她坐到一边的树荫下去休息。
当时丁辙还和她说:“我女儿和你们差不多大,所以我是比较了解你们这个年龄的女孩的,下次有什么特殊情况一定要及时打报告,不要硬撑。”
丁辙对他的女儿很好,他就这么一个女儿。
温杳和庄璐初一时经常看到,他骑着他那辆山地自行车,她的女儿从后面跳上去,父女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学校。温杳初二时,那个女孩考到了附中读高中。而现在,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她的父亲,温杳不敢想,她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丁辙老师的去世,对温杳而言,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一样,泪水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流,不似平日里那种缓缓的,慢慢的,这次,眼里是从眼眶里纷涌而出,刹那间,便打湿了脸颊两侧的刘海。
温杳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她为丁老师的离开而难过,也这些天受的委屈,痛苦和屈辱。
她的情绪终于崩溃了。
彭游以为温杳只是为了丁老师的离开而难过,在电话那边说了不少安慰的话,温杳越听越觉得心里难受,明明现在彭游比她伤心,应该她来安慰彭游的,可她止不住自己想哭的欲望,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也不想停下来。
温杳甚至不自主的用头去撞柜子,好像是在制止自己,又好像是想要真正的发泄。
宋绍思闻声进来的前一刻,温杳果断挂掉了电话,她怕宋绍思告诉彭游的妈妈,彭游带了手机去学校。
“阿杳,你这是怎么了?”宋绍思问道:“好端端的,哭什么?”
温杳抬头看她,这是自从她出事以来,她第一次在宋绍思的脸上看到担忧和关切,以往都是指责,失望和不信任。
可惜她现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接受她这份关心的力气都没有。
温杳一直在哭,不停的哭,她又不说是为什么,慢慢的,宋绍思的耐心就被磨没了。
“有什么事就说!哭哭哭,光哭有什么用啊!哭能解决问题吗?”宋绍思皱眉道。
“我……我……”温杳几番哽咽后才说了出来:“丁……丁老师……他去世了。”
“丁老师?哪个丁老师?”
“就是我以前在四中的哪个体育老师。”温杳哭道。
宋绍思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但她转念一想,既然是体育老师,那估计平常没少带着学生玩,也难怪温杳会这么难过。
“阿杳,人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别难过了。”宋绍思蹲下,拍着温杳的肩膀安慰道:“况且你都转学这么久了,也有了新的老师和朋友,已经过去的事和人,就不要再记着了。”
温杳其实不想在宋绍思面前哭,她知道,宋绍思不喜欢哭的小孩,她总说:“哭要是能解决问题,那我就在这陪着你一起哭。”但她现在就是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泪水不停的往下落,温杳也不想用手去擦,只是仍由它落着。
宋绍思和彭游一样,也以为温杳是因为丁辙的事伤心,又对着她说了好些安慰的话。
最后温杳是哭累了,然后才停了下来,只不过,她这一晚上还是没睡过去。
她心里装着太多事,完全没有一点困意。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温杳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竟发现自己的眼睛没有肿,看起来,还和昨天的状态一模一样。
她的眼睛从前是很敏感的,只要前一天晚上哭过,第二天必定肿一半,彭游和庄璐经常通过这个判断温杳前一天是不是又被宋绍思骂了,打了。
可现在却……
难道是因为最近哭的太多了,眼睛已经免疫了?
温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着,不免苦笑了一下,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吃饭时,温杳脑子里还想着那两件事,一件是丁辙老师的事,一件是今天要去办公室。
一件比一件更难受,一件比一件更不愿意接受。
这么想着,她吃饭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温杳今天比平常迟出门了五分钟,要不是宋绍思提醒她,她都没反应过来,已经过了她平常出门赶公交车的那个时间点了。
她一着急,抓起书包就往外跑。
偏偏现在电梯停在十一楼,温杳按了电梯之后,又等了两分钟,电梯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估计是十一楼的人要搬什么东西,所以挡住了电梯。
她低头看了一眼表,六点三十五,温杳坐的是六点四十五那一班的公交。
再不走就赶不上了,这么想着,温杳干脆自己直接走下楼去了。
她家住五楼,说高也不高,但温杳走的急,又一直在分神。
终于在她走到二楼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脚下一个没踩住,从二楼掉了下去。
温杳是左手先落的地。
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痛感最先让她反应过来,随即是扑面而来的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腿疼,腰疼,甚至连头都有些疼。
好疼,疼的她又想哭了。
温杳眼里含着泪水,用了好久,才勉强靠着楼梯坐了起来。
她用右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然后扶住扶手,想要站起来。
可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温杳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最终还是没掉下来。
“同学,你没事吧?”一阵清冷的声音传入温杳的耳朵,她转不了身,直到那个女生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温杳才勉强抬起头,看清楚了她的模样。
是附中初中部的校花,四班的班长,路晚音。
温杳一直觉得,路晚音是个很好看也很高冷的女孩,她们就住上下楼,但平常也从没说过话,就连她的名字,她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你需要帮忙吗?”路晚音见她没反应,又问了一句。
温杳反应过来,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事,谢谢你。”
她不了解路晚音的人际关系,万一她和沈栀婳也认识,温杳想到这点,便拒绝了她的好意。
路晚音没走,反而是上前扶起了温杳:“来,我扶你起来吧。”
“我……”温杳现在确实需要有个人扶她一把,可她心里又是犹豫的。
路晚音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般,说道:“我和你班里的那几个女生不熟,不会到她们面前乱说的。”
路晚音对年级里盛传的这些八卦不感兴趣,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怎么样,既然是一班的事,那就一班的同学自己内部解决去,别的班的同学掺和的太多,不好。
况且,对于沈栀婳把这件事传播到全年级的这一行为,路晚音觉得是有些过分了。
能做朋友大家就做,不能做了的时候也不要把事情做的太难看,她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