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受伤不会影响整体,该上的课还是要上,该做的卷子还是要做。
但一个人的受伤会影响另一个人,比如许俞和温诺。
温诺原本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直到下午温杳有一节音乐课,他正好上完体育课,从操场回来,两人在楼梯口意外碰到了。
温诺是先看到温杳的上半身,他笑着想和温杳打个招呼。
拐过楼梯的那一刻,温诺那句卡在喉咙处的“嗨”却没说出来。
他看到了温杳腿上的石膏。
温杳看到他倒是笑了一下:“哥。”
“阿杳,你……这是怎么了?”
“摔了一下,没事。”
“为什么会摔?”
“下楼的时候太着急了。”
温杳低着头,不看温诺,温诺也有些沉默。
最后温杳急着要去上课,温诺也没再多问。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除了下楼太着急,还有应该另一个原因。
“严竞,之前沈栀婳带手机的那个事,真的是温杳告诉吴老师的吗?”温诺问道。
“苏稚说她亲眼看到的,应该假不了。”
“你觉得苏稚是个什么样的人?”
严竞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和她,接触不太多,不好评价,但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其实当时是不是温杳说的,已经不重要了。”
她们现在是在享受欺负温杳的这个过程,她们把自己不满的情绪都发泄到了一个人身上,而当初那件事,只是个借口罢了。
“你想要帮温杳吗?”这次换严竞问温诺了。
“其实我们都这么多年不见了,再深的感情也已经被时间磨尽了,况且我根本想不起来以前的那些事,但看着她变成这样,被人随意欺负,哪怕一开始是她做错了事情,我也还是会难受。”
“你们是兄妹,有血缘,心疼对方是正常的。”严竞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别管太多了,保护任何人的前提都是保护自己,你这个身体,经不住她们的折腾。”
“那你……”
“我肯定是向着你的啊。”严竞笑道:“别想那么多,慢慢都会过去的。”
会过去吗?现在没有人知道答案。
温诺心疼温杳,许俞也心疼温杳。
可他现在却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关心一句温杳。
温杳和以前一样,依旧躲着他,每天的作业都是让何澄光帮忙给他的,最近也没有什么背诵任务。
而他,好像也突然变的胆小了。
温杳有喜欢的人,不是他,她现在看他的眼神,多是疏远和恐惧。
许俞能看出来,温杳怕和他单独相处。
他知道她疏远他的所有原因,但最重要的一个他不知道。
那就是她太喜欢他了。
他肆意张扬,热烈无畏,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模样。
而不是像她这样。
现实就是现实,他们没有上帝视角,看不到彼此心里的想法,所以,只能越走越远。
这个周末,南临市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二场雪。
雪下的很大,还带着风和雨。
漫天的雪花落在温杳身上,她猛的发现,现在下雪,她已经不开心了。
以前她是喜欢下雪的,她喜欢和温绾一起堆雪人,和彭游,庄璐一起打雪仗,和宋绍思,温恒一起吃上一顿暖暖的火锅。
这才是下雪天她该想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背着重重的书包,打着石膏,还要担心会不会在被人莫名的堵到路上。
宋绍思的话并没有对温杳起到约束作用,她还是在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罐可乐。
只是不再拿到手上,而是把它悄悄的装进了书包里。
她不再事事都听宋绍思的,只是她改不了骨子里那份对宋绍思的恐惧。
在回去的路上,她碰到了张长茉和崔素芬。
今天下雪,崔素芬特意去学校接张长茉放学。
看见温杳,崔素芬笑道:“温杳呀,好久不见了。”
“崔老师?”温杳反应过来,她不想把自己和张长茉的仇恨加到崔素芳身上,毕竟,那是教了自己好几年的老师,她勉强笑道:“老师好。”
崔素芳点点头,然后看到了温杳腿上的石膏:“这是怎么了?”
“就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什么事。”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冒冒失失的,这幸亏只是摔到了腿,要是伤到了头,那可怎么办。”
崔素芬的关怀让温杳心中一暖,只是她心中对张长茉的恐惧感依旧强烈,“我下次会注意的,谢谢老师的关心,我先走了,老师再见。”
崔素芳本来还想提醒两句,可温杳走的急,便没说上。
“这孩子,腿都受伤了,走起路来还风风火火的,不知道在急什么。”崔素芳说着,突然问张长茉:“对了,你刚才怎么都不和温杳说话呢?你们之前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那都是之前了,妈,你是不知道她在学校干的那些事。”张长茉说道。
“温杳在惹你了?她说话向来直,真说了什么你别太放在心上了。”崔素芳只以为是
平常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便劝说了两句。
“不是,她做的事特别恶劣,她勾引别人男朋友,她当小三。”
“什么?”
在崔素芳震惊的眼神中,张长茉将最近学校发生的事情有选择性的讲给了她听。
崔素芳听了之后不免有些震惊,温杳在她眼里,平时是直接了一些,但心不坏。
可她最后还是相信了她的女儿。
温杳回到家不久,雪就下大了。
她坐在窗边,手里拿着那罐可乐。
温杳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对面是一栋很平凡的大楼,天已经完全黑了,外面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那几盏路灯。
只有手上冰冷的可乐罐还提醒着她,她还是个有意识的人。
她不知道在窗边呆坐了多久,直到温绾进来喊她,她才猛的反应过来。
温绾看到她手上的可乐,笑嘻嘻的说道:“姐姐,妈妈不是让你少喝可乐吗?你怎么还偷偷的喝。”
“妈妈是让我少喝,又没说不让我喝。”温杳故作轻松的笑道:“怎么了?有事吗?”
“没事呀,就是我们好久都没有在一起玩了。”温绾眨了眨眼睛,说道。
这段时间,温绾一直在忙着练足球,温杳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但每天都很累。
她们姐妹两人有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
“那姐姐陪你玩,你想玩什么?”温杳轻笑道。
她强打着精神陪了温绾一晚上,所幸,温绾也没有看出来不对劲。
周一早上跑早操时,温杳是明着受了伤,不用和沈栀婳说,她也不用去了。
但她觉得,还是要说一下,她不想因为这个再给惹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去和沈栀婳说话,这对现在的温杳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去找了沈栀婳。
碰巧,沈栀婳刚刚站起身来要出去,两人刚好碰上。
“我腿受伤了,这几天可能跑不了早操,麻烦你谅解一下。”温杳低声道。
沈栀婳先是看了一眼她的腿,然后又打量了她一番,说道:“可以,你都这样了,当然不用跑了,但之前吴老师就说过了,所有人都必须参与早操,既然你跑不了,你下去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温杳倒是感觉没什么,刚想答应,何澄光就有点看不下去了。
“沈栀婳,我觉得没必要吧,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有什么关系,查操的人看不出来,温杳的腿都伤成这样了,我们又不是在一楼,我们在三楼,还是让她在教室好好休息吧,万一出点什么事不耽误明年的体考吗?”
“这是吴老师说的话,不是我随便编的,你要是不满意,你去找吴老师啊,而且,万一被人查出来,扣的是我们班的分,拖的是我们班的后腿。”沈栀婳冷道。
何澄光也不甘示弱:“我平常怎么没见你有多听老师的话,现在反而拿老师说起事来了,我看你就是故意为难人。”
“你说什么?”沈栀婳的脾气向来是一点就爆的那种,被何澄光这么说,当然受不了,“何澄光,我和温杳说话呢,关你什么事啊,我就问你,关你什么事啊!”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沈栀婳和何澄光都是不怕事的那种,可温杳怕,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已经磨掉了她以前不怕事的心气,而且,何澄光肯为她说话,她已经很感激了,如果因为自己,让沈栀婳记恨何澄光,那她会自责,会很痛苦的。
“对,沈栀婳你是在和我说话,那就只和我说吧,我伤的没那么严重,可以下去。”温杳走上前一步说道。
何澄光怒其不争的看了温杳一眼,还想说话,但看着温杳那比刚和他坐同桌时几乎瘦了一圈的身体,还是把心里的怨气压了下去,如果这样能让温杳少受点罪,那也好。
其实,他们坐同桌,也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今天楼下的雪还没有化,不用跑早操。
回到座位上,温杳对着何澄光笑道:“刚才,谢谢你替我说话。”
同时,她觉得,她可能又要换同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