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

    她一脸错愕。

    自己哪里像异族人的奸细了?

    宿方梨抱着自己的挎包拔腿就跑,她几次躲过旁边伸过来拦她的手。

    “她往那边跑了!”

    得益于越来越暗的天色,宿方梨几次险而又险地躲过。

    “在这边,我看到她了!”

    “你在那边拦住!”

    宿方梨暗骂一声,大黑天的,你们都是什么眼神。

    前后路都被拦住,她脚下一转,拐进一条小巷。

    小巷出来,是一条空旷的路,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

    宿方梨左看右看,看见有一家门前,停了一辆马车。

    马安静站着,看着里面不像有人。

    她心道天助我也,冲向那里,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马车里没有光线,宿方梨也不敢掏出火折子,只能摸着黑,将自己团起,同时帘子撩开一点小缝,看向外头。

    追着她的几个人冲出巷子。

    “让她跑了!”

    “这些异族人可真是像臭水沟里的虫子般,阴魂不散。”

    “走了,回家去了。”

    这几人似乎并不是什么官府的人,只是听说有奸细,立刻帮忙的热心群众。

    宿方梨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她抚着胸口,感觉心脏终于安稳落下。

    “这位姑娘,你是不是上错马车了?”黑暗中,突然有个略显阴柔的男声响起。

    这样阴柔的声音,放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吓得宿方梨身子一抖。脑海里立刻脑补出一百种鬼片情节。

    她后背被冷汗浸透,转头看向发声处。

    此刻她缩在马车靠前的位置,而马车深处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在那。

    “嗯?”饶有兴味的声音靠近,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衣物摩擦窸窣轻响,黑暗中,似乎有个比夜色更深的身影缓慢挪过来。

    宿方梨后背抵着墙,四肢虚软发麻,只能一点一点往马车门处退。

    恐惧攫取了她的感官,她突然手一空,竟是已经退到了车辕外。

    身体后仰向后倒去——

    一只手在夜色中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轻轻使力,便又将她拉回车里。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声,被一只手捂住。

    “嘘。”那阴柔的声音在她耳边道,“留心招来坏人。”

    他咬字含糊,配上那阴冷黏腻的腔调,宿方梨只觉有什么爬上了她的耳廓,浸入她的骨缝。

    “无意打扰,我这就离开。”宿方梨缩了缩脖子,躲开他的手,跟他拉开距离。

    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怎么如此胆小。”那人调笑道。

    宿方梨没说话,想下车,但车门已经被那人完全挡住。

    她转身往马车里面挪,门不通,爬窗也行。

    “你是何人?”他又问。

    宿方梨看他似乎没有对自己下手的意思,稍微放松了些,但还是警惕:“路人。我不小心上错车了,劳驾挪个位置,让我下去?”

    “那些人为什么追你?”他又问。

    “我也不知,说我是异族人奸细。”

    “就你?”那人轻笑一声,似乎听到什么极有趣的话。

    宿方梨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被看扁了,她忍不住道:“我怎么了,我做奸细也可以。”

    她说完才觉得不对,何必跟他斗嘴?

    于是宿方梨闭紧嘴,默默往马车里又躲了躲。

    “都没有,会不会躲进哪家院子里了?”

    “这里有辆马车!”

    宿方梨猛地僵住。

    刚才追着她的那几个人明明说了不搜了,竟然又折返回来,看来都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还好刚才她没有离开马车。

    宿方梨往车里面又缩了缩,摸到一床被子,默默盖在身上,躲了起来。

    她在兰雪味的被子里,打开一个小缝,观察外面。

    有这个马车主人挡着,那些人应该不会搜查里面吧。肯定没问题的,宿方梨想。

    那几人去而复返,手里还举着火把,围住了马车。

    “你是何人?大晚上的不回家,在此处作甚?”

    “你……”

    其中一人顿了顿,用火把照亮那男人的面容,大惊失色:“季黎川!是你!”

    “大家伙快上,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把他押到衙门去!”

    宿方梨眼睛瞪大,惊讶看着马车里那个人竟然被抓住。阵仗看起来比抓她时还要大。

    他是谁?

    刚才还很喜欢说话的人此刻沉默不语,一眼便找到躲在马车里面,偷看的宿方梨。

    看清她裹着自己的被子,只露出一双浅褐色杏眼。

    季黎川轻笑一声。

    嘴角微张,似是要说话。

    这是要把她供出来?

    宿方梨吓得连连摇头,双手合十放在脸前面,对着季黎川拜了拜,比口型道:“拜托拜托,别说我,我想办法救你出来。”

    季黎川果然没有把她供出来,被五花大绑押着走了。

    宿方梨说完那句,立刻就有点后悔。她人生地不熟,哪里知道怎么把人从牢里救出来?

    不过说都说了,她必得做到,不知搞点银子把人赎出来是否可行?

    去哪里搞点钱呢?

    话说方婆婆和方崽如何了?

    这样想着,宿方梨裹着棉被,感觉眼皮越来越重。

    一夜无梦,她醒来时,外头天光已经大亮。

    她终于看清了马车里的景象,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角堆着一团洇着血迹的内衫和被扯成碎条的外袍。

    那个季黎川,受伤了?

    一定是他躲在马车里养伤,结果因她闯入,受了无妄之灾,被抓了。

    不知道他为何受伤,听那几个人说的话,季黎川难不成是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她默默想着,梳好头,待四处无人时,爬下马车。

    这还是宿方梨第一次行走在古代的大街上,她用马车里摸到的银子买了个馒头啃。

    问了几个人,找到了城里的府衙。

    她不敢靠太近,便躲在转角偷偷看。

    季黎川就是被关在这里吗?

    “怎么还有只漏网之鱼。”背后清朗声音响起,离她尤其近。

    宿方梨吓了一跳,正啃着的馒头掉在地上。

    她盯着脚下,一时不知道该心疼馒头还是心疼自己。

    “怎么,吓得不敢说话了?”罪魁祸首见她不语,又问道。

    宿方梨抬头,面前是个穿着云纹软甲,身高腿长的俊秀男人。肤色微黑,两缕碎发挡住眼睛。见她看过来,浓眉轻挑,笑道:“还道你是上天入地,跑去了何处。怎么还敢来这,想自首?”

    “你怎么认出我的?”宿方梨不解。

    昨日那么黑,都能记住她的脸?

    岑夏影笑得更爽朗,抬手,宿方梨吓得一缩脖子。

    对方粗糙的指腹擦过她的额角,然后手摊开,展示给宿方梨看。

    黑乎乎的炭色。

    是了,宿方梨这才想起来。

    她昨日乔装,给自己画了眉,下手仓促,没想到波折太多,竟给忘了。

    那马车上没有水,她也没洗脸……

    宿方梨看着那抹黑,不敢想自己脸上会有多没法看。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男人又笑了一声。

    “既然来了,那便跟我走吧。”

    宿方梨就这样被带进了府衙大牢。

    “姑娘,你可害我不浅。不是说要救我?怎么自己也进来了?”

    季黎川靠着墙,看着宿方梨被推了一把,满脸幸灾乐祸。

    带着宿方梨进来的岑夏影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道:“感人肺腑,原来你今日是想来劫狱。我最喜欢看这种戏份,既然你们感情如此深厚,那就将你俩关在一间。”

    宿方梨只感觉头痛得要命,她只是想回家,怎么好像离目标越来越远了。

    “我什么时候能出狱?”见岑夏影要走,宿方梨问道。

    岑夏影抱臂,指腹摩挲下巴,思考道:“怕是要个十年八年的吧。”

    一听便是胡乱说的,宿方梨觉得烦躁,见不得这人小人得志的嘴脸,指了指他的下巴。

    “嗯?”岑夏影手臂蹭了一把下巴,蹭下来薄薄一层灰。

    这才想起来,他从宿方梨眉上蹭下来的黑灰,还留在手上,连带着给自己也涂成了花脸。

    他这样,也不觉得生气,反倒哈哈笑着,离开了牢房。

    “姑娘跟谁都这般自来熟么?”

    人走后,季黎川问道。

    宿方梨叹气。

    她来到季黎川身边,背对牢门坐下。

    “你身上的伤好了吗?”她问。

    季黎川意外顿住,脸上散漫的笑意收敛,他神色不明看着宿方梨,似乎在揣摩她这句话的意图。

    “我这里有伤药。”她打开背包,翻了翻,从里面拿出伤药和干净的碎布。

    做完这些事,她起身,挪了个位置,重新坐下。

    两人在偌大的牢房里沉默无言。

    直到午时,有狱卒来给她俩送饭。

    “我不是异族人奸细,能不能放我出去?”看着狱卒,宿方梨道。

    狱卒把手里的破碗推进牢房,奇怪:“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不是!”

    “是的。”

    宿方梨立刻否认,但季黎川却慢悠悠地承认。

    她转头看那男人,脸上的表情是:你在说什么?!

    狱卒不满:“你俩能不能对好口供再来唬我?哼。”

    很快狱卒离开了。

    宿方梨看着面前破碗里,稀得见底的糙米汤,和上面漂着的烂黄叶子。

    “我真的不是异族人奸细。”她道。

    季黎川:“我知道。”

    宿方梨立刻抬头看他,震惊:“你信?”

    “信。”季黎川郑重点头,继续道:“因为我是异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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