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蒋峰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躺在床上的苏桐听着就一股无名火。
她也不愿意扯闲篇，直入主题：“出来见个面？”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还以为上次要跟我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呢。”
蒋峰的语气平静了不少，比上次在酥鱼里正常很多。
当时苏桐真以为蒋峰是不是磕错药了，这次要见他还有些发怵，正愁要不要带着淮泫，一听他声音倒是放松了很多。
“行不行，一句话。”
她语气强硬，一点儿都不想带着目的而来，蒋峰不来苏桐也没关系，大不了到最后鱼死网破，就那种怂包蛋的软性子，她只要拿着菜刀在他面前晃几圈，小时候尿过几次床他都能交代出来。
“跟你见面，有什么好处吗？”那边不急不慢，反而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苏桐没憋住冷笑一声。
死到临头了还问吃什么断头饭呢。
那边立刻质问：“你笑什么？”
“没事，我老婆生孩子了，我高兴。”
“？”
蒋峰见旧情复燃的小火苗要被浇灭，又不甘心，就这么反复横跳。
“哎，说真的，你要是认真约我出来，也不是不可以，之前那些不愉快就过去了，还是照以前那样，桐桐，老子命都给你。”
苏桐：“能别净给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吗？”
蒋峰：“你说什么？”
苏桐“……没什么。”
她只撂下一句：“明天早上九点，我家路口的咖啡厅。”
匆匆挂了电话，省的蒋峰再闲扯让她长一身鸡皮疙瘩。
淮泫泡好澡，湿漉漉的头发顺着背肌脊椎流进腰窝，像刚洗完的大型犬一样凑过来。
苏桐立刻皱了眉，“哎呀，不是说了吹干头发再上床，而且是上你自己的床，不是我的床啊喂！”
淮泫蹭着她的颈窝，长长的睫毛蹭得她脖颈发痒，酥酥麻麻的，她最受不了这种感觉了。
苏桐腾出只手来推他，反被淮泫轻松牵制住，继续在她身上拱来拱去，像只不安分的猪崽子，也像平时在水盆里挣扎的大鲤鱼。
“哎呀，混蛋，你给我离远点！”苏桐咧着嘴叫唤，就差拿唾沫啐他了。
淮泫摇着头：“不要不要。”他得寸进尺，反而凑得更近了些，“你给我吹，你给我吹。”
苏桐实在是磨不过他，只能答应下来：“好好好，我给你吹，我给你吹行了吧大少爷。”
吹风机的年纪很大了，苏桐仍然要榨干它最后一丝价值，一定要让它死在工作岗位上才算完成了这光荣的一生，万恶的资本家！
苏桐看着冒烟的吹风机叹气，“到年尾巴了，事事都不顺心，生意生意不好，秘方秘方没守住，连个破吹风机也要跟我对着干。”
语气里都透着丧气，任是淮泫算只蠢鱼也听出来苏桐的不悦了。
他转换了话题，“咖啡馆，明天和你一起去。”
苏桐下意识“啧”了一声，“是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咖啡馆，这个语序知道吗？”
“嗯？”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你偷听我打电话？！”
“什么叫偷听嘛。”淮泫把苏桐手里的电吹风放到一旁，浴室里潮潮的又吹不到空调的热风，干脆把毛巾蒙在脑袋上走了出去。
他噘着嘴说：“人家只是恰好听到的，你不能自己去报仇，那男的惹急了什么都能干出来的，万一把你杀了怎么办？”
淮泫一边说着，打开电视机，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新闻频道——
“男子因情生恨深夜尾随前女友将其捅成重伤，据记者报道……”
女主播清脆透亮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来，像是一记腊月的寒冰掉在苏桐心窝上，瞬间就起了一片寒毛。
“那个……”
她齿关有点发抖，虽然生意重要，但是命没了可什么都没了，眼前就有一个怪力乱神，留着干嘛不用？
“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吧。”苏桐果断发出邀请，淮泫挑挑眉，切了频道，奇怪的是，过了几天苏桐上网搜电视上播的那个情杀案，怎么也搜不到，就好像那天听见的是幻觉一样，也真是怪了……
但是苏桐也有条件，总不能两人牵着手坐蒋峰对面再“吧唧”一口亲个嘴，这就是纯粹的挑衅了，到时候真惹急了淮泫别再一失手把人给剁了，外来物种杀人也犯法的。
“你口罩帽子都带好，穿点不起眼的衣服，不许往身上套那些花里胡哨的七彩炫酷哪吒印花卫衣和闪光运动鞋。”
是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圈外人是这审美口味，嗯，圈是生物圈。
“凭什么啊？我命由我不……”一句话触发机关。
“闭嘴！”苏桐打断他，捡好听的说：“因为你太帅了行吗，不把脸挡住的话太容易被发现了，毕竟你帅得发光。”
淮泫一挑眉，显然准备好的词被这两句夸奖一堵，没处发挥了，只能嘟嘟囔囔地回答：“那好吧。”
翌日，苏桐在全副武装的淮泫身上最后过了一条羊绒围巾，这下他浑身一点白色的皮肤都露不出来了。
“有必要这样吗？”他的嘴被口罩和围巾盖住，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只剩下一双亮晶晶的像带了蓝色美瞳一样的眼睛，随即又被苏桐盖上一层墨色镜片。
他忍不住吐槽：“谁大冬天戴墨镜啊！”
“穿得越多越可疑你不觉得吗？”
苏桐眸光一闪，突然觉得这货偶尔也能蹦出来几句有用的话，把墨镜和口罩都摘了，但因为穿得普通黑色羽绒服和棕色围巾，只要不仔细看，也可以勉强埋在人海里，但稍微一留眼，还是能注意到过于耀眼的容貌。
她不免有些气恼。
“你不能把自己变丑一点吗，就一点点，你现在只要在手机里发张照片就能有无数个mcn来找你签约当网红，你每天被后台私信吵得不烦吗？”
这话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那都能把人气死，但是放淮泫身上，就全是苏桐的肺腑之言了。
真没必要这么帅，她也无福消遣啊。
淮泫修长的手指压下一段围巾，咧嘴一笑露出一颗洁白的虎牙，闪得苏桐狗眼瞎。
“变丑了你还喜欢我吗？”
他蜻蜓点水地在苏桐唇角亲了一下，快得苏桐来不及反应，后知后觉地锤了他一下。
“不许随便亲人！”
她气鼓鼓地拧着眉，在淮泫眼里，像他见过的河豚，不生气的时候扁扁的瘦瘦的，一生气就炸毛，浑身都是气，关键是还点火就着，纯粹是个炮仗。
淮泫笑着敷衍她，说“好好好”，接着又问她和何家黍的事情怎么办，苏桐挠挠头，一脸心虚，“不知道。”
“你……”淮泫气得要捏她鼻子，这招还是跟苏桐学的，她说捏人鼻子尖酸痛酸痛的，还提醒他不能用全力，要不就把人鼻子掐坏了，那可不好治。
苏桐看出他的动作，提前一步捂住鼻子，抵挡住他的攻击，又坏笑一般冲他眨了眨眼。
“骗你的，我已经处理好了。”
不明不白地留下一句话，苏桐立马溜出家门，淮泫焦急地跟着跑出去，在后面追问：“什么处理啊，你说明白！”
苏桐堵着耳朵往前闷头走，淮泫就像个录了音的大喇叭一样在她脑袋旁边转悠。
“什么处理啊？”
“你到底选谁啊？”
“你不会真看上那个四眼虫了吧？”
……
苏桐在路边停住，跺了跺脚，“你烦死了！”
淮泫也学她跺脚，“那你倒是给我说明白啊。”
看来不管是人还是鱼，只把话说一半都十分难受。
苏桐就吊着他，拿条件堵他，“你一会儿一定要时刻注意我的情况，他要是看起来要动手打人，你得立刻保护我才行，要是我出什么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淮泫甩她一个白眼，抱着双臂：“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拿我当苦力。”
苏桐眨眨眼，用肩膀蹭蹭他的上臂，“生气啦？”
淮泫不说话。
苏桐嘿嘿两声，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别生气，我和蒋峰谈判出来就告诉你我怎么处理的，保证让你满意行不行？”
“真的？”
“真的！”
淮泫摇摇头，“不信。”
苏桐“啧”了一声，“怎么还不信？”
淮泫嘟着嘴：“你上次说让我吃海鲜自助也没请我。”
“傻孩子，那是你被拉进连城自助餐黑名单了，现在大家门口都贴着告示说淮泫和狗不得入内。”
“？”
淮泫不情不愿地摸着咖啡厅的边坐到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他俩来得早，苏桐环顾一圈见没有蒋峰的身影，找了一个离淮泫比较远的地方坐下，点了一杯拿铁开始刷手机。
过了十五分钟，熟悉的人影匆匆赶到，和前两天穿的破黑皮夹克不同，这次换了崭新的黑大衣。
土鳖玩意儿，还挺能装。
苏桐看见蒋峰的第一眼就没忍住笑了一下，还好对方走过来时没察觉，她立刻敛起笑容，一副冷静严肃堪比监考老师的模样。
男人带着寒气坐下，招呼一声“服务员！”
穿着绿色衬衫戴着金框眼镜的店长走过来，推了一下眼镜说：“先生您好，我们这里没有服务员，我是这里的咖啡师兼音乐师，你也可以叫我主理人。”
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