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刀(6)

    “所以我当然不会对自己的妻子怎样。”冯斯疾冷说着,观察云山闵的神情,见他紧紧撅眉的模样,心头郁结顿时便散了开。

    但如今种种,却也算不上心情好,冯斯疾将李绮给他的匕首在手心里转了一圈,“我来是替家妻传话的。”

    见云山闵似乎没有想请自己进去的意思,冯斯疾主动提议:“此事繁重,不如进去说?”

    云山闵下意识就想拒绝这个男人,他觉得对方一定是谎话连篇,因为跟着县主这多年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县主或者是身边人提起过她已经成了亲。

    可是冯斯疾手里的这把蛇形匕首又做不了假。

    山闵从认识县主的时候起,就知道她有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匕首。

    董将军说,是因为在黔洲的时候她不仅得自保,还要保护大家,所以常年准备在身上,慢慢的就养成了一种收集匕首的癖好。

    这把蛇形的是她最喜欢的,从不轻易交给旁人。

    “山闵哥,太阳大,咱们还是先进去说吧。”这时,云山闵身后的一个同龄少年走上前来,撞了撞云山闵的肩膀提醒:“这把匕首看上去不是假的。”

    云山闵又看一眼冯斯疾。

    就算不喜欢他,山闵也不得不承认,冯斯疾的皮囊不论是往前还是往后再推五百年,都是万里挑一的。

    山闵没念过几篇诗文,不知怎么去形容冯斯疾的模样,只凭借自身最真实的感受觉得,冯斯疾穿那红色的官袍立在春风中的模样,疏离冷淡,眉眼暗沉,一种无可比拟的压迫冰冷排山倒海般倾来。

    他这副模样,与县主穿红的样子真真是极配。

    仿若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

    山闵微微低眸,看见自己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的粗麻布衣和草鞋,这会儿忽然存在感极强,它们带着一种叫做自卑的东西,深深扎进他的心口。

    布衣上的补丁更是让他脸颊发烫,心跳很快,自己这副模样,怎么能跟面前矜贵冷傲的冯斯疾相比?

    不管县主有没有跟旁人成亲,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痴心妄想罢了。

    “山闵哥?你不舒服吗,脸色不太好。”身边的小哥拍拍他的肩膀,满眼关怀。

    云山闵摇摇头说没事,带着人领上冯斯疾进了村。

    -

    村子是新搬的,干净整齐,因为村子人多,生活的烟火气和从前一样浓重。

    正是午后,每户小木屋顶上都在往上冒着炊烟,一路走来,屋里的主人都笑呵呵地跟云山闵打招呼,而后用稀奇古怪的眼神看着冯斯疾。

    虽然没说,但冯斯疾也清楚他们都在好奇自己的身份。

    冯斯疾坦然自若,显摆似的将那把蛇形匕首放在大家都能看见的地方,随后每迎来一个好奇的目光,他便主动解释一声:“我是县主的丈夫。”

    村民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过后欣喜地送上祝福,最后再怜悯的看着山闵。

    山闵走得很快,只用了比往日里一半的时间便回到屋里。

    其他弟兄们和冯斯疾跟在他后面 ,迈过门槛进屋。

    三间小木屋连排在一起,后面两间摆了两张小床,分别是山闵和云婶的住处,最外头这一间中央放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和四条矮凳,一个大水缸和一些家用杂物就没别的了。

    家徒四壁,却也干净齐全。

    云婶弯腰在水缸边打水,按照人数一碗一碗摆放在小桌上,随后佝偻着腰慢慢回了房。

    冯斯疾拉了一条矮凳坐下,端起一碗水喝下半碗,这才抬眼扫一圈站在他面前的五六个少年,他们的年纪看起来比董临澈还要小一些,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

    意气风发,年少轻狂,每个人的眼中都透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愚蠢。

    冯斯疾放下碗,终于说出此行目的:“你们居于深山,一定不知道外面的风声,县主前日被抓了,如今被扣押在刑狱中,再过六日,她就要在清绮庙被处以斩刑。”

    他微颤的声音刚落,云山闵便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啪的一声巨响,他恨道:“县主明明救了那么多难民,她是个好人,怎么可能杀害娘娘?这些人真是猪油蒙了心什么都看不明白,却都想要充当正义的刀子,往县主身上划拉!”

    真正该死的,明明是何氏的所有人!

    这时,屋里的云婶听见动静,慢慢走了出来,扶住门框皱眉听他们说话。

    冯斯疾缓缓道:“县主命我前来便是需要你们的帮助。这么多年来你们深居在平安村受她庇护,现在该是你们为了她出面的时候了 。”

    云山闵拍拍胸脯,年轻人的脾气来的快去得快,他全然忘了先前还因为冯斯疾产生的自卑,昂首挺胸地说:“县主有什么交代,尽管说来,我们平安村绝对义不容辞!”

    -

    京都。

    集市的钟声即将敲响,今日下狱,天色比往常更要暗许多,灰蒙蒙的笼罩着热闹繁忙准备收拾关门的集肆。

    有些肆主就住在铺里,有些却是要回家的。

    他们回家会路过达官贵人居住的宽街,虽然进不去,却能远远观望。

    这会儿他们全都堵在街口,望着乱哄哄的何府门外。

    不知从哪里来了百来个人,他们穿着粗布麻衣,头裹汗巾,身上脏兮兮的,全部一起冲进何府的大门。

    领头的十来位力道极大,身手敏捷,三两下便将府里冲出来的家兵放倒,而跟在身后的则冲进去又砸又抢,口中喊着什么“狼心狗肺”、“我爹花甲之年还要拉他去充军,害他死在半路”、“要不是你们为了那点儿银子胡乱拉人充军,千谷湾怎么会被攻破”、“我阿兄跛脚,自理都难,却要拉他充军”……之类的话。

    每个人皆是神情愤怒,面色扭曲,恨不能将何府的人生吞活剥。

    这模样,像极了当日被群愤攻之的县主府。

    与这边拥挤相反的街巷角落,一辆马车低调安静地停在那儿。

    页书靠在驭室,手边放着一把刀,全神贯注盯着远处的闹腾,不一会儿,回头对马车紧闭的帘子道:“成功了。”

    马车里沉默了会儿,才悠悠飘出冯斯疾不含任何情绪的话来:“再闹大一些,闹到夜市去。我要的是喊杀何氏父子的声音,高过喊杀她的声音。”

    页书垂首:“是。”

    “去陈府。”

    -

    -

    陈护不觉得,自己与这位曾经的上司还有什么未尽的话可说。

    那曾经的上司坐于棋盘前,手里捧着一把黑子,神情淡然,敞开的窗户送进来一些夜风,吹起他的鬓发,凌乱地挡住他深不见底的眉眼:

    “以前我们就常常博弈,我回京都这么久,还没找到时间与你博弈过。来一局吧。”

    陈护深知冯斯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不好直接把人给请出去,他撩袍坐在冯斯疾对面,执起白子,先下在盘上,“你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这时,陈护的夫人王氏上前来沏茶,袅袅的茶香四溢,王氏又添了些瓜果甜酥之类的,放在他们二人身边的小盘里,这才离去。

    冯斯疾凝视着她的背影,放下一枚黑子,“你的新夫人?”以前在京的时候,他记得陈护的妻子并非此人。

    陈护皱眉,跟着看向王氏离开的身影,“你关注我夫人作甚?”

    冯斯疾温和一笑,“抱歉,失礼了。我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她是……王修的姐姐?”

    他声音满含歉意,温柔地致歉,可说的话却猛地将陈护的神经挑起。

    陈护头皮一紧,心不在焉的落下另一枚棋子,“你到底来做什么?”

    冯斯疾捧起王氏沏上来的茶,轻品一口,味道一般,一尝便知并不熟稔,但或许已经是她这个身份能学到的最大成果。

    冯斯疾咽下茶水,慢悠悠道:“良禽择木而栖,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局势再择主。何氏现在什么都没有,而李绮拥有董将军的兵权,还有李公公的政权,她唯一没有插手的是刑狱这部分权势,才会落在你们手里。”

    他放下另一枚棋子,棋盘上他的黑子将陈护的白子团团包围,白子再没任何退路。

    这才笑道:“你继续站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何氏,能给你带来什么?何况你曾经是我的狗,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多多少少都知道。”

    陈护看见输掉的棋局,愣了一下后丢开手中的白子,侧过头看窗外的玉蟾,没有立刻回答冯斯疾的话。

    冯斯疾很有耐心地慢慢等,不催促,不出声,静静饮茶,尝着王氏送来的茶酥。

    窗外的夜空上,乌云被风吹来遮住月亮,庭院中树影婆娑,摇摇晃晃地像鬼影一般。

    陈护眨眨看得干涩的眼睛,回过头来看冯斯疾:“你想我做什么?”

    “想办法拖住何章敬的罪刑,将他亲手交到李绮的手中。”

    “那何汝成呢?”

    “只要别让他活着,随意。”冯斯疾起身准备要走,低头整理褶皱的官袍,“何暮交给你的娘娘一案的证据,也要尽数拿给我。”

    陈护沉默了一会儿,“若我照做,我夫人和王修的关系……”

    冯斯疾笑了一下,模棱两可地说:“看你表现。”

    这时,王氏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乌檀漆黑的木盒子,捧着上前来递给陈护。

    陈护又将其递过去给冯斯疾,“这是何暮给我的,关于娘娘一案的证据。”

    冯斯疾接过来,当面打开盒子查看,里面有一封王修的血书以及一把李绮的匕首,确认无误后,他合上盒盖,笑盈盈看了陈护一眼,便带着盒子离开。

    -

    -

    冯斯疾带上所谓罪证回府里,已经是亥时。

    今日下过雨,天色阴沉,黑暗的夜空里不见一点儿星光。

    冯斯疾走进书房,页书跟在他身后,他去将香炉点燃,随后退到桌边坐下说:“云山闵他们都办好了,现在何府被他们堵得水泄不通,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冯斯疾把盒子搁在桌上,打开盒盖。

    页书继续说:“何暮被困在府里,相信明日她没有机会再去刑狱。她手里的凤印也被云山闵抢过来了。

    “云山闵看起来年纪不大,我还以为他办不成,没想到是我小瞧了他,连凤印都给何暮薅来了。”页书从身上拿出凤印,双手捧起放在冯斯疾打开的盒子旁边。

    他这才注意到盒子里的东西,血红得刺眼的血书上放着一把带血的匕首,他一看便知这把匕首属于谁。

    页书微愣道:“大人这是?”

    “是李绮的罪证。”

    冯斯疾说着,伸手将那封血书提起来,凌厉的目光扫过其上内容。

    是王修在被何汝成抓捕的过程中写的,控诉李绮,他亲眼见李绮害了丽妃,担心下一个她会杀人灭口除掉他。

    他留下血书,倘若他出事,必是李绮所为。

    冯斯疾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娘娘根本没死,这封血书的真假谁人能知?就凭借这三两样东西就想治罪李绮。

    他将血书平铺在桌上,吩咐页书:“取纸笔来。”

    页书忙起身拿来纸笔,铺陈在冯斯疾跟前,随后自觉地立到一旁为他研墨。

    冯斯疾提起笔墨,在干净的纸上临摹王修的字迹。

    他学东西素来很快,照着临摹到后半夜,便已经将王修的字模仿了十分相似,便连一撇一捺中的字神也几乎如出一辙。

    冯斯疾吩咐页书找来一张和血书一样质地的纸张,铺展在面前,随即用针扎破食指,在纸上洋洋洒洒地重新写了一封血书。

    写完了,他提起新的血书交给页书,“去生炭火,将它的颜色烤得旧一些。”连着烘烤几日,一定可以骗过所有人的。

    页书小心捧着血书走到碳炉边,生起炭,将本就还算温暖的书房烘得热烘烘的,热气扑到脸上有些闷热。

    页书的脸被烘得通红,他借着碳炉里的光,看清了血书上的内容,越看,他的心跳越快。

    大人这是……铁了心要将何氏拉下水啊!

    页书小心看了眼冯斯疾,见他正对着盒子里的匕首发呆,看不出在想什么。

    -

    后半夜,冯斯疾都在书房里渡过,他将下属们从云洲传来的信全部看了一遍,一如既往没有董明容的消息。

    看完的时候,天光已经蒙蒙亮,即将破晓。

    他疲乏地倒在碳炉边的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就被碳炉烘烤得浑身发烫,思绪仿似也跟着被烤得暖涨,浑浑噩噩地理不清头绪。

    混混沌沌中,冯斯疾好像看见了李绮的脸,是她在黔洲的时候,披着红色的斗篷,在簌簌的雪天笑着跟他招手。

    可画面一转,她的红斗篷上沾满了血,一把匕首捅进了他的腹部。

    李绮又毫不留情的,往后一抽,匕首带出来的血飞溅在他脸上。

    冯斯疾脸上感到一阵献血飞溅的温热,他一惊,猛地睁大眼,从梦里骤然惊醒。

    天光已经大亮,碳炉边烘烤血书的人换成了青兰,青兰被他突然的惊醒吓了一跳,担忧地皱眉:“您怎么了?”

    冯斯疾喘着粗气,盯着青兰看了好一会儿才从梦里回过神来,躺回贵妃榻上,疲惫地按揉眉心,“没什么。”或许就是这几日太累了。

    即便反应过来那是梦,但冯斯疾却久久没有平复下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做关于黔洲的梦了。

    为何会突然梦见,那么真实,仿佛又回到了被李绮抛弃的那一年,腹部的疤痕在隐隐作痛。

    他伸手捂住腹部,无法忽略那儿的幻痛,很快,额头上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青兰还以为是屋子里太热了,急忙将碳炉挪远了一些,又将血书先放在凳子上,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折回来把水递给冯斯疾:“喝点儿水吧,奴婢看您很不舒服。”

    冯斯疾接过来,一饮而尽。

    水杯空了,他盯着底部残留的些许水珠,莫名出神。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跟李绮没有喝成的合衾酒。

    在黔洲李绮背叛过他,在这儿,她会不会再背叛一次?

    冯斯疾忽然意识到,他不能就这么为李绮顶罪,至少要将她一项真正的罪名捏在手里,以防她和黔洲那样,背叛他。

    冯斯疾很不喜欢这种不可控的焦灼感,更不喜欢这样去算计李绮。

    可是李绮的性格让他不得不焦灼,不得不算计。

    他也觉得,不管怎样,这都应该只能是最后一次。

    倘若这一次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背叛了他,那么他将不再顾忌一切,只会将她牢牢控制在手心。

    “大人?”青兰喊了一声:“把水杯给奴婢吧。”

    冯斯疾被青兰唤回思绪,回过神来,将水杯递回去。

    青兰将其放好,又坐回碳炉边,拿起血书继续烘。

    血书的事非同小可,不能假手于人,只能她和页书换着来烘。

    青兰提起血书的一角,将它翻了个面继续烘烤,贵妃榻上的冯斯疾忽然动了动,下了榻。

    青兰忙问:“大人要什么?”

    冯斯疾摇头,负手继续往门外走,“无事,你忙吧。”

    冯斯疾负手踱出书房,打水来洗漱完,去马厩解开马绳,将马给牵出府,策马离去。

    骑在马上,走马观花看见两侧街景,发现今日与往常有些不同。

    往日里的食肆摊贩没有生意的时候会坐下来一起闲聊,路人们匆忙的路过。而今日,食肆摊贩的东家们干脆关了门,闲聊中将小贩或是小铺装饰得鲜亮喜庆无比。

    好似过春节那样,只顾着装饰喜庆,而不招揽客人。

    冯斯疾有些古怪,他勒住缰绳,放慢马儿的速度,侧眸望着一个在纠结鲜花摆在哪里好的摊主,开口询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摊主看见是冯斯疾,百忙之中也抽出时间来,笑嘻嘻地回:“县主快要行刑啦,老百姓们高兴呢,都说当过年一样,给家里摊铺里全部换新,算作去霉迎新,有好运的!”

    说完,他捧起那盆正不知放在何处的花,捧高到冯斯疾手边,“这盆花送给大人也去一去霉灾!不要钱的!”

    “是吗?”冯斯疾一笑,没伸手接。

    那人还以为他不信,想要再劝说一番,却见他淡淡凝眸一眼望过来,这一眼高高在上的睥睨,透着无穷无尽的威压和厌恶。

    那人愣了一下,还以为是错觉,冯大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眼神?等反应过来时,冯大人已经骑马走远。

    而自己捧着的一盆花还滑稽的僵在空中。

    -

    冯斯疾驱马到刑狱的一路上,没有看见哪一家例外,皆是挂起新的灯笼,贴了新的对联,门口台阶上摆放春日里新鲜的鲜花,而门框顶部垂吊着去灾挡煞的柳条嫩枝。

    有些较为富裕的人家甚至安排了戏班子来家中,开放给所有人看,让那些戏子唱一出捉妖的戏。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在入夜的时候会有多么亮堂和繁盛,热闹盛大,好像大梁依旧繁荣昌盛。

    冯斯疾在刑狱外下马,走进了李绮所在的牢房。

    李绮单手撑着脑袋,靠在桌边翻看冯斯疾送来的那些话本,时不时抓起一颗干果入口咀嚼。

    以前看话本的都是董明容,李绮从没看过,牢里的时间难以打发,拿起来看之后发觉有些意思,她看得入神,没发觉冯斯疾已经进了来。

    冯斯疾不忍打扰,轻手轻脚来到她身后,弯下腰凑到她身边,凑近的刹那便嗅到她身上的淡香,感受到她轻轻吐出的气息。

    这瞬,李绮也发现了他,不经意间被吓了一跳,她急忙扭头,嘴唇不慎擦过他的脸颊,“你什么时候来的?”

    冯斯疾感受到脸颊上一闪而过的柔软,侧过眼来,灼热的视线盯紧她的唇,“刚来。看什么这么入迷?”

    李绮便想到话本里那绝色艳情的描绘,脸色一红,忙伸手捂住话本,“就是一些俗套的才子佳人的故事而已。”

    她急着转移话题:“你来找我有事?”

    说完这句便见他伸手过来,下一瞬下巴被抬起,带着微微凉意的指尖轻柔抚搓过李绮的嘴唇,李绮身子微僵,先前与他那些亲昵纠缠的画面野蛮地入侵记忆,在脑海里成片的播放。

    她气血一翻,羞愤得不知该看哪里才好。

    这时,冯斯疾轻轻掰开她两瓣唇,幽深的视线凝视着她里头洁白的小牙,“我来是想问你,这次我为你顶罪,倘若你又和以前一样,算计着叛了我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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