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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8 章

    箭雨铺天盖地袭来,林建军竖起步卒制式长木牌,一把扯过傻傻愣住的苏勉,躲到寨墙与山体夹角。

    苏勉呢喃道:“她还活着……”

    躲藏位置太狭小,林建军不方便抡圆胳膊揍他,抬手用力甩他一耳光。

    火辣辣痛感从脸颊传来,痴呆愣神的“情种”恢复正常,趁漫天箭雨停歇间隙,迅速拿起长木牌立至身前。

    生死可以抹消许多爱恨情仇,生死关头亦然。

    别管以后如何,至少此刻两人摒弃前嫌,重回少时莫逆之交,心有灵犀挪动木盾往寨门靠。

    苏勉感慨道:“以前总盼着与你并肩作战,冲锋陷阵直捣贼巢,不想第一次竟是如此狼狈。”

    林建军沉默片刻,哑声道:“我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立誓与我此生不负的少年,在我落魄时捅了最深一刀。”

    苏勉自嘲地扯起嘴角:“这一刀她替你还了。”

    天启十六年上元节,女郎大庭广众下刺伤苏勉,林建军有所耳闻,具体为了何事他没敢细问,前年意外听到她与赵娘子闲话,隐约猜到几分。

    林建军口吻嘲弄道:“你欠她、欠我之债,挨了一刀就想还清,未免太便宜。”

    苏勉面不改色道:“今生怕是还不尽了,来世结草衔环再还罢。”

    林建军不置可否。

    好不容易挪到两扇寨门之间,正想命士卒把门打开一条缝,带火羽箭倏地停了,左右两侧响起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飞快靠拢。

    几人连忙丢了木盾,奔至麻绳前猛地抓住,脚蹬涂满泥巴的木栅栏往上爬。

    来势汹汹骑兵往后退,一直稳步向前推进的河渠长牌手搬开木蒺藜,步弓手躲盾牌后再掀箭雨。

    吊在半空的几人抽出横刀,飞快挥舞斩断箭矢,同时左右晃荡避开以力贯千钧之势射来的羽箭。

    突地,身旁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便是重物落地声,独留绳索凌空摇摆。

    林建军略微思索,松开麻绳跃到地上,拾起盾牌挡苏勉身前。

    即将爬到寨墙上的苏氏亲兵瞧见这一幕,顾不上自身安危往下跳,捡起三块木盾把人围中间。

    “废物!”林建军折断箭杆,扯过两根麻绳,将苏勉和手持盾牌的亲兵绑一处,顺带扯落他腰牌塞进怀中。

    苏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林建军却是仰起头,大声命令士卒拉他们上去。

    躲垛口后的裴静文,厌恶地瞥了眼转危为安的苏勉,头顶盾牌半边身子往堞口外探。

    还没看清林建军情况,她便被攥住手腕朝后一扯,跌入熟悉而又陌生的怀抱。

    “你不要命了?”苏勉紧紧抱住朝思暮想的女郎,仿佛只要他一松开,怀中人立即就会消失不见。

    嵇浪和秋十一等人一边躲箭矢,一边拉拽林建军,附近其他士卒忙着拉弓搭箭,掩护还没进寨的三人,余光瞥见苏勉出格行径,暂且腾不出手相助。

    赵应安佝偻着腰朝裴静文靠,被苏氏亲兵挡住去路。

    “松开我,你松开我……”裴静文不停挣扎,“苏勉,有病就去吃药,别像条疯狗一样缠着我不放……”

    听到动静,左侧瞭望塔底下的余芙蓉靠过来,抓住赵应安身前苏氏亲兵的胳膊来了个过肩摔。

    她半蹲两人身旁,面无表情摁住苏勉中箭左掌,剧烈疼痛逼得他下意识松开手臂。

    裴静文趁势挣脱束缚,扑向正好翻进堞口的林建军。

    林建军左手横在女郎后腰,带着她往垛口后躲,右手缓缓抚过乱糟糟麻花辫,温声细语安慰受惊的女郎。

    裴静文眸中水光点点,抬手给他一巴掌,委屈道:“你去救他作甚?害我又被欺负。”

    “哪里是去救他?”林建军掏出腰牌晃了晃,“我救的是我们自己。”

    借助火光看清腰牌归属,裴静文回头扫了眼被嵇浪带人卸去刀剑的苏勉和苏氏亲兵,勾过腰牌绕手指上玩耍。

    和赵应安一前一后走下寨墙,裴静文招了招手,负责押解苏勉等人的秋十一示意士卒继续往前,自己快步走到女郎面前。

    裴静文凑到秋十一耳畔,压低声音复述林建军刚才所言,秋十一双手抱拳颔首称是,接过腰牌策马出营。

    厮杀声到后半夜逐渐停歇,安排完营中事务,林建军掀帘而入,褪去沾染血腥味与泥尘味的甲胄,快速擦洗一番钻进被褥中。

    裴静文睡着了,生生被弄醒,带点起床气,抬腿轻踢青年胸膛,反被握住脚踝拉到肩膀上。

    过了会儿,青年整个人往下压,她的腿也对折下压紧贴前胸,蜷缩成汹涌波涛上的一叶扁舟,躲不过狂风暴雨侵袭。

    林建军用力抱她,低下头去,湿热唇舌贴上修长脖颈吮吸,游移至通红耳垂,似遭梦魇般翻来覆去低语。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裴静文迷迷糊糊抬手扇他,想叫他别发疯,哪知下一瞬他侧头递上右脸说不可厚此薄彼。

    厚此薄彼是这样用的吗?

    裴静文气笑了,如他所愿,反手对准青年右脸不轻不重挥去。

    痛觉蔓延,林建军握住皓腕送到嘴边,轻轻啃咬柔软细腻指尖,眉眼带笑风流恣意。

    “你就是我的。”

    闹腾半夜,裴静文睡到天光大亮勉强醒来,凉水赶走最后的睡意,她用匕首当镜子擦抹面脂。

    耳后下方颈部,指甲盖大小青紫吻痕吸引视线,裴静文暗骂一声疯狗,扯过狐狸毛围脖遮住某人杰作。

    跨出帐篷前,她低头打量身上初春时节的袍子,又掀起帐帘瞧了眼明晃晃太阳,一把扯落围脖,气鼓鼓地坐交椅上瞪着帐门。

    明明听到起床动静,迟迟不见裴静文出来,林建军纳罕地掀开帐帘,迎面对上锋利似刀的眼神。

    林建军笑盈盈问:“生气了?”

    裴静文冷哼一声,扭头不理他。

    林建军阔步上前,撑着扶手将人罩在怀中,眼眸微垂盯着女郎,含笑道:“昨夜狂纵是我不好,弄疼你了?”

    目光顺着女郎指尖所点平移,青紫痕迹与素白手指对比鲜明,林建军戏谑地笑了声:“比花儿还要漂亮。”

    裴静文拧他胳膊,恨恨道:“要我如何出去见人?”

    林建军埋在她颈畔,闷笑道:“手里拿着围脖,还来问我作甚?”

    裴静文哀嚎道:“哥哥,狐狸围脖搭配春袍,懂不懂什么叫掩耳盗铃?”

    林建军拿过灰狐围脖为她戴上,胳膊穿过两腋提她起来,虎口抵着下颌骨认真打量女郎。

    “分明是你自己心头有鬼,哪里就掩耳盗铃了?”林建军阴阳怪气地哼了声,“也不知怕谁误会。”

    “脑髓又流干净了?”裴静文没好气地握拳捶他,绕过他大步向外走,去伙房寻了个胡麻饼蘸米汤吃。

    吃饱喝足路过关押苏勉的帐篷,想起他左掌中箭,裴静文驻足,略微迟疑片刻。

    转念一想,自有军医帮他拔箭,她没事为欺负她的讨厌鬼乱操什么闲心。

    裴静文背着手溜达到赵应安身边,挤开嵇浪挨她坐下。

    嵇浪委屈道:“嫂嫂好霸道,三哥就不管管?”

    林建军懒声道:“叫声阿爷听,我就管她。”

    天启十三年林尔玉遇刺,林建军曾给他输过血,自然不会认为输了血就成父子。

    偶然听到秋十一唤嵇浪乖儿子,好奇心驱使下问了原因,便三五不时拿这个逗弄嵇浪。

    嵇浪轻啧道:“若不是我挡下那支木杆铁翎,也许你就要唤我阿爷了。”

    林建军摇头道:“未必。”

    裴静文纠正道:“不是未必,是一定。”

    嵇浪问道:“怎么说?”

    裴静文解释道:“他是万能O型血,可以输给除稀有血型以外的所有人,而你只能输给A型血。”

    “真的假的?”嵇浪面露狐疑之色,“我懂得少,嫂嫂莫要骗我。”

    裴静文真诚地眨了眨眼,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虽然他给你输了血,但前提是你先救他一命,我觉得你们应该各论各的。你管林三叫阿爷,他也应当唤你一声阿爷,以后你们俩就是共轭父子关系。”

    “有病。”赵应安笑骂,“还没老就学会张着嘴巴乱说,以后肯定是讨人嫌的老太太。”

    裴静文笑得前俯后仰,爽朗笑声穿透帐篷,钻进梦中惊醒熟睡的青年。

    “阿静!”感觉全身骨头像是被铁锤用力敲砸过,任凭他如何使力都坐不起来。

    亲兵队长侧坐行军床头,托起苏勉给他当靠枕,其余几个不停地用冰雪融水,浸凉被体温暖热的帕子,为苏勉冷敷全身退热。

    苏勉嗓音沙哑道:“她还活着,昨天我看见她了,请她来见我。”

    亲兵队长语气生硬道:“我不去,”顿了顿,又道,“将军半生进退有度,两次失智疯魔皆因裴氏而起,她就是……”

    过去三年,他为自己那夜没能护住女郎性命有多自责,昨夜看到活蹦乱跳的女郎后,他便有多后悔。

    “住口。”苏勉打断他的话,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你为我不平,有些事我想听她亲口说,你想法子请她来。”

    亲兵队长默然不语,好半晌,指了个人接替他位置,不情不愿靠近半倚青年身前,眉开眼笑的女郎。

    他拱手道:“将军说三年未见,想请娘子叙旧。”

    裴静文按住蠢蠢欲动的林建军,抬头看向亲兵队长,平静道:“我和他无旧情可叙。”

    亲兵队长单膝跪地,乞求道:“将军左手掌心中箭,拔箭后药没用够伤口感染,发了一夜高热至今未退。将军不过是想与娘子说说话,看在将军病重的份上,娘子便赏脸见将军一面罢。”

    裴静文冷漠道:“我克制自己没学他当年落井下石,已经够给他脸。”

    亲兵队长恳求唤道:“娘子……”

    裴静文不耐烦道:“我不欠他,我从来不欠他。你去告诉他,如果他真心爱我,就请顺了我的意别再纠缠。”

    嵇浪攥住赵应安手腕,挪开捂着嘴的手,忿忿不平道:“好歹三哥昨天傍晚救下你们。”

    “将军好好驻扎鄯州城外,缘何被河渠军追杀至此?”亲兵队长忽地激动起来,“段令光那叛国狗贼,一句晓看天色暮看云,一句裴氏假孕,引得将军不顾劝阻身陷险境。裴娘子,将军有此一劫,是为了给你和昭昭公子报仇!”

    周围早被清场,除了赵应安敢赖着不走,也就余芙蓉逆流而上,两人排排坐一处降低存在感,双手交叠托着下巴看热闹。

    余光看到两人求知若渴的眼神,裴静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费了大劲扯住捏紧拳头,骨骼嘎吱作响的青年,她深呼吸缓了缓气息,淡淡道:“晓看天色暮看云,是我透露给段令光知晓。”

    亲兵队长不可思议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娘子没机会与外人通。”

    裴静文正色道:“具体详情无可奉告,但这事儿确实是我泄露出去,就算宋国公不杀我,我也会以失子伤心为借口纵火假死。”

    亲兵队长不解道:“将军待娘子不好吗?”

    裴静文冷笑道:“把我关在金笼子里就是待我好?”

    女郎眼睛里一片冰冷,亲兵队长自言自语道:“想来真如段令光所言,当年崔夫人曾助娘子假孕,就连那平等道李扶危,也都是崔夫人刻意举荐。”

    骤然听他提起三年前崔夫人为她谋划之事,裴静文呼吸一紧。

    虽不知段令光怎么知道崔夫人帮她这事儿,总归是崔夫人好心,她不能再给她添不必要的麻烦。

    苏勉那边,她需得解释清楚。

    “我可以去见苏勉,”犹豫片刻,裴静文提了个要求,“我夫君必须陪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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