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上班还得鬼鬼祟祟从后门走？
对于外面的情况，常年生活在晶海城的他们也是面面相觑。
林薇明从车上跳下来，和队友们一起等着维斯珀把车停好。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说过零素神降派。”维斯珀领着他们进门的时候。
“分局发往总部的求援邮件当中介绍了。”叶其卓回答，“其实我之前也有所听闻。”
虽说是个智能机器人，但林薇明一直把自己局限在晶海城和归尘这两者上，前一天到达特防部开会，她才第一次听说所谓“零素神降派”的事。
这个团体在晶海城几乎见不到，但在米斯特里奇却有所不同。它发源于当地，在零素灾害爆发之后成立，随着灾害持续开始为人熟知。
在他们的主张当中，虚晶作为天外矿物，其中充满了来自神明的力量。人类应当放弃抵抗，勇于与零素能量融合，将化作畸变物从人间解脱作为最终的目标。
他们宣称这一切是人类进化之路上必须经历的，期待着完成使命的那一天，零素能打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因此这些成员进入污染区也从不穿戴防护服，至于特防局的禁令、提防感染和畸变物的警告，对神降派来说就是耳旁风。
“是迷信。”周星晓简要总结。
“体验一下零素化的过程，他们就不想神降了。”孟燃真评价。
林薇明也不解，在晶海城，除开人们对急性零素化无可奈何，但凡感染上慢性，他们都会选择积极治疗。
因为不想变成一个自己看了都会恐惧的怪物。
“这些人视零素化过程的苦痛为‘神’的考验，如果忍受不了选择了断，会被在内部公开称其为‘耻辱’。”维斯珀又补充了些邮件里没提到的内容，“成功变为畸变物的，是一种‘荣耀’。”
“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相信？”洛斯捷对听到的内容难以置信，“外面那些都是他们的人吗？”
“现在神降派的人已经比早年收敛了许多。”维斯珀说，“想必你们也了解，长久以来有太多因为零素灾害失去一切的人，他们对生活丧失了希望。神降派正是抓住了这一点，让这些人最终投入进去，在教义当中寻求虚无的自我安慰。用你们那边的词叫做什么……”
“饮鸩止渴。”林薇明替她说了。
维斯珀赞同地点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顶楼，正要前往会议室。
“那些并不全是神降派的人。”维斯珀透过走廊上的落地窗看了一眼外面，“还有一些依靠零素结晶为生的人参与其中。但是百相吞并事件刚刚结束，如果特防局不设置禁令，一定会有严重的后果。”
会议室的门猛地打开，里面冲出来的年轻人差点撞到维斯珀身上。
他匆忙道歉，又飞快地小跑离开。
门内传来各种通讯的声音。
“……收到。”
“又有人潜入百相之后受伤了。”
“……你问我怎么办？医疗工会还在罢工，只能简单处理。”
会议室里有一种闷热感，窗帘拉着，长桌上散落着各种文件，周围各部门专员一看就是熬了许久没休息过，脸上只看得见倦色。
林薇明迅速扫过了一圈，当地医疗工会罢工要求医疗企业提高薪水、百相吞并范顿利姆、零素神降派和科技派争端严重、受伤市民又得不到及时救治……
这些事件叠加可谓是恶性循环，难怪这边的人忙得焦头烂额。
有了鲜明对比，她觉得晶海城真是相当太平。
随着零号小组的到来，这里的气氛骤然间又变了一个样。
“唰”一声，窗帘被拉开来，清晨的日光终于把屋内原有的阴暗给挤走。
有人说着“去找局长”出了门，另有几人在桌前走来走去把散落的文件都聚在一起，剩下的人又依次跟他们打招呼。
那些人投来殷殷期盼的目光，好像看见了救星。
米斯特里奇特防局长胳膊上打着石膏，神色也并不轻松，进了这间会议室，他们和零号小组间的会议这就开始。
林薇明依旧跟唐皎皎挨着坐，听见她在向分局的专员打听局长这是怎么回事。
“局长之前阻拦示威，被情绪激动的市民打伤了。”
唐皎皎收获了叶其卓一个暗示的眼神，调整了姿势坐好。
林薇明在局长会议发言之间，意外地发现叶其卓身上有一种少见的焦躁。
他的表情是很得体平静，她是从他的手上看出来的。
从那次加入零号小组的交谈开始，她就注意到叶其卓有一个习惯性地敲桌面的动作。
“叶组长的心情不写在脸上，而在手上。”唐皎皎给林薇明传授过经验，“你可以通过他敲桌子的频率、动作、用了几根手指，来判断他现在是愿意纵容你摸鱼，还是马上要训话了。”
分局在给他们看从百相内得到的录像。
畸变物们聚在米斯特里奇中央大剧院附近，手舞足蹈。
像是有一场篝火晚会，但点亮的并非柴火，而是建筑物中的虚晶。
“实际上，大剧院内的大部分虚晶早就在13年前的灾变当中发生质变，只剩下一块完好无损，正好就镶嵌在剧院舞台的正上方。”局长办公室助理正在解说。
“我们也曾提出把这块虚晶拆下来保存，但大剧院本来是米斯特里奇的地标建筑，而且由文化管理局负责保护。之前从没出现过事故，他们就不予同意。”
“更有甚者，在听闻虚晶将被拆除的传言之后，以保护旧时代遗迹的名义对特防局发出强烈抨击。”维斯珀补充，“实际上只是为了赢取一点选票，结果把我们放到了两难的境地。”
林薇明注意到叶其卓的指尖抬起又触碰桌面的频率更高了。
局长助理继续播放录像。
屏幕开始闪烁，有一双黑色的大手盖住了镜头。
录像戛然而止。
“很遗憾没能清晰地拍到这只畸变物的全貌，我们也派侦查员前去搜寻过，昨日夜间在大剧院附近见到过一次。”维斯珀说。
一位对策官随着她的讲解调出了一张照片来，黑夜里的画面并不清晰，能看见那是一个很高但纤瘦的影子。
这副模样与那些零素化后强壮的畸变物有所不同，如果不是身体周边有一层零素结晶的反光，大概会被误认为是别的东西。
“正因为见不到，所以暂时无法确定它的等级。”一位高级对策官说，“但它能有意识地毁坏录像机，我认为它不简单。”
叶其卓手指蜷缩，紧握成拳。
“零号小组随时都可以前去百相勘察。”他说。
零号小组的成员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冷静。”周星晓低声说。
“叶对策官，先不用着急。”维斯珀说，“凌晨监测站传来的零素能量波动值较大，可能要持续到午后。”
“再者……”她又露出无奈的表情，“百相附近又有部分神降派成员结队闯入，我们应付他们更有经验。现在情况混乱，我们能做的不多，只有在正式侦查之前为你们清场。”
叶其卓怔了片刻，神色总算有所缓和：“抱歉，是我急于完成任务。”
“零号小组今天刚到达米斯特里奇，就赶来分局开会，也是辛苦你们了。在正式开始行动之前应该充分休息。”局长看向他们，“如果污染区内的条件适合侦查，我们一定会及时通知。”
会议又进行了一段时间，主要还是向他们总结他们到来之前分局在全新的百相当中遇到的情况。
等到正常的上班点，维斯珀反而带着他们下班了。
外面聚集的群众开始有组织地向特防局喊话。
“是否进入污染区是我们的自由！”
“尊重零素结晶从业者！”
维斯珀依旧领着他们从后门溜走，把他们先送去附近的酒店休息。
“我不理解。”唐皎皎坐在车上看了眼外面的人群，眉目间写着“迷惑”二字。
“他们可以因为灾害严重选择不进入污染区，但我们不可以明令禁止、严格管控。”维斯珀解释，“否则就是侵犯了他们的人权。”
唐皎皎闭了闭眼，随即打了个哈欠：“唉。”
她很自然地把头靠在了林薇明的肩上：“好困，还得倒时差。说起来叶组长这次怎么那么心急，明明他看起来也很累了。”
前排座位上的叶其卓不动声色。
林薇明肩膀上搭着唐皎皎头部的重量，她的目光掠过唐皎皎眼下的一丝乌青，没有乱动。
一直等到他们下了车，看到叶其卓逐渐拉开了距离，周星晓才忽如其来地向林薇明开口：“可能因为米斯特里奇是Theo的老家。”
“对哦。”唐皎皎也在旁边附和，“但我听说叶组长是14岁就和他父亲离开这里了……”
“三位前辈！快来登记！”站在前台边的洛斯捷回头呼唤她们三人。
“来了来了！”
林薇明看过零号小组各个成员的资料，叶其卓的户籍是晶海城，所以她并没有想到这点。
而他在小组当中最为年长，今年27岁。
如果说他14岁那年离开米斯特里奇到了晶海城，那不是正好和13年前百相生成的灾难对得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