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我已跟随零号小组出发，目前一切顺利，预计十五分钟后进入百相。”维斯珀对着通讯器向分局汇报。

    她现在正与零号小组同乘一辆车，和唐皎皎一左一右，把林薇明夹在中间。

    周星晓的听觉才恢复正常，就风风火火地与分局方面联系，表示百相中央剧场一事必须尽快解决，拖得越久，就越容易出现无法预料的后果，更何况小组不能一直待在米斯特里奇，晶海城那边仍然需要他们。

    分局计划派出与上一次任务几乎相同规模的特防官，但在周星晓的坚持下，稍微减少了些人数。

    “我猜想还有一些特殊情况需要应对。”周星晓把她对神降派的疑惑说了一部分，但未对分局方面提起内鬼一事，她仅有怀疑的人选，无法确定下来。

    分局作战部门调出了一个小组陪同零号小组进入中央剧院，一是需要帮助叶其卓移入那架便携钢琴，二是他们想要加快效率，当场将虚晶切割出来。

    所以一直以来负责与零组对接的维斯珀也登上了零组的公务车。

    汇报结束后暂且一切太平，维斯珀环顾四周，片刻后问道：“今天少了一个人？好像是孟特防官？零号小组的各位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坐在前面一排的洛斯捷正在调试小助手：“孟前辈他请病假了。”

    “这个病来得也太巧了点。”唐皎皎越过林薇明，向维斯珀吐槽，“我看他说不定是不想干活，偷懒去了。”

    维斯珀笑笑：“零号小组的各位身经百战，绝不会临阵脱逃。我想孟特防官肯定也不愿在这种时候生病。”

    一条讯息通过小助手转为了小组内的通讯，把维斯珀排除在外。

    那是“病假中”的孟燃真发来的。

    “报告，在你们出发之后，疑似神降派的分子从特防局对面的小巷出来，我正在追踪，他目前的方向是市中心。”

    很快他们将进入百相，就无法得知神降派的动向，接下来就要靠孟燃真和分局联系控制污染区外的局面了。

    没人知道神降派接下来想做什么，零号小组只能速战速决。

    大剧院门口没有任何一只畸变物等待于此。庞大的建筑物立于废墟当中，辉煌之中更多的是寂寥。

    自从上次任务结束，零素能量波动恢复平稳，被召唤而来的畸变物群就渐渐散去，但那只大型畸变物却未曾出来，它把大剧院当做了领地。

    林薇明紧跟在周星晓身后，其余人与她们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们都戴上了隔音耳罩，它抵挡不了所有的声音，但聊胜于无，之后他们将通过商量好的手势进行沟通——除了叶其卓出于今天所肩负的职责，暂时无法佩戴。

    畸变物没了弹钢琴的“消遣”，对于他们的到来，它早有察觉。

    又是周星晓率先上前，一击挡住畸变物。

    洛斯捷和唐皎皎沿着墙边绕行，后面跟着的是叶其卓，维斯珀还领着分局来的小组。

    起先他们动静不大，畸变物仍在与周星晓交战，整个演奏厅内回响着它结晶外壳与剑刃清脆的碰撞声。

    直到有人进入后台为了叶其卓调试剧场中老化的设备。

    音响系统的噪音使得畸变物骤然转变了目标。

    它发觉属于它的舞台又进入了人类入侵者。

    畸变物立刻回身向前，而林薇明一直在它身后等待，一脚踢中了它的腹部。

    高危畸变物当然和最为常见的低危种不同，在林薇明的阻拦下它未被撼动分毫，步伐却有所停滞。

    周星晓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大力挥剑，劈向畸变物的后颈。

    结晶碎片四处飞散，周星晓不得不眯起眼睛，畸变物飞快的动作带起的一阵劲风，战斗的本能已使她抬手举剑。

    畸变物的力量远超人类，周星晓死死抵住它的手。

    她看见林薇明跃起的身影，随后抵在剑上的力度开始减小。

    畸变物刚才转身对付周星晓的当，林薇明也行动迅速。

    趁着它被切开的结晶没来得及再生，她当即曲起膝盖起跳，双手握住那把直剑的剑柄，狠狠地插进了畸变物没有防护的地方！

    这只畸变物除了那次尖叫，尚未发出过其他声音，当剑身没入它的身体，它终于发出了一声嘶吼，使出的力气比先前更大，要扇飞阻拦它的二人。

    周星晓急忙收剑顺着过道向后滑了几步，林薇明翻过了后排的观众席座椅。

    那把剑留在了畸变物身上，未给它造成致命伤害。唯有砍下它的头颅，或是直接刺穿它的心脏，才好一击毙命。

    它没有试图将武器拔出来，而是在林薇明面前大力锤散了座椅。

    正在此刻，悠扬的乐曲声总算填满了这间演奏厅。

    畸变物抬头向舞台中央望过去。

    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正常弹奏，着实考验人的心态。

    林薇明还能听得出来，这就是最初他们来到百相进行勘测时听到的海伦娜经典曲目。

    终归是曾经有过无数次的练习，这首曲子或许早就刻进了叶其卓的生命当中，他为这个唯一特殊的听众演奏，或许也在为逝去的母亲演奏。

    这首经典曲目的主题是月夜，是海伦娜留学时期创作而成，独自一人在外的时期，想必她也曾在月色之下思考着将来。

    这位不苟言笑的零号小组副组长、高级对策官，沉浸在母亲过去的回忆当中，他的表情渐渐从严肃归于平静，将时代久远的月下的忧愁与期盼聚在了他的指尖。

    畸变物的动作终于放缓。

    它没有表情，但林薇明忍不住要去想，倘若它真的汇聚了海伦娜的意识，还能意识到舞台之上要利用音乐消除它的是谁吗？

    她触及到周星晓的目光，对方在向她点头，林薇明收回了思绪，与周星晓一前一后，试图将畸变物拿下。

    林薇明抬腿向畸变物扫过去，眼前的怪物却像个芭蕾演员一般轻巧地转了个圈，躲开了。

    她与周星晓打了个照面，那一脚几乎要挨到对方，而周星晓的剑尖也堪堪擦过林薇明身上，挑破了一丝布料。

    变故中林薇明一个趔趄，扶住了观众席座椅稳住身形。

    她转头望向离开她们身边的畸变物，它不再关心面前的敌人，而是将全部注意集中在了叶其卓身上，看不出什么敌意。

    在叶其卓的方向，洛斯捷在分局专员的协助之下，腰上绑着安全绳，悬挂在镶嵌着的虚晶面前，他的机械臂上拿着的是切割工具。

    他在乐声的掩盖之下行动，紧张得满头是冷汗。

    小助手飞在他身边，对着虚晶进行了上次未完成的工作，它开启了静音模式，唯有洛斯捷能看见它显示的结果。

    看到小助手屏幕上的那行字，洛斯捷对着分局的人点了点头，但眉眼之间的担忧却变得浓重。

    小助手向下飞往了唐皎皎身边，她把目光从零素能量测量器上挪开，只看了一眼，继而注视着周星晓和林薇明的方向，趁着她们有片刻抽身喘息的时间，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比了个“3”。

    意思是说，这是他们单独会议讨论的第三种结果。

    那也是他们所做的最坏预测。

    “我也不希望会有这种事情，但那颗虚晶说不定早就被人替换了，也是假的，神降派的目的是想引诱零号小组进到百相当中无法脱身——尤其是针对组长，这样就无人有能力干扰他们的计划。”开会时，叶其卓这样说道。

    林薇明和周星晓还没来得及移开目光，就看到唐皎皎眼神转变为了震惊。

    唐皎皎面朝演奏厅入口，林薇明和周星晓跟着回望，一群本不在此的低危畸变物出现在了入口处，正一只一只向内部而来！

    它们是什么时候……

    大剧院外守着的分局专员怎么了？没能阻止吗？

    唐皎皎手中的测量器马上发出了警报，零素能量以比上次更快的速度改变，浓度正在飙升。

    叶其卓闻声也分了神，发现向内涌来的畸变物群，手上的动作出了一个小小的差错，他迅速调整过来，却没有躲过畸变物之耳。

    他脸上的表情不再平静，皱着眉头，努力想稳住现在的局势。

    维斯珀抽出几个人手向周星晓和林薇明的方向奔来。

    无论如何，要控制住大型畸变物，要给组长她们争取时间！

    看它蓄势待发的动作，或许马上就要——

    “滋滋——”

    本来平稳下来的音响系统忽然间又发出了噪音。

    而噪音结束之后，婉转女声回荡在演奏厅中，那是一种使人宁静、抚慰人心的歌声，就连畸变物也被影响，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刻为歌声暂停。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从后台走到他们的面前。

    她夺走了一切光亮与瞩目，乃至打断了大型畸变物将要喊出的尖叫。

    谁也不知道，她是何时到达、又是如何避开特防官们潜入进大剧院的。

    蓝可颜的一举一动都淡然至极，神色柔和，仿佛这对她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场面。

    她在配合海伦娜的这首曲子，它早就被人采样改编成了歌曲，而蓝可颜的歌声比任何一个唱过的人都要空灵。

    若要称呼她为塞壬，也不为过。

    歌声从每个人身边穿行而过，要将当中的情感传递给所有人，包括畸变物。

    叶其卓没有别的办法，他深呼吸了一口，继续演奏了下去。

    林薇明看见周星晓对她说话。

    那口型说的是：“趁现在，你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