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弟弟了

    月亮又一点点的爬上夜空。树林间月光下,一个虎背蜂腰的背影在林子中行走,孤单的背影显得无比寂寞。

    姜聊原本走得极快,突然步子变慢了,低头眼睛看着脚下的影子。

    一只鸟挥翅飞过头顶,陡然间姜聊趁身后人不备,抬起手肘向后撞,却被挡了下来,姜聊反应极快又是转身肘击,那人又是抬手格挡。

    姜聊反手钳住那人的手,脚往后踢,那人瞬间摁住姜聊的肩膀凌空而起,姜聊见势一跃而起,与她在空中赤手空拳搏斗,二人打得有来有回不相上下,双方同时擒住了对方的手。

    落地后,姜聊抽了几下自己的手,那人一看就是练过的,力气用的力气很小,手却按得很稳。姜聊抽不出来,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抬眼想看看究竟是谁。

    一抬眼,姜聊人都傻了,眼里是不掩的震惊。姜聊都幻想过这人是袁昭,都没想过这人是阿芜。

    看到虞霓的第一反应,姜聊本能的低下头抬起手臂遮住脸。现在他没带人皮面具,他就不是三皇子,是燕尾阁的刺客姜逢生,他就是不光彩的。

    虞霓温柔的声音绕到耳畔,“你不用遮住,我又不是没看过。”

    姜聊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虞霓。

    虞霓歪头对着姜聊笑,笑里还隐隐约约带这些得意,眼睛亮闪闪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双眼交汇时,姜聊在虞霓明亮的眼睛看到自己望着对方呆愣的样子。猛地收回了手,两颊隐隐发烫。

    “阿芜,你怎么在这里?”

    虞霓揉了揉手腕,刚张开嘴准备说话,忽然又顿住,抿嘴一笑。“你为什么在这,我就为什么在这。”

    姜聊没回应她,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的高度。少顷,挪动步子向前走,对虞霓说:“边走边说。”

    “好。”

    虞霓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姜聊右手边。姜聊自出任务以来一直都是独自行动,习惯了做黑夜中的独行侠,第一次有人与他在月光下并肩同行,感觉有些怪怪的,心一直跳像是要跳出胸膛,搞得他有些烦燥。

    姜聊头偏了一点,打量着阿芜。阿芜同他一样装着一身黑,领口绣着银线云纹,束袖长靴干净利落。白净的脸未施粉黛也很好看,美得像聊斋里的山鬼。蝉鬓掠耳,燕尾髻后,头上梳着三绺头,墨发间红绳缠绕垂至两侧胸前。头上的钗子则换成了三把冒着冷意的刀簪插在脑后。刚柔并济,美不胜收。

    虞霓似乎感受到了着股炽热的目光,头往上一仰,就撞入了姜聊的眼。虞霓不明所以,眉尾微挑,“嗯?”了一声,仿佛是在寻问。

    姜聊震了一下,咽了咽口水,伸直脖子板正地扭过头,岔开这个插曲,主动询问:“阿芜,你什么时候会武功了?”

    说到这,虞霓就嘻嘻地笑起来,语气自得,像是寻求夸奖的小孩。

    “我偷学的!”

    “嗯?”姜聊不解。

    虞霓手背在身后,向前大快一步,转身面对着姜聊背着身走,脑后的两根红绳一甩一甩的。她笑道:“之前我叫你教我,你不教。每次你在房里练功的时候我就看,私下自己偷偷练。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了。但是,我只会这几招。你什么时候再让我偷学几招。”

    原来如此,这也说得通了。平时姜聊多用剑,擒拿术用得少,怪不得刚才险些落败。看来以后得样样都抓紧。

    姜聊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索性就不说话。

    虞霓见他没回答自己也不恼,放慢脚步慢慢退回姜聊身侧,跟着他的脚步,和他一起走。

    良久,她说:“那小孩不是说陀林又很多米仓还有很多人。我怀疑…范定中用救灾粮养私兵。”

    虞霓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姜聊,他看到姜聊脸上出现一刹微不可察的惊讶。就这一个反应,虞霓就知道姜聊和她想的一样。

    “你也这么认为?”

    “嗯。”姜聊干脆地回答她。

    姜聊抬脚跨过一个露出地面的树根停住。抬头仰望 ,看到面前赫然出现一处灯火。

    姜聊说:“前面就是陀林村了。”

    虞霓跳起跨过脚下的树根,一撩眼皮,顺着他的视线向前看。

    从外表看,陀林和普通的村落没有什么不同,篱笆栏、火把、一个个草房子。太过正常反而感受到不对劲,紧张感扯动着神经,就连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也放大了几倍。

    两人走进陀林村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得一个人也没有。这情形是个傻子都知道不对劲。来都来了,那就没有撤退的道理。二人硬着头皮接着往里走,越往里走心慌感越强。

    眼眸犀利地扫视村子里的每一处,生怕从那处蹦出来一个人,脚步也是越走越轻,二人也越靠越近。似乎只有把后背交给对方才能放心。

    走到村子中央一处大空地上,两人的背几乎挨在一起了。靠着彼此的背,看着周围的环境。地上掉落着好几只箭羽,一旁的稻草块上也插满了箭。

    突然,姜聊的耳朵本能地动了一下,姜聊猛地一抬头,果然如他所料。

    一支利箭从天而降,刚准备抬手,有人快他一步,替他挡下。

    几乎是同时,房屋上站满了人,个个手里都举着拉弦的弓箭对准他们,箭上燃烧着熊熊烈火。他们现在就像活生生的靶子。

    一个人慢慢从房顶上露出头,那人嚣张至极,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双手叉腰叫嚣道:“嘿嘿嘿,我就知道你们今天还要来,我一早就在这蹲着你们,可让我逮着你们了,看我今天不把你们射成筛子。”

    姜聊压根没在听那人的狂妄之言,他低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虞霓和一旁被劈成两半的箭,小小的个子手里拿着剑,自己居然能清晰地看到她耳后的痣。

    直到耳边响起箭弓拉弦的声音,才将他拉回。

    “唰—”地一下拔出剑,向前对虞霓并肩,说道:“让我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

    话落,姜聊就冲了出去,虞霓紧随其后。

    侧身躲过飞来的箭,起身一跃,跃上房顶。抬脚一踹,踹开箭弓,锋利的剑刃一抹,鲜血的红果真比火的艳。

    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排箭卫。姜聊虽不通弓箭,但他也看得出这里的人都是可用之才,本想给袁昭留着带去前线。忽一想到至今没有下落的小芒,一股无名火就直往心里窜。

    抬手捅穿一人,姜聊俊美的脸也沾上了血,一回头,就见虞霓如血中猎鹰一路火花带闪电,像她的装束一样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在箭卫中穿梭。

    为首那人见两人来势汹汹,颇有势不可挡之力。顿时就慌了神,一会儿指挥向虞霓攻击,转头看到姜聊又拉着弓箭手攻击姜聊,来来回回折腾。

    为首的看到身旁的箭卫连射了好几支箭都没中,全射到姜聊脚边,恨铁不成钢地拍着他的肩膀。

    “那那那!!那男的!!哎呀!你这么久白练了吗!!这都打不中!!”

    刚骂完,就看到一个身影从面前闪过。抬眼一看,是虞霓,姣好的面容,神情淡漠,身姿轻盈,发丝飘动,手举利剑出现在自己面前,颇有侠义之风。

    为首的被迷的七荤八素,眼睛都瞪圆了,一时间分不清敌我,居然感叹道:“女……女侠。”

    话落,虞霓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剑锋一转,反手在他的脖子上一抹,再顺势解决掉两边的箭卫。

    原来一开始虞霓就是冲着他来的。

    解决掉这个话最多的,虞霓起脚凌空向姜聊的方向跃去。

    虞霓落到姜聊身侧,“不要和他们浪费时间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楚公子。”

    姜聊觉得虞霓说得有理,二人同时抬脚踹开面前的大汉,跳到地上。

    双脚刚落地,就听身后有什么东西被抛了过来。姜聊反应迅速转身用剑把那东西打到一边,几乎是同时“嘭——”的一声,那东西爆炸开来,落下一团烈火。原来是火药。

    爆炸声响起后,登时又有数个手拿大刀的壮汉从房子里涌出,朝他们俩奔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房顶上的人更是敌我不分,一个劲地朝下面扔着炸药。

    火药味、血腥味充斥着鼻腔,飞溅的泥土遮挡着视线,两人硬生生在人墙中杀出一条血路。

    打斗中,二人被人群分开。虞霓被逼到一处墙角,她往后一退,发现门是开的,顿时灵机一动,大喊:“姜聊!!!”

    姜聊听到她的呼唤,跳上一个人的肩膀,立即飞了过来。顺便一脚踩在虞霓面前的那个光头上,回身一脚踢向他的脸,大喊一声倒地。

    脚一落地,身后的虞霓一把将他拽进屋内,锁上房门。听着门外的撞门声,虞霓靠在身后米袋砌城墙上,深深松了口气。

    姜聊看了一眼着堆积起来的粮食,又看到了已经摇摇欲坠的门,道:“待在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得想个办法出去。”

    虞霓摸着下巴,“我想想。”

    办法还没想到,底下的门缝里被塞进了两个弹丸,等二人看清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爆炸的瞬间,姜聊拉过虞霓,往里面跑,随着身后的巨响,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俩炸飞,一下子扑到地上。

    姜聊被炸得头昏欲裂,浑身的骨头像是被炸散架了一样,翻身咳了几声,才艰难地爬起身,后弯腰扶起地上虞霓,顺手替虞霓摘掉头上的杂草。

    两人互相搀扶着,脸上身上全是灰,这样子狼狈至极。

    回身,发现身后燃气熊熊烈火,可谓是退无可退。

    姜聊翻开米堆,四处寻找还有没有别的出路。

    青春大好年华,他们可不想死在这。

    这时,火星子飘过来,虞霓往后退了退,这一退就发现了端倪。突然在原地跺脚,这一下更加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她仰头看着姜聊,“这下面是空的!”

    姜聊蹲下身拨开杂草,果然有一个密道。姜聊先钻了进去了,在下面接应虞霓。

    等二人都到了密道内,望着长长的密道,潮湿的地面,头顶上结满蜘蛛丝,简直是阴森可怖。虞霓不由抱起手臂缩了缩。

    姜聊眯起眼睛向前面看去,幽长的暗道里有一处极为亮眼,直觉告诉姜聊,楚留客就在那。

    二人一瘸一拐地往火光最盛的地方走。

    权子手里拿着鞭子在楚留客身上抽打,边打边骂。叫骂声一声比一声大,像是在给范定中出气,但更像是在为自己出气。

    范定中坐在后面悠哉悠哉地品茶。范定中抿一口热茶,咂巴砸巴嘴后,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楚留客面前,范定中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得瑟地轻拍楚留客的脸,哼笑道:“你小子不是挺傲吗?接着傲呀!”

    楚留客早已被折磨得昏迷不醒,现在别说傲了,能不能活过今晚都是个问题。

    范定中回到桌前,他面前摆了一排刑具,个个上面都沾了新鲜的血。范定中细细挑选着面前折磨人的东西,选来选去最后将一个大铁锤抛给权子。

    范定中又拿起茶杯品了一口,漠不关己道:“他留着也是个祸害,把他的四肢打断,扔到林子里去。”

    “是,大人。”权子拿过锤子,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又对着楚留客的左胳膊比划了两下,随后便高高举起。

    还没砸下,一个黑色身影突然飞过来,一脚把权子踹飞。把坐在板凳上的范定中吓得直接站了起来,一看,是个生面孔。

    姜聊满脸怒意看着权子,一转头看到伤痕累累的楚留客,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脸上全是伤,别说有多心疼了。二话不说就开始给楚留客解绑。

    权子被踹得人仰马翻,头昏脑胀。扶着头甩了好几下,才看清眼前,看到姜聊,眼睛一瞪,指着他大喊:“你…你…你谁呀!!”

    姜聊没理会他。权子看到他一直在给楚留客松绑,一下子分清了敌我,大吼一声举起锤子朝姜聊砸去,嘴里还念着:“想从我们大人手里抢人做梦!!”

    谁知,下一秒又一个飞踢,权子又被踹飞了。

    这一脚是虞霓踹的。

    “谁又踹我!”权子一抬头都惊了,发颤地手指着虞霓,结巴地都说不出话了。“虞…虞…虞娘子。”

    姜聊他不认得,虞霓他到还是认得的。

    虞霓双眼阴凄凄地扫过他,反手插剑,了当地贯穿权子的喉咙。权子双眼血红,嘴角渗血,最后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虞霓。

    这边姜聊也送完了绑,接住倒下来的楚留客,把他抱在怀里,换他的名字。

    “小芒…小芒…楚公子…”

    直到最后一声,楚留客才悠悠转醒,醒来第一件事“斯哈”吸气,伤口实在是太疼了。一掀眼皮看到姜聊,虽然不认识,但是还是想哭,头一低靠在姜聊肩上,哀嚎道:“你们怎么才来呀?我都快被他抽死了。”

    “好了,没事了。我们这不来了吗,没事了。这次我来了…我来了…”

    虞霓也不想打断这感人的画面。但她一转眼就看到范定中所没影了,怕他使诈,只好提醒道:“我们当务之急是先出去。”

    楚留客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转身看到是虞霓,本来想做个惊讶的表情,可是脸上身上实在太疼了,说话都只能面无表情,含糊不清地说:“虞娘子,你也来救我了,你真好。”

    转头还开始嘀咕:“这三皇子真不仗义,都不来救我。”转念一想,“算了,他还是别来了。”

    姜聊架起楚留客的肩膀,道:“有什么出去了再说。”

    虞霓也跑过来搭把手,两人一左一右笨重地前行。

    临近出口,一昂头就看到范定中站在楼梯前,一手抵着墙对他们奸笑。黑暗中他嘴里的那个大金牙更加显眼,火光照得他更像只老鼠。

    “你们三个全死在这吧!!”

    末了,范定中按下墙上的机关,两侧的石壁缓缓向内推进。做完这一切,范定中快速地跑上楼梯。

    “才抽完我,就要把我压成肉饼?!这个范定中,等我出去了…”楚留客无力吐槽道。

    虞霓打断他,架着他赶紧往前跑。“先等你出去了再说吧。”

    楚留客太累了也懒得说了,头一偏靠在姜聊身上,拍了拍姜聊的肩。“大侠,加油!”

    起先过得还算宽,能容得下三人。随着过道变窄,越来越紧,到只能姜聊一个人架着楚留客,再到姜聊背着楚留客小跑。

    石壁还在不停靠近,都已经挨着肩膀了。逼仄的空间里,光线越来越暗,越来越拥挤,呼吸也变着急促,感觉快要窒息了。他们步子也不停地加快,好像除了跑,他们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但是他们离楼梯还有一大段距离,以他们现在的速度,还没到楼梯那儿就压成片了。

    虞霓看着不断靠近的墙体,旋即将自己的剑插过剑鞘,横在石壁中间。才一会儿,剑抵着的地方就已经出现了裂痕。

    前面的姜聊发现墙短暂的不动,回头看了一眼。

    虞霓推了一下他,立刻催促道:“快走!它撑不了多久。”

    姜聊回头,卯足了一口气,撒开脚步拼了命地向前冲,步子越迈越大,离楼梯越来越近,步子越来越轻,越来越快。

    前方有一道火光,迈开步子,奋力朝火光的地方奔去。

    石壁收缩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在促狭的过道里狂奔,呼吸也变得异常艰难。

    那丝微弱的火光也越来越亮。

    终于,姜聊一只脚踏上台阶,转头看到虞霓还在隧道里。

    “咔嚓—”剑快要撑不住,正在一点点的变形。墙不满长剑的横插一脚,奋力与剑抗争。虞霓在这空隙间与时间赛跑。

    墙一点。一点。的靠近。剑最终败下阵来,开始一点点弯折,头顶上的碎石屑也开始掉落。任何声音都拉着虞霓紧绷的神经,心在胸腔里猛烈跳跃。

    虞霓一边躲避着碎石屑一边跑,她的脚几乎快化作一道无形的影子,空气中回响着她急促有力的脚步声。

    “阿芜!!”

    姜聊朝虞霓伸出手,千钧一发之际虞霓牵住了姜聊的手,姜聊一用力将她拽了过来,导致虞霓直接撞上姜聊的胸膛。

    几乎是虞霓出来的那一秒,身后的石墙“嘭—”的一声合上,剧烈的撞击使整个密道都晃了晃,石墙间的缝隙就算是蚂蚁也钻不进去。

    还好…还好都出来了。

    姜聊身上背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看着紧闭的石墙,劫后余生般长舒一口气。

    姜聊把楚留客放在台阶上休息,三人都大喘着气,像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感觉身上都轻了一圈。

    半晌后,三人才起身收拾离开。

    刚从密道里走出来,就看到门外好几个手里拿着棍子的人影,个个都竖起耳朵贴着门偷听里面的动静。

    虞霓侧目,等姜聊做决策。

    带着楚留客这个伤员,虞霓又没有了佩剑,姜聊的状态也不佳。出去与那伙人硬拼,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只好另寻出路。

    姜聊目光一斜,想到办法了。

    外面的人还在纳闷,里面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都被压成饼了。

    才松懈一会,西面的窗子“嘭”一声冒出三个人,那三人头也不回就是一味跑。

    还好有人反应快,指着落荒而逃的背影,大喊:“他们在那!!抓刺客!快去找刺客!!”

    反应过来的众人,马上撒开腿朝他们追。又开始上演你追我赶的戏码。

    姜聊他们先是绕着县令府跑了一圈,再跑回自己的住所。

    跑到一处抄手长廊的拐角,一转弯迎面碰上袁昭。

    姜聊一个急刹刹住,虞霓一抬头直接尬得抿嘴不说话。

    六目相对,袁昭看到突然出现的人,明显也是一惊。审视的目光在虞霓身上停了很久,才移到一边看向姜聊。听到他们身后此起彼伏的声音,又看到姜聊背上伤痕累累的楚留客。

    这三个人一个赛一个的狼狈,一个身上全是伤,两个脸上全是灰。

    听着那群人越来越近的声音,姜聊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没想到袁昭突然收起目光,侧过身给他们让出一条道。

    背上楚留客见姜聊迟迟不动,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抬眼看到了是袁昭。呲着满是血的牙对袁昭嘿嘿一笑,耍皮道:“袁将军,好巧啊!”

    楚留客拍了拍姜聊的肩,“放我下来一下。”

    楚留客下来后,扶着姜聊,翘起一只脚,手摸向靴子,从靴子里掏出一张纸摊开,在众人面前炫了一圈,像是在炫耀他的机智。

    最后将那张纸递给袁昭。

    “袁将军,你可抓紧点。别让范定中跑了。”说完,楚留客又重新跳上姜聊的背,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对姜聊说:“大侠,等我好了我背你。”

    等姜聊他们走后,袁昭才仔细打量这张纸。

    楚留客还贴心的在上面写了一行字,“范定中这个死老鼠把救灾粮运到了陀林”。

    看到那行字,袁昭面色一沉,忽地又笑了,旋即将纸收好,转身去找他的副将。

    折腾了一晚上,姜聊就叫虞霓先回去了,自己留下来照顾楚留客。

    回到住所,姜聊将楚留客放到床,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一摸额头,不得了了,伤口发炎了现在直接发起了高烧。姜聊又跑回自己房中拿了一些药,给楚留客用上。

    看到后背红肿化脓的伤口,姜聊上药的手一顿。肉里包着箭头,旁边流着黄绿色的积液。手指伸进伤口里摸索,才将箭头取出。在这个过程中,楚留客疼得闷哼出声。

    姜聊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刺穿,痛到无法言表。比起失而复得更多的是心疼。姜聊他不明白什么两次找到弟弟,弟弟都受这么重的伤。

    上次在京都的巷子遇到他,他嘴里吐着黑血,倒在巷子里,还是姜聊背着他去找姜十堰解的毒。这次更是浑身都是伤。

    唯一值得宽慰的是他找到了弟弟,他没有食言。

    姜聊轻轻对着伤口吹气,上药的手也变轻了,生怕再弄疼楚留客。上完药,姜聊在楚留客嘴里放了一个参片,头上敷了个湿帕子。

    转头看着到空了的药瓶,姜聊突然想到姜十堰。这些药还是他临走前姜十堰叫慧眼慧耳给他的。

    姜聊长叹一口气,坐到地上,背靠着床。提心吊胆的一天,他现在只想呼呼大睡一场,他又放不下楚留客,害怕范定中的人晚上来搞突然袭击。只好坐在床边闭目养神。

    他脑海里已经渐渐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楚留客自从看到城外灾民饥不裹腹后,又看到范定中在县令府里奢靡的生活,就对范定中嗤之以鼻,外加楚留客从小耳濡目染在各种侠义小说里,自然路见不平,拔刀一声吼。

    碰巧在范定中房中找到了密室,又看到范定中在陀林养私兵,身上的箭伤自然是被发现了,怪不得范定中看到楚留客时那么慌张。

    一切事情理清后,姜聊先是欣慰的笑了一声,笑楚留客的侠义肝胆;后眉头一皱,漆黑的眸子慢慢满上哀怨,怨自己不够仔细没有早点发现楚留客的异样,怨自己不会关心楚留客的心思,如果自己在他身边,他就不至于受伤迷路,被范定中抓回去;哀怨仅存在了一秒就换成了怒,怒范定中居然伤了楚留客。

    从小的成长环境自然就养成了姜聊睚眦必报的性格,楚留客受的伤姜聊都要讨回来。姜聊闭着眼,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收拾范定中。

    忽然,听见楚留客的声音。回头看,楚留客的眉头皱地紧得很,手在空中乱扑,发白的嘴还一直喃喃,眼角还有渗出的泪花。

    “哥…他打我…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哥…你为什么要骗我…”

    “小芒!”姜聊抓住楚留客乱扑的手,放在靠近心脏的地方,“哥,在!没有人打你了,哥在不会有人再打你了。小芒别怕!哥,在。”

    姜聊的唇瓣挨着楚留客的手,眼泪落在指节上,姜聊的声音渐渐变小,像是心虚愧疚。只是一味地机械重复着“我在”,“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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