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

    温长安回来的第二日,温长宁就带他去皇寺。他在外流落多年,回来休整后的第一件事理应去祭拜先祖。

    寺庙的主殿内,梁柱用的是整根的金丝楠木,斗拱间的装饰繁复且庄重。

    姐弟二人并肩立于供桌前,接过央蓝奉上来的檀香,点燃后竖持香柄,待明火熄灭,只余下红点,再将香举过头顶。

    他们同步上前,将香恭敬的插入了香炉中。

    与此同时偏殿深处的小院里,一个婢女走进去正附在贵妃李淑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李淑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按照礼节,温长宁和她弟弟跪在蒲团上,再行三跪九叩之礼。她们的动作缓慢而恭谨,殿内很安静,可以清晰听到二人额头触地的声音。

    “父皇,母后,儿臣来看您了。今日,不再只是长宁一人,儿臣找到了长安,他现在很好。”简单的几句话里似乎承载着千钧之重,公主带着流失在外多年的皇子来祭拜皇帝皇后,可想而知这其中的不易。

    “父皇母后,儿臣来看您了。”

    坚韧的性格之下,是温长宁微微颤动的睫毛。她多希望,父皇母后还在,她很羡慕那些幸福美满的人家,可她姓温,为天家子女,就注定了不平的人生。

    温长宁起了身上前,焦月端了酒上来,她正要递给温长宁,两人交手之际,也不知是谁没拿稳,酒瓶摔在了供桌上。

    “啪”的一声,瓶子碎了,酒水也撒了出来。

    “快拿帕子来!”温长宁着急地擦着供桌,突然在她母后的牌位下看到了一条不起眼的缝隙,若不是酒水撒在上面,恐怕她都发现不了。

    焦月还在解释道:“公主,奴是无心的,刚不知怎的——”,她发现公主的注意力好像不在撒了的酒水上。

    “公主?怎么了?”

    温长宁推开牌位,底下竟是一张小隔板,她的指尖轻颤,推开了隔板。

    里面放的东西映入她的眼眸,温长宁拿起来后迅速地打了开来,她紧紧攥着卷轴,明黄色绢帛上的墨迹狠狠的刺痛着她的眼睛。

    上面的字迹的确为元熙帝亲笔所写,圣旨的结尾处还盖着朱红色的玺印。温长宁的指尖抚向了那玉玺印,她的嘴唇有些哆嗦,想要说话,可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久久,她才开了口:“叶家...结党营私,起兵谋反...”

    圣旨上是说叶家犯下谋反大罪,要抄家灭族。

    温长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到之前种种,她好似忽然都明白了。

    怪不得,那时父皇很少再宣召叶将军,李淑同她说叶家确实有谋反之意时她还不信。叶萧他明明活着,却七年不曾来找她,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一切。

    温长宁的父皇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这么大的迷团她如今才拨开了这层雾。

    温长安看她一直愣在原地,还拿起了什么东西,问道:“怎么了阿姐?这是什么?”

    温长宁在他还未看到圣旨上的内容就合了起来,“回宫!”

    “不是说今日在这里要多待一会儿吗?”温长安还疑惑着,看她的表情好似不太对。

    “先回宫。”

    ......

    温长宁一个人岚亦宫的内殿坐了很久,圣旨被她摊开在案几上。圣旨是多年前她父皇所写,上面说叶家意欲谋反,私自屯兵,暗地里结党营私,命人去查抄叶家。她的思绪被带回了七年前,不知不觉中,她在这坐了一下午了,她不准任何人进来,连今日的午膳都未吃。

    她轻嗤一声,本以为这一切都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着,可上天偏要戏弄她。

    晚间,她终于走出了岚亦宫,下人们还摸不着头绪是怎么一回事呢,她就出宫去了萧府,也没让任何下属跟着。

    “我父皇的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叶家谋反,朱红玺印在那,你要说是我造的假吗?”温长宁手里拿着圣旨,质问道。

    “若非你父皇猜忌,对我叶家暗使绊子,又会走到如此地步!”

    “我父皇的亲笔所写的旨意,他的字迹我是认得的,是你父亲先暗中屯兵,我父皇又怎会下旨查抄叶家。你说,这些都是什么?所有的证据都在此。”

    “自古帝王,哪个没有猜疑之心!我叶家代世代忠良,也没能逃过帝王的猜忌。”

    “你觉得这些话我会信吗?我在塞北七年,你一次...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我回京后,你却一次次的逃避,这是为什么?是你早就知道啊,对不对!应该说是你七年前就知道了。”

    叶先觉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是!”

    温长宁这里有着圣旨,叶萧这有着元熙帝密谋的信件。

    谁也不会信谁。

    若没有那些事,他们早该是少年夫妻了。

    殿内,只有他们二人,他们的眼里不再是少年时候满满的爱意,只有猜疑,只有恶语相向。

    上一代的恩怨传到了本该相爱两人的身上。

    一连几日,他们未再说一句话。

    温长宁上朝时,也是无精打采的。

    “公主,臣以为乌州水渠仍有不足之处,臣肯请公主答应老臣前去乌州,督管水渠一事。”一个老臣站出来说道。

    坐于上方的温长宁却不知怎么回事,未答话。那老臣还以为公主在思考此事,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她答话。那老臣还弓着身呢,蹙了蹙眉,微微抬了眼眸看向上方。

    这怕不是公主试探他呢,这怎么一直不答话啊,弄得他心里一阵毛躁。

    是温长宁走了神,底下有些心细的臣子好似看出来了。

    那老臣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公主...公主...”

    他叫了两声后,温长宁这才反应过来,抬了抬眸,发现自己竟都走了神。

    “啊...好,张大人所说很好,那就依张大人所说的做吧。”

    那老臣心里一阵疑惑,这般轻易就同意了。

    散朝后,温长安追了上去,“阿姐,你这几日怎么了?你刚才上朝时走神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温长宁其实还没想好怎么和她弟弟说,他要是知道,指不定就会去萧府闹。此事也就只有焦月和央蓝这两个时常陪在身边的人知道。

    他猜测问道:“你和姐夫他——”

    “行了,谁准许你这么叫他的!”

    “我——”

    “出去!”

    见她不说,温长安也只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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