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还是不剪?
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不耐地想,等待着那头长发自然风干。
自从决定结婚后,为了添点「女人味」,她只修剪过发尾,却从未动过长度。如今,发丝已长得有些碍事了。
她记得,在明子大人弥留之际,那双手无情地剪断了她左右对称的环形辫。当时,她才十一岁,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当场落泪大哭。
明子大人既未安慰,也未责骂,只是在她哭完后冷冷说道:
「从今以后,到妳决定要结婚之前,妳就不是女人了。所以,不准留头发。」
那时的她,还无法理解那句话中蕴含的保护与扭曲的温柔。她曾怨过,但依旧选择了遵从,尊敬也好,服从也罢,都已经刻进骨髓。
直到现在,她仍不清楚,那段短发的岁月里,自己到底算什么。
京出生后,她忙得不可开交。身为千手扉间的妻子、木叶的高层之一,形象不能随便。她不能顶着一头乱发出门,也无暇去修剪,便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真心觉得,碍事。
这时,清从房里爬了过来,站在门边看着她。扉间随后也走近,脚边则是不停发问的京。
……要先处理哪一个?
皎一直记着明子的教导,与儿子保持距离,才不会受伤。可时代不同了,现在的男孩不一定会被送上战场。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家太脆弱,她已无法逃避作为母亲与妻子的责任。若真照着旧方式走,恐怕什么都保不住。
皎在心里无声地哀嚎,自己当年当保母时,陪过那么多孩子长大,为什么轮到自己生孩子时,却好像要从零开始学起?
「为什么母亲要照镜子?」
「为什么父亲过来?」
「为什么清过来?」
「为什么……」
京的发问欲正旺,短短几分钟,从她嫌头发太长一路问到家人站位,一口气问了十几个问题。
「老爷?」喂,说话啊,汝是孩子他爹是吧?
她朝扉间使了个眼色,扉间只好耐心地一一作答。虽然京仍坚持要母亲回应,但皎实在太累了。今天,她不想再惯着儿子,便让扉间把他抱走,自己继续盯着镜中的自己。
照理来说,现在的她已婚、有了孩子,头发也长成这样……现在,应该算是女人了吧?
那么,这头发还能剪吗?
剪了之后,又会变成什么?
「老爷,汝知道哪里有手艺好的理发匠吗?」
「有是有,不过他只会剪男人的头。我以前帮兄长剪过头发……还是我帮妳剪?」
扉间其实喜欢皎的长发。她熟睡时,他偶尔会在她背后悄悄抚摸,所以不太希望她剪得太短。
据斑与泉奈的转述,柱间年少时还在跟斑打水漂时的发型「相当土」。
再说,要是扉间这几年剪头的技术真有进步,柱间也不至于还留着那一头的长发吧。
……还是明天问问水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