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冯文辛不免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脚底仿佛生了根,人牢牢地钉在原地。
好在跑车在距离他不足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死里逃生。
冯文辛浑身的劲儿一下子就卸了下来,下一秒钟,后怕的情绪涌上来,双腿一软,竟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啧,怂包。”满怀恶意的戏谑声由远及近。
冯文辛仰起头来看,一位笑容风流、身材高大的男人踱着步子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道:“我令嘉大宝贝儿这挑男人的眼光还差点功夫啊。”
说罢目光在冯文辛裤|裆处流连了几秒钟,“也不知道有没有吓的尿裤子,哈哈……”
“阿坤。”
挺平淡的一声儿,将名唤“阿坤”的男人的笑声打断,也一下子将冯文辛的视线吸引过去了。
这天夜里,是一弯镰刀月高悬,夜空寂寂,几点星子闪烁,为来人刀刻斧凿一般的俊美容颜蒙上一层朦胧光晕。
“千澜哥——”冯文辛试探地唤了一声,等确定了后,忙出声问,“千澜哥,咱这什么意思啊?”
郗千澜眼风纹丝未动,唯有指间星火明灭。
烟将尽,郗千澜这才有动作和声音。
他将烟掐灭了,说:“冯……小冯是吧。”
“嗳嗳呢。”冯文辛立刻点点脑袋。
结果下一秒,衣领就被郗千澜毫不留情的伸手拽紧。
冯文辛不妨他有这么大力气,脚底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将身形稳住,呼吸又渐渐不畅,他难受地蹙起眉毛来,被迫仰起脑袋来看郗千澜。
男人眉眼结了层寒霜冰意,语气倒还算稀松平常,仿佛要与他唠嗑:“小冯知道有个妹妹是什么滋味么?”
冯文辛是独生子女,哪有当哥哥的体验,再加上此刻情形,神经紧绷着,嘴里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愣是一个囫囵话也没有。
郗千澜闲散一笑,皆因他现在体会良多。
对令嘉这个妹妹,他真是千娇百宠着,她要星星,他连月亮都想双手奉上。
一没留着神儿,狂蜂浪蝶就围上来了。
“就真他妈的够碍眼的。”
长相雅致清俊的男人忽然爆了粗口,将冯文辛吓了一跳。
他好似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但还来不得细想,又听见郗千澜淡着声嗓问他:“你说,碍眼的东西该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冯文辛蹙着眉想了想,一双眼睛噌的瞪大了,继而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
忽地,左颊上贴上冰凉凉的物事儿,还泛着泠泠冷光。
竟然是一把匕|首。
郗千澜长叹一声,“本来呢,我们满宝儿喜欢你,所以,我不想动你,只给你家的工厂找点小麻烦,可惜你不够听话……”
匕|首沿着脸颊向下,朝冯文辛颈动脉游移过去。
“咔嚓——”阿坤咧大嘴角,朝冯文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今天呢,我倒要问一问了,你是准备跟我们满宝儿在一起呢,还是想留住自己这条性命呢?”
冯文辛急急忙忙表白道:“千澜哥,您相信我……我对嘉嘉是真心的,您给我个机会,我肯定……”
郗千澜冷哼一声,表情不悦,腕上当即用了些力气。
冯文辛只感觉颈间遽然一痛,接着,鼻端就嗅到一点儿血腥气味。
正对上男人乖戾森然的眉眼,冯文辛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想眼前之人根本就是个疯子,他根本不是与他开玩笑,分明存了要弄死他的心。
冯文辛讨饶:“千澜哥,千澜哥……”
郗千澜轻“嗯”一声,笑着问他有没有改变想法。
“还请您手下留情,我跟嘉嘉……”冯文辛十分艰难的将“分手”两个字挤出来。
郗千澜徐徐一笑,轻抚着冯文辛褶皱的衣领,语气分外轻柔:“那今天的事情……”
冯文辛:“千澜哥放心,我保证不向嘉嘉漏一个字。”
郗千澜再次展颜一笑:“小冯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
说罢,他虚虚睨了眼赵明铎。
接着男人挺拔的身影回到车上。
很快,发动机轰鸣,跑车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冯文辛不由地身心放松地舒出一口气来。
赵明铎朝那七八个壮汉使了个眼色,几人拎着铁棍靠近冯文辛。
月影在云中游动。
星子眨了几下眼。
猛听得质问声:“你们要干什么?”
接下来是高亢的哀嚎声,十多分钟后,只余凄凄呜咽声,冯文辛意识模糊间感到落在身上的所有拳脚都停了,他艰难的张开眼睛,只见赵明铎蹲下身子,低声说道:“老板吩咐了,得给冯先生提个醒,这样冯先生才会记得什么叫言而有信、说话算数。相信冯先生定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
晚上九点钟,霓虹灯张扬璀璨,酒席散场。
令嘉与陈莉洁三人在酒店门口分手,各回各家。
司机李师傅等候多时,一看见她身影,迎上前来说:“钟小姐,郗总今儿晚上应酬,特地差我过来接您。”
令嘉“嗯”了一声,上了车。
车厢里就令嘉跟李师傅俩人,气氛略微沉闷。
李师傅担心令嘉无聊,有心陪她拉呱解闷,自然也存有一二分拍马屁的心,故从头到尾都夸自个儿老板会心疼人;说他们俩站在一起便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又说不知道自个的闺女有没有福气遇见像郗总这般人长得俊,钱还多,会疼人的男人。
在听了李师傅将近半个小时的碎碎念后,车子终于驶入别墅。
偌大的别墅,仅令嘉一人,分外空荡,还显阴森。
待她将客厅、卧房、书房、卫生间的照明灯全部打开后,才在灯火通明中寻到暂时的安全感。
……
令嘉坚持刷了一套沣水市去年考试的真题,得分87分,仍然未突破90分的关卡。
脑袋埋入臂弯,沮丧情绪铺天盖地涌来的瞬间,院子里响起汽车的动静儿,令嘉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差一刻钟就十一点了。
该是郗千澜回来了。
令嘉磨磨蹭蹭地从二楼书房来到一楼客厅。
郗千澜闭着眼睛,仰着脖子枕在沙发上,看上去醉得不轻。
他一双长腿无处安放,便随意地弯曲着。
走近看,领带被他扯下攥在掌间,衬衫最顶上的两粒扣子也消失不见了,精致的锁骨与白皙的胸膛大大剌剌的呈现在令嘉眼前。
这会儿不摸两把,实在是亏本,令嘉心旌摇荡。
郗千澜浓睫轻颤,声声呢喃似蛊惑:“……难受……满宝儿……胃里难受……”
下一秒,郗千澜寻到令嘉所在方向,倾身过去,像天底下所有受了委屈讨要糖果吃的孩子一样,把脸颊埋入令嘉的小腹,双手随即霸道的揽住她纤腰。
令嘉颊上陡然一热。
郗千澜声声绵柔:“满宝儿……”
心软成一汪春水,令嘉叹着气,哄他:“你先将我放开,我去给你倒杯水。”
郗千澜“嗯”着,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只一双眼睛睁开了。
他哪哪生得都令令嘉嫉妒,最嫉妒的便是一双眼睛——瞳仁浅似琥珀流光溢彩,眼尾似春燕尾巴,卧蚕含情,眼底一痣平添一份楚楚。
令嘉又一次不争气的沦溺。
郗千澜掌间微微用力,将她扯入怀里,下一瞬扑倒在沙发上。
四目相对时,郗千澜双目格外清明,哪里还有半分刚刚醉酒的迷离之态。
令嘉恍然大悟:“你又骗我。”
她心头窝火,嗓音不甘。
郗千澜淡声笑了下,他要怎么对她说,他使出浑身解数,目的不过是想要获取她的关注、体贴罢了。
他不知从身上何处变出一条珍珠项链,俯下身子,为她仔细戴好。
珍珠颗粒饱满,色泽莹润,衬的令嘉眉如黛、唇似樱、肤胜雪,说不出得娇艳矜贵,真真使人目眩神迷。
“喜欢么?”他温柔小意的拿下巴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儿。
但钻入令嘉脑海的,并非是他的喑哑嗓音,而是数小时前在酒店通往卫生间的长廊里发生的一段记忆。
当冯文辛结束讲述,之后的一二分钟,令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失语的状态。
面对冯文辛,她因为郗千澜所用的卑鄙手段而心生愧疚,最后只从嗓子眼儿空空挤出一个令她自己都觉得无用的道歉来:“对不起。”
她落荒而逃。
郗千澜见她不作声,反倒小脸儿绷的肃肃紧紧,在泛白的灯光中,别有几分冷俏。
“怎么了?不喜欢么?这嘴巴嘟得都能挂油瓶了。”
郗千澜拿她打趣,伸手欲要捏捏她柔软的颊,却不知怀中小人儿哪里来得脾气,一把将他手拍掉,瞪大绯红的眼尾,吼着:“卑鄙!”
“令嘉!”他冷声提醒她道。
却见——令嘉伸手攥住颈间的珍珠项链,使劲儿拽了两下,终于拽下来,一把摔倒了地板上,顿时间珍珠四溅,泠泠作响。
郗千澜喉结微微一滚,胸间郁结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直逼得他眼前发黑,脑袋发胀。
他不知又是哪里讨了她的嫌。
伸手钳住她的下巴,逼得她与自己对视,郗千澜声音仿佛结了一层寒冰,“这又发什么疯呢?”
她发疯,对,她是快要疯了,可她发疯为得哪般,根本就是被他这个疯子给逼得——她拿他当亲哥哥来敬重,他却私底下使卑劣手段破坏她感情。
令嘉眼底浮泪,却倔着性子不肯掉落在他面前,手背胡乱一抹,再把郗千澜一推,寻着一个空隙蹭蹬蹬的跑回二楼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