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谦寻转过身，对“祁超”说：“本来是想对你使用「复原」的，但我一天还只能用一次……”
“祁超”手随意地挥了挥，打断了孟谦寻的话：“不用，没事。”
他的音色哑得可怕，诸葛晓月不禁担忧地朝他看了过去。
“祁超”靠在门边，姿态闲散舒展，在对上她的视线后，泛着血丝的狐狸眼轻轻一弯。
他看着她，又说了一遍：“真的没事。”
诸葛晓月这才移开了视线。
楚穆在一旁听着，震惊得嘴巴都没怎么合拢过，他虽然一直被王行之关着，但对奇能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通常像他们这样的年纪，阶数能练至一阶中级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这些人，奇能大多都已到达二阶，他这个一阶中级，竟只和刚激发出奇能的诸葛晓月一样……
或许，他们真的能救出婷婷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楚穆灰暗的眸光渐渐亮起了一丝希望。
“轰隆隆”——
突然，一记硕大的雷声响起，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霎时间暗了下来。
祁越抬头望了望：“这是要下雨的节奏啊。”
孟谦寻反应过来，他看向众人说：“我们先去别院吧。”
谢言听后，一脸的高兴：“那可太好了，我早就已经想去了！”
在带路前，孟谦寻又问了一遍诸葛晓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能走吗？”
诸葛晓月浅笑着摇头：“没有不舒服，能走的。”
有「复原」和「藤蔓」的功效，现在她既不觉得累，也不觉得疼。
她抬起手，伸到孟谦寻面前给他看。
诸葛晓月的手臂光洁白嫩，丝毫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那些被倒刺勾出的伤痕也都好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些淡淡的血迹。
孟谦寻还想仔细看看她身上的伤，倚在门边的“祁超”却忽地直起身，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在经过诸葛晓月身边时停下，可头却转到了另一边，看向了一旁的孟谦寻。
“还走吗？”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快要听不见。
孟谦寻点点头：“抱歉，我们走吧。”
他和冯一还有诸葛晓月走在最前面带路，而祁越则为了避开某人的视线，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头也不回地走着。
谢言急了，连忙小跑几步追上去：“诶诶，你别一个人闷着头走啊！快和我说说，你们在不灭台都发生了些什么。”
祁越把他拉到边上：“一会儿再给你讲故事，赶紧先走着。”
谢言怔了下，明白了。
这是在怕他弟弟“祁超”呢。
为了不让前面那三个人听见，谢言几乎是贴着祁越走的。
“让你瞎吹，这下好了吧，回去少城主肯定得罚你和那些「体蜥」待上个三天三夜的。”
祁越赶忙叫停：“打住打住。”
他是真不愿意被那些冒着绿光的蜥蜴贴着，光想想就觉得恶心。
谢言鼓着腮帮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咱这少城主，从小到大，翻来覆去的就会用这玩意儿吓唬人，怎么还不长记性呢你。”
祁越撇撇嘴：“这不一下没忍住么……”
见这俩人歪七扭八地走在前面，方念初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后，他低垂着眼来到少年身边，扶起了他的胳膊，头也不抬地说：“走吧。”
口吻生硬。
少年半眯着眼，将身子斜靠在他肩上，声音懒洋洋的：“走吧走吧……”
他的嗓音，哑得就像被撕碎过一般。
方念初皱了皱眉，将袖口中一个小小的葫芦状瓶子递了过去：“倒一粒含在嘴里，嗓子会舒服些。”
少年修长的手捏住瓶身，可许久都没见他打开。
他定定看着方念初，眼神带着丝责怪。
像是在问，怎么不早点给我？
但凡刚才他能好好说话，就不用当祁越那小子的弟弟了。
方念初板下脸来：“知道难受了，就长记性了。”
……
少年拧开瓶盖，他先是倒了一粒在自己的手心，后又觉得不对。
他拿着瓶身的手又抖了几下。
空了……？
就一颗？
方念初取走瓶子，放回了他的袖口中：“怕你仗着有药，就乱用奇能，况且这药只能缓解疼痛，治不了本的。”
少年气笑了，原地顿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将手中那颗药丸，塞进了嘴里。
嗓子，是没那么疼了。
他轻轻“啊”了一声，依旧嘶嘶哑哑的。
看来，还是要休息。
少年阖起眼，靠在了方念初的肩上：“生气了？”他闭着眼问。
方念初没有回答，只转过头对余少钦和卫凌川说：“楚穆就交给你们了。”
二人点点头，一左一右地搀起楚穆跟上了众人。
“哈……”少年打了个哈欠，又问：“不理我了？”
方念初低下头，对陆叙白说：“小白，走我们边上吧。”
“啊？哦……”陆叙白乖乖走了过去。
他们三个在队伍的最后面，气氛压抑非常。
陆叙白一直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可某人却浑然不觉，一会儿打哈欠，一会儿伸懒腰的。
方念初看他这样，忍不住开口：“允……”
允，是少年真正的名字，而九方，是他的姓。
九方允揉了揉眼睛，语气懒懒散散的：“怎么，肯搭理我了？”
方念初干净清秀的面容，冷下来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清肃：“别揉了，对眼睛不好，而且你还戴着面具。”
九方允放下手，哑声点头：“嗯，确实不太方便。”
方念初还想再说什么，却瞥见他面具上，有着一道淡淡的划痕。
他叹了口气，语气渐渐软了下来：“我们是需要「苦茯」，但也要量力而行。”
“嗯……嗯……”九方允漫不经心地“嗯”了两声，心情越来越差了。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没大没小的。
到底谁才是少城主……
“你别不当回事。”方念初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
九方允听后，抬眸望向了前方一个白色的身影，语调云淡风轻的：“当然要，今天是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
方念初皱了皱眉。
是有多特殊，让他几乎都快要透支奇能了。
会出现在不灭台的人，无非是为了得到「苦茯」，而对「苦茯」有需求的，应该都是些低阶奇能者才对。
难道……是骆千霜？
但方念初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有祁越在，对付一个四阶初级的翎刹应该不成问题。
他转过头想直接问，却发现九方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方向看。
他顺着这视线望了过去，看见的，是诸葛晓月的背影。
“那个特殊情况，是她？”方念初问。
九方允没有回答，只低下头，目光出神地看着脚下的路。
过了会儿，方念初好像听见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嗯”……
他转过头看，九方允正打着哈欠。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就回过头去了。
可走了没一会儿，两个清晰无比的音节，缓缓传入了他的耳中……
“是她。”
九方允的声音，像是被沙砾蹭过般低哑，却又带着一点点柔和的音调。
“她让我觉得……当初的我们，其实没有做错。”
方念初愣住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对少城主的影响。
可他们六个人，没有一个有资格劝他……
他以为这个心结，要在杀了石涛后才能解开，却没想到……才半天的时间，他竟自己想通了？
或许，他真正需要的……就是一个局外人的一句公道话吧。
是的，他没有错。
一切都还来得及，都还可以挽回。
而他们，也正在这么做。
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孟谦寻口中的别院。
别院很大，四周全是一间间的屋子。
“哈啊……”九方允打了个哈欠，瞳眸中透着浓浓的疲惫：“送信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去睡会儿。”
他是真的，有点累了。
方念初点点头：“好。”
九方允走进了离大门最近的一间屋子，躺下后便睡着了。
方念初替他关上了门，随后看向了一旁的祁越还有卫凌川：“你们都用过奇能了，就留下休息吧，还有小白，你也是。”
祁越：“行。”
卫凌川：“嗯。”
他们也确实有些倦了，应了声就各自找了间屋子进去休息了。
陆叙白张了张嘴，那样子看着像是要说什么。
方念初看了他一眼，缓声吐出两个字：“听话。”
陆叙白只能悻悻把头埋在胸前，也跟着进屋了。
“还有一件事。”方念初转头问向楚穆：“带走你妹妹的人在哪儿，还有，他叫什么？”
“他……”楚穆吞吞吐吐的：“他叫王行之，在……在……”
谢言听得着急：“在哪儿呢，你倒是说呀。”
楚穆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地点：“在毒王殿。”
这三个字一出口，除了诸葛晓月，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开什么玩笑……毒王殿？？
那儿可不是他们这些低阶奇能者能进的地方。
谢言都有些结巴了：“毒……毒王殿？你确定没说错哦？”
楚穆很确定：“是那里，但不是毒王殿里面，而是后面的那片树林。”
“呼……”谢言拍了拍胸：“还好还好。”
方念初看向楚穆，面色明显比刚才沉了许多：“是选拔二十四节气的树林？”
楚穆点点头：“树林深处有个洞穴，王行之就把婷婷关在里面，不过现在不是选拔新节气的时候，树林里应该没有人。”
“好，那我们走吧。”方念初对谢言和余少钦说。
二人点点头，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