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

    医生下意识看向叶沉，她脸上的呆滞不搀一分作假。

    “没事吧？”他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肩膀，没想到叶沉反应很大地缩了一下。

    欧阳也发现了不对：“叶沉？”

    此刻的叶沉努力摈除所有情绪干扰，开始头脑风暴。

    院长妈妈……是掌握0级销毁钥匙的人？

    叶舟115年离开圣火公司收养自己，同年【圣火】项目结束，这不是巧合，是注定。

    欧阳风的清扫工作针对陈氏，叶舟作为知情人一定也会受到波及，但她活下来了。

    叶舟手里没有多宽裕，但足够留在首都换份工作，但她非要去那鸟不拉屎的荒野。

    荒野临近Q基地，她要干什么？

    陈平要找陈升的女儿，出于对哥哥的嫉妒和不满，那他为什么又要找叶舟的侄女？

    欧阳看她一脸阴沉不定，干脆继续研究档案，等她自己想通。

    “联网记录，【圣火】去了东部，”他说，“我记得你们也是从东部来的？”

    东部？【圣火】去东部干什么？

    时间短，来不及做大规模备份，那小型的呢？

    叶沉抓住他：“陈氏生物大脑替换之后，他们用的试行版机械大脑是完全独立的吗？”

    “独立的，”眼看她眉头一动，欧阳又补充，“但原装的生物大脑依然保持活力，所以跟他们使用的机械大脑会有联系。”

    “【圣火】能对这批机械大脑产生影响吗？”

    “理论上说，虽然没人考虑过这个可能性……”欧阳犹豫着说，“或许是可以的？”

    叶沉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你想到什么了？跟【圣火】有什么关系吗？”

    叶沉整理了一下思路，说：“我见过【圣火】。”

    欧阳：？

    叶沉看向医生：“当时在Q基地教堂见到的陈平，自我认知混乱，一会儿认为自己是陈升，一会儿又要找叶舟，现在我觉得，是【圣火】连接过他的脑子。”

    医生顺着她的话往下思考：“他要找叶舟，不是陈平要找，而是【圣火】要找。”

    叶沉点头：“它要报仇。”

    “那么叶舟去东部的理由——”

    “她可能知道【圣火】曾经去过那里，”叶沉说，“她要找陈平。”

    结果就是错过，直到神棍见到自己，才算走到到最后一局。

    欧阳已经傻了：“【圣火】真的没死吗？”

    叶沉实话实说：“不知道。但如果教堂里的陈平是它的最后一口气，那现在它就是真死了。”

    医生问：“关于叶舟……”

    “没事，”叶沉顿了顿，表情稍淡，“只是有点意外，没想到院长妈妈真的会跟【圣火】有关。”

    “那现在怎么办？”欧阳说，“我看了，这台设备可以移机，可以把它搬回中心基地慢慢研究。但，如果【圣火】已经被彻底销毁，所有线索都断在这里了。”

    “谁说的？”叶沉反问，“你忘了一开始查晨星是为什么了？圣火公司那十个亿的预算，不是115年的事情，而是132年。”

    欧阳一凛。

    “如果我是欧阳风，养了【圣火】十年，被迫亲手把它结束，”叶沉阴阴地笑了下，“我只会换个形式，把它继续。”

    “销毁钥匙直接攻击根代码，”医生说，“我想不到【圣火】的运算核能怎么逃。”

    叶沉指了指110年的那条档案：“110年才做出销毁钥匙、禁止备份，那105年到110年也有五年，足够他们留一份半成品了。”

    医生领会了她的话中之意：“你是说，一代圣火结束后，会有二代圣火？”

    “训练需要大规模的计算能力支持，没了陈永昼，没了生物大脑网，他们需要很多设备……”欧阳一边说一边心惊，“有个地方。”

    “什么？”

    “圣火公司在118年投资了一座国家级的大型计算实验室，”他说，“我没记错的话，实验室建成之后就跟圣火公司没什么关系了。”

    他眼神逐渐坚定：“但如果【圣火】二代存在，我想不到别的地方了。”

    “实验室在哪？”叶沉问。

    “首都，现在的中心基地，”欧阳停了一下，“F区。”

    医生突然问：“我们在这呆了多久了？”

    叶沉看了眼终端：“我们熬了个通宵，现在是第二天中午了。”

    “休息一下，直接带着档案机回基地吧，”他说着，捏了捏眉心，“这里没信号联系不上外面，总感觉有事要发生了。”

    *

    刘玉梅等到现在，成业一直没动静，她只能在终端上跟跑到F区的岳云吐槽：“不是说有什么跨越种族跨越磨难的爱吗？为什么我喜欢的人是个胆小鬼。”

    过了一阵子，岳云才回复：“梅姐，有情况，晚点说。”

    刘玉梅从沙发上弹起来，心想终于有事做了吗，于是薅起大狙冲下楼，引擎爆响，红色的越野冲出了车库。

    “我来支援了。”

    她发出一条语音，脚下油门踩到底，随后露出一个稍显得意的笑容，切到另外一个群聊。

    “你们到哪了？”

    -

    岳云站在二层防线外，问谢勋：“你怎么来这么及时？”

    谢勋不满地说：“怎么，就你能来，我不能？”

    岳云：“嗯。”

    谢勋：？

    岳云看了眼几辆大卡送来的新防线关卡，包括诱饵、陷阱、障碍、自动炸弹……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东西每过几年就要更换，”她轻巧地跳到一个箱子上，蹲着说，“哪怕没用过。”

    谢勋说：“这是联盟负责的事情，个人狩猎队当然不会了解。”

    “是，我们不了解，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岳云看向更远的地方，“紧急联系个人狩猎队，结果延迟太久。挂在公网大厅的求援委托，两个小时，接取人数不到30，附近基地倒是有来支援的，加起来这才多少人？”

    谢勋抿了抿唇角。

    “防线更新太慢，我们要先挡住，”她看了一眼远处跟宁慧说话的李宏亮，“只能靠我们了。”

    “是啊。”谢勋想起冷淡的谢家主，嘴里品出一点微微的苦。

    他把欧阳的提醒向上转达，却迟迟没有回信，一问才知道欧阳财阀出局，联盟忙着分蛋糕，根本没空理会他人微言轻的预警。

    现在好了，收到消息后他第一时间赶到F区西侧，却得知这星期赶上防线设备更换，人手严重不足。

    派出基地的侦查员迟迟没有消息，只有一个岳云，轻飘飘来了句“大型兽潮”。

    “多大？”他忍不住问。

    “比你们上次遇到的那波大很多倍的大。”岳云说。

    “那我们还挡得住吗？”谢勋跟刚赶来的两队狩猎者打了个招呼，又回来问。

    “挡不住啊，”岳云瞟他一眼，“我们跟防线的作用一样，争取时间罢了。”

    眼看地平线处起了扬尘，她跳下箱子：“这不是狩猎队对落单怪物的围剿，是两方角力的战争，拉好队频，保持通讯顺畅，指挥位安排好。”

    “拉了，刘玉梅什么时候到？”谢勋在指挥频发出一句确认的信息，零零落落地跟了几句回复，看得人心头无奈。

    “快了，”岳云背上插了两把制式步枪，“军部装备审批到哪了？”

    “快的话，今天晚上，”谢勋苦涩地说，“我们队里已经算装备最好的了。”

    岳云没答，看了眼刘玉梅的消息。谢勋感受着片刻沉默，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他小心地问。

    “如果人类和兽潮全面开战，外围区狩猎者对上联盟军部，你会站在哪一边？”岳云收起终端，语气像玩笑一般。

    “这是叛乱！”谢勋下意识说，眉峰蹙紧，黑色眼珠定定地看向岳云，仿佛要看破她玩笑下的真心。

    后者了然一笑：“多谢你的装备，我去找梅姐了。”

    “你——”谢勋的话憋进了肚子，前线侦查员的消息终于传来，他来不及细想这番话的含义，调出指挥频和地图，开始发号施令。

    神使鬼差地，他把叶沉也加了进来，于是在一众狩猎队长的频道列表中，夹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名字。

    “轮回刺客（非狩猎者）”

    “最近发言：无”

    “状态：离线”

    “【队频】谢勋：兽潮规模一千头往上，大概率会有A级怪物出现，预计第一波冲击时间两点三十分。各队伍优先保护基地防线，每队负责二百米，预计更换完成时间明早七点。”

    “【队频】魏文成：老谢，热武补给到位就能打，军部有动静吗？只靠我们自己家底的话，打不了几波就要开始上合金刀肉搏了。”

    “【队频】庄白梦：[坐标]，我这边暂时还有富余，缺弹药补给的可以来拿。”

    “【队频】张航：怎么不把热缩炮、自爆式无人机、激光网发射器分一分？”

    “【队频】盛春：中心基地感谢诸位驰援，武器大头都在军部仓库，等审批就行，别内讧。”

    “【队频】梁河：来了！我们满编队，哪边缺人手？”

    乱哄哄的指挥频道，多看一眼就要爆炸，谢勋一边刷新着消息，一边在地图上勾勾画画，但这大几百人，位置变动比他下指令还快。

    把终端他确实不是当指挥的料子。

    无人在意的角落，轮回刺客的状态悄悄变成了“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