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秦羽呢喃着把唐小爱揽进怀里。

    唐小爱在会议室换了身衣服，用毛巾擦干头发，推门出来时，秦羽还在办公室忙碌，于是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秦羽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移回到了电脑屏幕上，伸手递过去一杯热牛奶和一袋面包。

    唐小爱接过来，插上吸管，喝了两口。

    “施总毁约了。”秦羽柜子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推到唐小爱面前。

    唐小爱抽出吸管，诧异的看了过去。

    蓝色文件夹里是一年前公司成立时，施总和秦羽签署了一份个人股权分配协议，按照协议内容，秦羽和唐小爱一共占有百分之八十的股份，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弦上仙》手游大卖，除去公司的正常盈利外，我们不是已经按照这份文件的约定，给施总应有的股东分红了吗？”唐小爱拢紧手臂，将协议又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协议没什么问题，但是没有公证，施总如果硬是要抵赖，我们也没办法。”秦羽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深色的眸子被照的发亮。

    唐小爱低头琢磨，施易江从一开始就布局了，他很看重秦羽，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从秦羽决定自己创业起，他就已经下了投资的决心。再然后的项目路演、宴会谈判，以及投资款没有到账云云，施易江只是在反复打磨秦羽，让他失败受挫。

    只有溺身于黑暗中的人，才会拼命想抓住看得见的一丝丝曙光。这时候，他只需抛出诱饵，随便提一些看似不太合理却又无伤大雅的要求，并把时间点卡好，对方都会很容易做出他想要的决策。

    那个时间点，就是公司注册的时候，他特意派人跟着唐小爱，而他则找一些堂而皇之的理由拖住秦羽，使二人简短的通话提及要害，却又可以反向理解。

    脑海中浮现出施总那张再慈善不过的面容，唐小爱怎么也不能把他和老谋深算这个词汇联系在一起。她第一次意识到，踏入社会后，想要彻底认清一个人，居然要花这么长的时间，并且此时此刻，她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完全了解施易江。

    这件事的后果两人都很清楚，百分之八十的股权意味着施易江可以随意处理公司、变更法人。

    换句话说，这一年的努力，全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施总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唐小爱抬眸，定定的望着秦羽，这么繁杂的信息她一时还不能完全消化。

    秦羽神情冷静，声音低沉：“施总计划把我们的公司卖给他的老东家，网易游戏。”

    卖？唐小爱错愕，勾了勾唇角：“为什么？他不是很看好我们这个团队吗？”

    可话刚出口，就发觉了新的问题。

    无论施总如何处置多普勒，对他们来说都非常被动。继续经营，就要白白将百分之八十的所有者权益分给施易江；变更公司，学长和自己又成了打工人，公司员工看得上的就留下，看不上的就要面临解聘。

    “施总不仅仅看好我们的团队，更重要的是，他更看好刚上线的项目。作为一个资深的游戏从业者，他有足够的经验可以判断出《弦上仙》的收益估值。对于施易江来说，趁多普勒做出爆款游戏，再转手卖掉团队，是最稳妥、利益最大化的决策。至于这个团队的未来，他并不想继续赌。”秦羽解释。

    原来，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唐小爱叹服：“那么接下来，我们有什么计划？”

    “破坏收购，买回股权。”秦羽干脆利落的说。

    听起来简单，可跟财力、资源都无比雄厚的施易江相比，多普勒并没有多大的抗衡优势。

    唐小爱深呼一口气，意味深长地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接下来的一个月，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绷着，多普勒与施易江的关系剑拔弩张。表面上，双方都极有默契地维系着薄如蝉翼般的和平；可实际上，双方却是暗潮涌动，只需一点星星之火，便可有燎原之势。

    “为什么要停掉两个新项目？要等着坐吃山空吗？”周黎气愤地拎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直接摔在秦羽桌上。

    什么？周黎居然……对秦总发飙了？

    办公室不大，争论声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纷纷竖起耳朵，一边假意工作，一边竖起耳朵倾听，生怕漏掉了半个细节。

    在气场二米八的秦羽面前，周黎一直都是畏畏缩缩的小跟班式的存在，秦总打个喷嚏都能让他的小心肝跟着颤三颤的人，究竟是什么事把他惹急眼了，敢直接冲进办公室跟秦羽叫板？

    温馨迅速传了条消息给唐小爱：“快来公司，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唐小爱此刻正跟云朵发行的人聊得火热，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只引起了一秒钟不到的注意力，立刻又投身于和对方高层维系关系。

    公司即将被并购的事情，云朵发行早就有了内幕消息，对于他们来说，网易游戏这样的大牌企业和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显然更倾向于和前者合作。因此，在正式并购动作开始前，唐小爱的目的是要将云朵发行这层合作关系转化为私人关系。

    会议室里很快传来了秦羽的不咸不淡的回应：“这是我的决定，你需要做的只是听从命令。”

    周黎的声调再一次抬高：“以前我愿意跟着你，是觉得你是一个有血性、有冲劲的好领导。现在才发现，一点点小成就都能磨平你的斗志，让你止步不前！这两个项目筹备了这么久，不过听了别人两句话，就立马要停掉，你脑子是进水了吗？”

    争论上升到了人生攻击，秦羽抬起头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

    语气冷静，但眼神里，明显多了几分压迫。

    这一眼看过来，周黎立刻腿软，气焰灭了七分，但还是本着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原则，壮着胆子回了句：“不来就不来！”接着，摔门离去。

    周黎离职了，程序部炸开了锅。

    有些人拿着所谓的小道消息，分析起了两人争论的原因，这次的口舌之战究竟谁是谁非；有些人盯上了总监位置的空缺，虽是个小公司的总监，但名头摆在那儿，也可在自己的履历中添上漂亮的一笔；更有人揣测公司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自己是否又要另谋出路？

    说来说去，到最后只有一句，创业公司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