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舰撕裂海浪,以惊人的速度穿越无风带,将蛋糕岛远远抛在身后。红土大陆的轮廓逐渐清晰,海军总部已近在眼前。
夏洛特·罗拉深吸一口气,向库赞等人提出了请求:她希望在香波地群岛下船,独自航行。
从上船伊始就埋在罗拉怀里、泣不成声的莉莉丝,此刻像溺水者抓住浮木,死死抱着罗拉的手臂。
对莉莉丝而言,罗拉是那个痛苦却又夹杂着虚幻美好的蛋糕岛之梦,唯一真实的缩影。直到确认抵达红土大陆,远离了妈妈怒火可能瞬间抵达的恐怖范围,罗拉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此前她一直忧心忡忡地回望着蛋糕岛的方向。
当军舰平稳航行在伟大航道前半段相对安全的海域时,罗拉终于有机会用自己相似的经历去安抚身边这个哭泣的女孩。
“莉莉丝…别哭了。”罗拉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努力维持着温和。
“可是…可是,布琳她…”莉莉丝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巨大的背叛感和身份崩塌带来的迷茫,几乎将她吞噬。
“布琳?”恰斯卡见两人情绪似乎稳定了些,不再是单纯的痛哭,便走了过来,靠着船舷接口道,“那小鬼头?哼,她哭得比你可惨多了。”
夏洛特·罗拉点点头,神情变得异常郑重。
“莉莉丝…其实,我想代表布琳,代表妈妈,代表整个夏洛特家族…也包括我自己,向你道歉。”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据布蕾姐姐说,你本来是一名海军少将。克力架哥哥发现了你特殊的能力,他擅自把你当作战利品把你带回了蛋糕岛。”
罗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忍:“妈妈想彻底控制你作为研究对象,但那时似乎除了杀死你,没有其他能完全控制你的方法。是布琳…她主动提出,用她的记忆果实能力清除你真实的记忆,并植入虚假的记忆,让你成为夏洛特家族的第40个女儿——夏洛特·莉莉丝。”
“当时,布琳还得意地说,自己终于有个傻乎乎的跟班了。因为这是妈妈极其重视的实验,我也…无能为力。”罗拉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愧疚,“虽然你失忆后的表现完全不像个‘傻乎乎的跟班’,反而真诚又努力…但现在看来,”罗拉轻轻擦去莉莉丝脸上的泪痕,眼神复杂,“布琳做的成功得过了头。”
莉莉丝猛地一震。她此刻撕心裂肺的痛苦,对蛋糕岛的留恋,对离开布琳的悲伤,自上船后不愿跟那些似乎跟她有过交情的海军说话…这一切强烈的情感反应,正是布琳那虚假记忆植入“成功”的铁证。
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莉莉丝。
“莉莉丝…不,索伊卡。”罗拉的声音变得坚定而清晰,“你本就不该属于那里。所以,不要为离开蛋糕岛而哭泣。”她握住莉莉丝冰冷的手,“如果你继续留在妈妈身边,下一个被当作政治筹码送去联姻的,很可能就是你。身份…名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挣脱了枷锁,你自由了!”
自由。
这个词瞬间点燃了索伊卡心中积压已久的、混杂着无边委屈与愤怒。自己从一开始穿越到这个世界就遍体鳞伤不说,好不容易恢复好了又被去做各种各样毫无人性的实验,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是夏洛特家族的第四十个女儿,好不容易以自为己能好好的生活在这块弱肉强食的蛋糕岛上,现在跟她说这个身份是假的,她不过是一个珍贵的实验品,一个随时可以牺牲的政治工具。甚至连那点可怜的“亲情”,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布琳和罗拉的感情或许是真的,但其他人呢?眼前这些把她“救”出来的海军呢?他们是不是也只是想把她带回去,关进另一个实验室的笼子里?
一股无名业火在胸腔里轰然炸开!
恰斯卡看着之前那个强大,总是默不作声彷佛背着什么深仇大恨的索伊卡哭成这样,心想她终于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了。
“索伊卡,我现在已经是中佐了,你别看维塔利这个样子,他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少佐了,有我们在,嗯··还有青雏大将,没有人能随便动你。”恰斯卡试图缓和气氛的说道。
“喂!恰斯卡!什么叫我这样子?”一旁的红发男子维塔利立刻跳脚,他看着索伊卡终于不再只是哭泣,似乎恢复了一些,那股熟悉的、想要“招惹”她的心思又冒了出来。
他始终无法忘记新兵时期被她一个过肩摔放倒的耻辱,以及后来将她视为追赶目标的心情。现在目标似乎“陨落”了,他潜意识里想找回某种平衡。
“嘿嘿,索伊卡,虽然你现在失忆了,打架估计也不行了,但我还是很欢迎你来我船上哦?”他不怀好意的凑近索伊卡,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内心的试探。
“闭嘴吧你!”恰斯卡狠狠一脚跺在维塔利的脚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怒目而视。
说的好像你不是手下败将似的,维塔利心里腹诽道。
维塔利见索伊卡依旧沉默,只是用一种空洞又压抑的眼神看着他,不死心地又往前凑了凑:“怎么样,怎么样,干脆来我的船上把…呃啊!”
他的话戛然而止!
索伊卡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还残留着泪痕的赤红眼眸,此刻燃烧着冰冷的怒火,恶狠狠地瞪向维塔利!
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猛然爆发开来!
嗡——!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维塔利首当其冲,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旁边的恰斯卡、德雷克,罗拉,甚至稍远处的海军士兵,都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心悸。
这股力量…霸道、凛冽、不容置疑!
是霸王色霸气!
库赞此前一直默不作声,因为他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对待索伊卡。
一直躺在甲板躺椅上,用眼罩遮住眼睛、仿佛在假寐的库赞,此刻猛地坐直了身体,他比其他人都清楚这股力量的本质。
索伊卡…她竟然在巨大的精神冲击和愤怒下,无意识地觉醒了百万中无一的王者资质。
震惊之余,库赞心中更是翻腾。他一直在犹豫。索伊卡是他的女儿,血脉相连毋庸置疑。
现在比索伊卡还了解她自己的人,就只有库赞了。
索伊卡让无心让灾难提前,然后总是非常努力的去救人。因为库赞见到过索伊卡和蒂娜,和她的朋友们开心快乐的样子,他更希望索伊卡能放下那段记忆和惭愧,像现在这样能哭就哭,能生气就生气,而不是之前被愧疚驱动的那样。
选择告诉她所有残酷的真相,让她变回那个背负一切的索伊卡?
尤其是在她即将回到总部,再次沦为实验对象的情况下?库赞的内心在挣扎。
此刻,感受到这股震颤灵魂的霸气,库赞做出了决定。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走向风暴的中心。
“你们,不要擅自决定别人是谁!该做什么啊!”索伊卡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她猛地站起身,环视着众人。
“我难道就一定是索伊卡了吗?!我讨厌你们!讨厌这一切!你们把我救出来,该不会也只是想把我关进笼子,继续当你们听话的实验品吧?!”她质问的目光扫过恰斯卡、维塔利,也扫过了一旁沉默的罗拉。罗低下头默不作声,其实罗拉自己也不知道,这群海军把莉莉丝救出来,是不是只是把莉莉丝当实验体。
她当时只觉得,莉莉丝也能从蛋糕岛里出来,也能够自由的生活。
可是现在,面对这种状况,她不能下这种结论。
“索伊卡。”库赞的声音响起,低沉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走到索伊卡面前,没有解释,没有安慰,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冰冷的白气缭绕,眨眼间凝聚成一把晶莹剔透、寒气四溢的冰刃。
索伊卡愣住了,她想:哇这可是大将啊,刚刚都忘记震惊了。
“来,”库赞的声音是恰斯卡等人从未听过的温柔,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跟着我试试看。”
“我…我又没吃恶魔果实,我怎么可能会啊?”索伊卡反驳道。
“不,你能做到。”库赞的语气不容置疑,“试试看,集中精神。”
索伊卡带着困惑但还是照做了,看着库赞手中的冰刃,尝试着集中意念。
一股熟悉的冰冷感从身体深处涌现,不受控制地涌向右臂。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的右手小臂迅速被一层坚冰覆盖,并且那冰层如同有生命般向前延伸、塑形,最终赫然凝结成一把与库赞手中一模一样的、闪烁着寒芒的冰之刃。
“!!”索伊卡震惊地看着自己冰晶化的右手,又看看库赞手中的冰刃,最后难以置信地看向库赞。
能力的同源展现,这一刻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库赞冰刃消散,轻轻拍了拍索伊卡的肩膀,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慈爱和如释重负:“不愧是我的女儿。现在你知道了,我们没有骗你。你就是索伊卡。是我的女儿,索伊卡。”
“不要哭了,我们到香波底群岛了。”
身份被血脉之力证实,压垮了索伊卡紧绷的神经。
那股支撑着她的愤怒瞬间泄去,巨大的疲惫和迟来的、对刚才失控的羞愧席卷而来。
她看着被自己霸王色震得脸色发白的维塔利,看着神情关切的恰斯卡和德雷克,最后目光落在一直陪伴安慰她的罗拉身上。
“对…对不起…”索伊卡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歉意,“罗拉···还有大家···我刚刚···。”她为自己的迁怒感到懊悔。
罗拉理解地笑了笑,张开双臂:“没关系,莉莉丝…不,索伊卡。经历了这么多,谁都会崩溃的。”索伊卡再也忍不住,扑进罗拉怀里,紧紧拥抱了她一下。“谢谢你,罗拉姐姐。我们…以后一定会再见的!”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也有了一丝对未来的微弱期盼。
“嗯!一定会的!”罗拉用力回抱了她。
就在这时,罗拉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脸上绽放出灿烂无比的笑容,挨个看向三位海军男士:
“库赞大将!您真是太可靠太强大了!请和我结婚吧!”
库赞:“……咳,抱歉,罗拉小姐,我已经结婚了。”
罗拉转向维塔利:“维塔利少佐!你虽然看起来有点轻浮但感觉很可靠!请和我结婚吧!”
维塔利被这直球打得措手不及,脸瞬间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啊?这个…我··我好像我有喜欢的人了!”不对,索伊卡是目标来着,怎么能算喜欢呢?
罗拉毫不气馁,最后看向德雷克:“德雷克少将!你变身的时候超帅的!请和我结婚吧!”
德雷克依旧保持着扑克脸,但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非常自然地接话:“承蒙厚爱。不过,我也有心仪之人了。他这句话说得平稳坦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索伊卡。
连续被三人拒绝,这是她第4440求婚失败了,罗拉非但没有沮丧,反而叉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自由:“嘛嘛嘛~果然求婚还是要看缘分啊!没关系!大海这么大,总会遇到我的真命天子的!”她的乐观和洒脱瞬间冲散了刚才的沉重气氛,连索伊卡都忍不住破涕为笑,被这位姐姐的自由度深深震撼了。
告别在香波地群岛进行。罗拉带着她的灿烂笑容,用力朝军舰上的众人挥手,尤其是索伊卡:“再见了!索伊卡!要自由地活下去啊!”
随后跳上一艘早已准备好的小船,勇敢地驶向属于她的、充满未知但也充满希望的未来。
蛋糕岛。
震耳欲聋的咆哮几乎掀翻了屋顶!夏洛特·玲玲巨大的身躯因暴怒而颤抖,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
“mamamamama——!!!!”恐怖的笑声回荡,充满了毁灭的欲望,“海军!!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抢人?!!”
“妈妈息怒!”“那个实验体莉莉丝跑了虽然可惜,但关键的数据样本和初步研究结果都保留下来了!peroin~损失在可接受范围内!”
“实验体跑了无所谓!”大妈的怒火稍稍转移目标,变得更加阴沉,“但是…罗拉!!!竟敢在婚礼前夜逃跑!!让我在巨人族面前丢尽了脸面!!”她巨大的手掌猛地拍在王座上,“如果不是那群该死的海军搅局,布蕾她们一定能追上她!佩罗斯佩罗!欧文!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佩罗斯佩罗和欧文冷汗直流,不敢辩驳。
“哼!”大妈的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子女们,最终定格在角落,和罗拉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妹妹上,“戚风!”
“是…是!妈妈!”戚风吓得一哆嗦。
“既然罗拉跑了,”大妈的声音冷酷无情,“那与巨人族王子联姻的任务,就由你这个双胞胎妹妹来顶上!婚礼照常举行!去准备吧!!”
戚风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但在妈妈恐怖的威压下,只能颤抖着应道:“…是,妈妈。”
“还有你,布琳!”大妈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刺向努力缩在阴影里的三眼少女。
布琳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妈妈…我…”
“闭嘴!看管莉莉丝是你的责任!你却让她在眼皮子底下被海军救走!布蕾还报告说,你当时的行为非常可疑!是不是你暗中搞鬼?!”妈妈厉声打断了布琳的话。
恐怖的威压让布琳几乎窒息,她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眼泪无声地涌出。她不敢抬头,更不敢说出真相。但她内心有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她不后悔!莉莉丝…索伊卡…她自由了。
“看来需要让你好好长长记性!布蕾!”大妈眼中闪过一丝残忍。
“妈妈!”布蕾立刻应声。
“带她去‘镜之间’,让她好好‘回味’一下那些她最恐惧的记忆片段!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她出来!”大妈冷冷地下令。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酷刑,利用布蕾的镜镜果实能力,强迫布琳反复经历她内心深处最害怕的梦魇,足以让心智脆弱的人崩溃。
“是,妈妈。”布蕾面无表情地应道,走到布琳身边,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她伸出手,动作并不温柔地将布琳拉起。
布琳被布蕾拉起,小脸上毫无血色,泪水止不住地流,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但在被带离大厅前,她最后望了一眼妈妈暴怒的身影,心中却奇异地平静下来,甚至带着一丝解脱和隐秘的欣慰:莉莉丝和罗拉姐姐逃掉了…真好… 这份代价,她愿意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