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整栋公寓楼里回荡。

    所有人心里一惊，目光齐刷刷地转向这个老式的红色座机。

    “叮铃铃——！”

    铃声持续在响，一声声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电话能不能接？

    电话一旦接通，是触犯规则还是获取生路？

    开场便死了一个人，不止晏清，所有人都格外警惕。

    晏清离电话最近，他瞥了一眼发黄的黑白电子屏，发现显示来电为【房东】，这才按下免提键。

    电话接通，一个沙哑的男声缓慢的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类似于旧磁带般的滞涩感：

    “欢迎入住鸿富公寓……希望各位住客……遵守公寓规则。”

    “爱护房屋设施……保持环境整洁……维护和谐的邻里关系……”

    “否则……将受到相应惩罚，祝各位……居住愉快。”

    嘟——嘟——嘟——

    电话挂断，忙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比刚才那一阵铃声更令人心悸。

    “房东说的公寓规则，就是生存条件。”肖冰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尸体上，“就不知道他是触发了哪一条？”

    晏清也走到尸体边上，刚才大家被血泊和这名玩家扭曲恐怖的死法所吸引，并没有人注意到死者身边有一双散落在地的普通木筷，还有三个白底红花的碗。

    一个碗里装着清水，但水已被溅入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一个碗里装着米饭，米饭表面却覆盖着一层灰绿色的霉斑。

    最后一个碗里是一块肥腻的肉，腐烂发臭，蠕动着细小的白色蛆虫。

    “是供品……”晏清低声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他打翻了，或者破坏了给‘某个东西’的供品，然后他自己变成了……新的‘供品’。”

    他告诉大家，清水、肥肉和白米饭，在民间叫做贡三碗，贡给死人吃的饭菜。

    “通常贡三碗的筷子放在碗的右侧，小头搭在碗的边缘，大头则放在桌面上。”

    目光落在血泊里的那根筷子上，晏清道：“或许他是在着急出门的时候撞到了桌子，摔落了筷子，就被判定违反了爱护房屋设施，或是保持环境整洁的规则……”

    联系到房东的电话，阿峰眯着眼睛说道：“房东打这个电话来，就是蜃境在宣告规则。除了电话里的三条规则，或许这栋楼里，肯定还藏着别的‘规矩’。”

    必须尽快找到其他规则。

    退出802，余下十人迅速商议，为了效率和安全，决定两人一组分头探查自己所在的楼层房间。

    小雪和小吴搜索七楼，六楼是白芷和秋秋，三楼有晏清和张博，正好是同楼层组队。然后是五楼的肖冰和四楼的栩栩一组，二楼的阿峰和一楼的陈哥一组。

    房间内部大同小异，都是老旧的格局和家具，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初步搜查，大家在四楼交换情报，这才发现，每一个蛹者所住的房间里，桌上都摆着贡三碗！而筷子独特的摆放方式，也进一步验证了晏清之前的猜想。

    小心避开贡碗，秋秋和白芷在602的房门背后发现了一张纸条，写着：【熄灯后，注意锁好门窗，保持安静。】

    这与陈哥在一楼靠近门房的地方找到的公寓熄灯时间相对应，整栋楼在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到次日五点十五分之间会断电。

    他还在门房里发现一份1990年的脆报纸，上面有一则骇人听闻的报道。

    报道称，家住鸿富公寓的离异母亲突发精神病，砍掉了年幼女儿的头颅，并且和尸体一起生活了数日，直到邻居闻到臭味去家里查看发现才报警。

    “报道上并没有写明发生凶案的是几零几……”小吴从报纸上移开目光，“但极有可能是我们其中一个的房间……”

    “只是这一起凶案，不足以形成蜃境。”阿峰露出一个怪异的笑，“或许我们每个人住的——都是凶宅。”

    就经验之谈来说，这确实极有可能。

    除了三楼的晏清和张博，其他人都是一个人住一室房，在场所有人都脊背发凉，若每间房都是凶宅，那到了晚上……必然闹鬼！

    “我这里也有点发现。”晏清拿出一本印着卡通图案的粉色硬皮本子，“这是在404次卧找到的，像是个小女孩的日记。前面的日记都正常，但到了后面……”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焦过来。

    这一页，小女孩在日记里兴奋的写下自己搬了新家，有个独立的房间，爸爸答应要给她换上粉红色的窗帘。晚饭前，她和妈妈拿上苹果敲响了隔壁的门，带着善意去结识新邻居。有些字她还不会写，用的是拼音。

    【王阿姨告诉我们，公寓熄灯以后千万不要出门，走廊黑，很危险。】

    晏清往后翻了几页。

    【搬到新家之后，我睡不好。晚上总有敲门声把我吵醒，我去喊爸爸妈妈，又没有人敲门了。】

    【爸爸妈妈听不到敲门声，只有我能听到。爸爸说是风吹得窗户在响，可是我害怕，我要妈妈和我睡。可是妈妈和我睡的时候，晚上还是有人在敲门！我都吓醒了，妈妈还是听不到！妈妈说没有人敲门，是我做噩梦了！】

    【我把晚上有人敲门的事告诉了王阿姨，王阿姨告诉我，敲门声只有三长两短的时候才可以开门！如果不是这种敲门声，让我不用管，蒙着被子睡觉，千万不要开门。】

    【昨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雨，晚上，那敲门声又来了！我数了，不是三长两短，不能开门！我拿被子蒙着头，蒙到全身出汗那敲门声才停！我晚上根本睡不着，白天上课都在呼呼睡，还被老师罚站了。】

    晏清又往后面几页，发黄的纸张上，原本工整的字迹也逐渐变得歪斜。

    【爸爸妈妈也听到敲门声了，但每次等爸爸起床，那敲门声就停了。可能是别人家的坏小孩在恶作剧，爸爸摸着我的头告诉我，今晚他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让我好好睡觉，坏小孩再来他就拿衣架打跑他！】

    又是一页，纸张发皱，有几个字晕成一片，应该是日记主人滴下的眼泪。

    【……我忘记告诉爸爸，只有三长两短的敲门声才可以开门！】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是大片被用力划掉的笔痕，几乎戳破了纸张。后面几页被撕掉了，几页被粗暴地撕掉了，只留下参差不齐的纸边。

    再翻过一页，全是凌乱的字迹和深深印透纸背的四个字：

    【不要开门！】

    【不要开门！！】

    【不要开门！！！】

    “看来，这也是一条‘安全守则’。”陈哥面色凝重，“只怕到了晚上，我们大有可能经历日记小女孩所经历的事……”

    “目前只找到这些规则条件，那就先这样吧！”他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老式挂钟，时针差不多指向十二点。

    “我那个房里有点挂面，煮点大家一起简单吃点。要在这鬼地方待三天，不可能不吃东西，副本里肯定是有能吃的东西。”陈哥活动了一下手臂，问晏清：“你们屋里有什么菜没有？”

    “冰箱里有番茄和鸡蛋。”晏清顺着陈哥的话说道，“可以做个浇头。”

    食材晏清都看过了，没有问题。他天生阴阳眼，能辨阴阳邪祟，也能看出物品是否沾染秽气，在闭户村那次便是如此。

    一号房和四号房是大户型，陈哥拿了面上来，众人就聚在404房简单吃了个面。

    气氛沉默，只能听到吃面的吸溜声和窗外的淅淅沥沥的雨声。

    “现在是白天，规则没说不能出门，但也不一定就绝对安全。”

    吃完饭，陈哥抹了把嘴，“大家先回自己屋里待着，仔细再找找线索。有什么情况，大声喊人，附近的人能应就应，但别盲目冲出来。”

    秋秋脸色发白，小声开口：“我、我不敢一个人待着……我能和白芷一起吗？反正……她就在我隔壁……”

    先是一阵沉默。

    谁都知道这可能有风险，毕竟规则没找全，“串门”或“夜不归宿”会不会本身就是禁忌？

    但没人点破。

    恐惧面前，有人愿意冒险试探，也有人乐得看人蹚雷。

    白芷其实也不敢一个人住，虽然秋秋的提议可能有风险，但只要自己不离开房间，优先承担风险的人就绝对不会是自己。

    “行吧。”白芷看了秋秋一眼，轻轻点头：“你到我房里来吧。”

    言下之意，如果秋秋不过来603和她一起，那就自己一个人在602待着吧。

    秋秋经验明显不如白芷，就也没有考虑太对，连忙点头，还拉着白芷的手千恩万谢。

    之前的蜃境还没有单独在一个房间过夜的，小雪同样有些害怕，看到秋秋和白芷一起住，便将目光投向了安静坐在角落里的栩栩：“不然我们也一起住吧，相互也有个照应。”

    小雪不是和秋秋一样，没有考虑到这样做的风险，只是她住在七楼，而她上面的八楼刚刚才死过人。

    比起触犯规则，她同样害怕死去的蛹者化作伥鬼，按照远近顺序来帮厉鬼杀人。

    既然没有找到相关的规则，不如就赌一把规则不存在。

    她还怕栩栩不答应，连忙补充道：“住你这！”

    栩栩也没看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