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相同的面容，完全一致的灵根。
在穆清然甫一测出灵根的瞬间，此方殿中灵气陡然一滞，无形的锋锐剑气隐隐弥散开来。
黎青泽几位峰主的视线不禁朝主座上那人看了一眼。
卫怀晏静静注视着下方的少女，眸光幽沉不明。
这次报完灵根后徐凌没再问穆清然有没有想入的峰主门下。
因为登足九千问道阶者，是有资格被山主收入门下的。
能入山主门下定然是选山主的。
穆清然明显也知道剑山的收徒规定，在甫一收回手后，目光便看向了最上方主座之人。
赫然对上卫怀晏幽沉的目光，面上微怔。
黎青泽：“徐长老，你先带其余几位弟子前往各峰安排相应事宜。”
徐凌一愣，心中有些可惜，应下。
几位年少的新弟子明显注意到了此时殿中气氛的不对，而源头就在这个登上问道阶顶端的穆清然。
原本还想着继续于殿中观望，结果黎峰主却是开了口。
明显是在清理无关人物了。
纷纷心中暗道可惜，跟着徐凌离开了大殿。
待徐凌一行人走后，此方殿中只剩下了穆清然与几位剑山高层。
黎青泽：“穆清然是罢？如今你登足问道阶，按规定来说，是有资格入山主门下的。”
“但今年山主不收徒，你可于我们几位峰主中择师门拜入。”
那张与苏菱寒近乎相同的面容上是明显的不解：“可是，我想拜山主为师。”
她缓缓说道：“早在来剑山之前，我便听闻修真界中许多有关山主的传闻，心中对山主十分仰慕。”
穆清然嗓音轻软，夹杂着明显的忐忑，但却依旧坚定道：“黎峰主，我想拜山主为师。”
几位峰主听着她的声音，心中不约而同想到——
声音倒是不一样。
苏菱寒的嗓音清柔若温润玉石。
而穆清然的声音却是意外地温软，虽然带着几分坚定，但依然是温软占主要。
或许是几位峰主与苏菱寒相处久了，乍一听穆清然那张与苏菱寒极为相似的面容说出如此嗓音，让他们觉得颇为不自然。
黎青泽一时无言。
苏菱寒倒是开口了：“你听过不少有关师兄的传闻？那你说说，修真界中都是怎么传的？”
话语听起来颇有兴致的意味。
穆清然看了看卫怀晏，见对方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甚至连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移了开。
面上流露出几分失落，回苏菱寒：“卫山主天生无垢剑心，千年前便已证道大乘，被天下修士尊为无咎剑尊。”
穆清然说完后，一时间没等到苏菱寒的回话，不禁朝她看去。
却见苏菱寒面露疑惑：“这么几句？不是说听过好多么？”
穆清然一愣。
随后又道：“卫山主曾执剑单挑天下剑修无一败绩，至此是为当今修真界修剑第一人。”
苏菱寒看着她，目光示意她继续。
穆清然：“......卫山主是前任剑山山主剑衍道尊的嫡传，有一同脉师妹为当今剑山凌雪峰峰主。”
“卫山主将师妹自幼抚养长大，二人关系甚笃，情逾至亲。”
穆清然见苏菱寒依然没说话，提醒道：“就这些了，苏峰主。”
在修真界广为流传的，总共也就这么几句，其余再多的也没有了。
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接触到剑山山主的，能接触到的无一不是同剑山山主地位相差不差的大能修士。但这类修士自也不可能口无遮拦地将关于对方的信息随意泄露出去。毕竟祸从口出的道理大家都是懂的。
苏菱寒：“你知道我们两个长得很像么？”
穆清然：“......刚刚进入大殿我发现了。”
“苏峰主与我长得很像。”
苏菱寒却是轻摇了摇头：“是你像我。”
“不仅是脸，连灵根也一样。”
穆清然看起来颇为难堪，面上浮现出一抹不屈：“苏峰主，我知道我们两个的面容相近让你觉得怪异，心生不悦。”
“但身肤皮发乃父母所赐，不是我能决定的。”
苏菱寒：“这么说来，你的父母与我的父母长相也同样一致了？祖祖辈辈都是一样的容颜？”
穆清然话语一顿，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知道。但我的模样就是如此，如今既遇到苏峰主，或许只是巧合。”
苏菱寒：“可惜我从不相信修真界中存在‘巧合’二字。”
“你知道的，即便不说，但修真界中依然有很多法子能知道旁人不愿说的秘密。”
“比如——”
苏菱寒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搜魂术。”
搜魂术，顾名思义，是修真界中一种强制读取修士记忆的狠毒术法。
因为是施法者强行侵入修士识海，搜取记忆，会破坏修士识海。
被施法者轻则识海重创，精神错乱。
重则损伤神魂，道基崩毁，乃至身死道消。
穆清然瞳孔骤然一缩，“苏峰主，你不能这样做！”
“搜魂术是修真界明令禁止的术法！”
“若你对我施展搜魂术，与魔修何异？！”
苏菱寒：“不会有人知道的。”
穆清然闻言，视线蓦地转向殿内其余几人。
皆面色平静淡然，不置可否。
苏菱寒：“所以，是你自己说出来，还是我搜魂？”
穆清然摇着头，面上惊惧交加，“苏峰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看向其他神情淡漠的几位峰主，最终将视线落到最上方主座，“卫山主，我来剑山诚心拜师修炼，难道仅仅因为我与苏峰主面容相近就要对我进行搜魂术么？”
“剑山如此行为与万魔门何异？”
轻软的嗓音带着颤音，穆清然眼眶红了一圈，泫然欲泣。
然而她的话语并没有得到回应，甚至主座那人一个眼神都没有落下。
苏菱寒抬手。
穆清然闭眼，泪水顺着姣好的美人面流落，面上一派屈辱悔恨。
然而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传来。
上方传来一声笑语——
黎青泽：“苏峰主，你吓到她了。”
穆清然陡然睁开眼，只见原本抬起手的苏菱寒却只是拂了拂耳旁碎发。
苏菱寒轻笑着：“师兄，既然你今年不收弟子，不妨便让予我。”
穆清然神色怔怔着，听见那主座之人终于开口：“好。”
伴随着苏菱寒与卫怀晏的话落，穆清然的最终去向就这样定了下来，此次收徒大典也算是就此落下尾声。
其余几位峰主起身，微微颔首后纷纷踏入空间裂隙返回各自峰头。
几乎只在几秒间，大殿中只剩下了苏菱寒、卫怀晏与穆清然三人。
穆清然显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着苏菱寒，又看了看卫怀晏，“可是我......”
话还未尽，只见上方主座之人挥手，一道空间裂隙于她身前展露。
下一瞬，穆清然感到身体不受控制地朝那裂隙里栽去。
空间裂隙合上。
至此，大殿中的人影再次少了一道。
卫怀晏自主座起身来至下方。
苏菱寒：“师兄把她送去哪了？”
卫怀晏：“昭阳殿。”
苏菱寒：“想来小禹作为师兄也会照顾好新来的师妹，如此那我也不必急着回去，先让他们师兄妹两个好好认识认识。”
“不过，前不久小禹还问过我今年会不会收新弟子，当时我还信誓旦旦地对他说不收。”
“如今看来，倒是我这个师尊食言了。”
卫怀晏看着她并无不对的神情：“那人来历存疑，何不直接搜魂一看？”
苏菱寒：“若真有异，只怕背后之人也早便料到了搜魂术，又能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倒不如直接放在眼下，看看她究竟意欲何为。”
卫怀晏轻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苏菱寒：“便暂且将她安置在栖霜侧殿。”
“容貌与我一致，竟连灵根都复刻了去。”
苏菱寒玩笑道：“若我哪天失踪不明，待她修为提升到与我一致，怕是要将我这个凌雪峰峰主替代了去。”
卫怀晏眸光微凝，定声道：“不会。”
不会有任何人替代她。
卫怀晏：“假的就是假的，如何也作不了真。”
说到这儿，苏菱寒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他：“师兄可看出什么来了？”
无垢剑心可以勘破一切虚妄。
卫怀晏却是轻摇了摇头：“本源并无异常。”
修真界中，修士的本源与其神魂、道基、生命精元以及灵力属□□息相关。
一般伪装只存在于表面，譬如改头换面，重塑身形。
厉害点的可以短暂改变自己的灵力属性和生命精元。
再高阶的术法可以短暂伪装神魂气息。
但道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伪装的。譬如修士的灵根与体质。
无垢剑心直接感知任何事物的本源，因此才有了可以勘破一切虚妄的说法。
修士的道基亦包括在其中。
卫怀晏：“她的本源没有伪装的痕迹，的确是冰灵根无疑。”
当时在云水幕见到穆清然的第一眼他便察看过了，本源并无异常。
后来他本想直接将其带到殿中进行搜魂，却被拦了下来。
苏菱寒：“没有伪装......难不成还真是巧合？”
“师兄以为呢？”
卫怀晏：“修真界没有那么多巧合。”
这话的意思便是笃定穆清然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