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俞和正觉得薛灵秀的出现能够改变俞青岩,但俞青岩闹别扭似的不肯放弃抵抗。
就算俞青岩真的如俞和正所愿,也无法短时间内接手俞家的一些店铺。因此俞家的大多数店铺依旧是要交由俞平川来打理。
俞平川虽然愚笨但却不傻,他并非完全不懂俞和正的心思,但为了讨好俞和正,他只能训斥文玲并更加努力表现,试图讨好俞和正。俞平川明知道父亲不好看自己,有心培养其他人来顶替自己,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这对于他来说十分残忍。他这时更希望有人能够理解自己,替自己分担肩上的重担,但文玲只会吵闹,除此之外什么忙都帮不上,于是他觉得更累了。
这天俞平川在米店发呆,现在布庄的生意有了起色,他便把目光落到了生意始终不温不火的米店上。
俞家坎最大的米店是李家米店。六年前,李玉的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大笔钱,承包了一大片土地,成为了本地的种植大户。但那之后不久,李玉的父亲就作古了。有传言称李玉的父亲盗了将军墓,做了大孽才发了一笔财,他利欲熏心招灾招难,是得了报应才病逝的。据说李玉的父亲咽气之前还叮嘱李玉,对钱财权利不要有非分之想。至于这些传言是否属实,俞平川并不清楚。俞平川知道李家米店的米售价便宜,俞家坎的老百姓更愿意去照顾李玉的生意。俞家米店竞争不过李玉,只能在米的种类上做做文章,售卖一些李家米店没有的粮食。
俞平川觉得,自己挤垮李玉是没可能了,若是能够和李玉平分秋色,俞和正一定会高看自己,但这并非易事。
俞平川正在出神,笑嘻嘻的段老板突然走了进来。
俞平川看到段老板那张笑面,突然想起俞青岩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薛灵秀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俞青岩后,俞青岩第一时间找到了俞平川,将薛灵秀的猜测说给了俞平川听。当时俞平川只觉得薛灵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现在俞平川看着段老板那张笑嘻嘻的脸,只觉得不寒而栗。
俞平川始终认为,伪君子要比真小人更加可怕,如果段老板真的不是好人,那必定是个伪君子。如果对方光明真大的坏,俞平川还有自信可以提前做防范,但段老板很擅长学情假意地对人好,因此他觉得自己不如提早与段老板彻底划清界限。
段老板见俞平川别过头去不理自己,笑着说:“俞大少爷,忙着呢?”
俞平川只是嗯了一声,并不多说话。
段老板继续说:“你转给我的那批货,全砸在手里了。”没等俞平川答话,段老板继续说,“其实在你找我之前,我的朋友也跟我提议要我转卖洋布,当时我确实动心了,但是害怕百姓们不认。当时看你那些布砸在手里,我还觉得你太过大胆,现在看来,是我胆子太小,所以错过了好机会。不过大少爷明明做好了改卖洋布的打算,还把那些存货处理给我,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了?”
俞平川以为段老板从布庄追到米店,是找自己说什么别的话,没想到是质问自己不地道。原本以为薛灵秀猜得没错,自己可能真是着了段老板的道的俞平川突然觉得,段老板可能没有那样深的城府,如果段老板真的是那样阴险的人,会来找自己说这些话吗?
想到这儿,俞平川答道:“段老板觉得我是故意的?”
段老板立刻笑着摇头:“这个已经无所谓了。我只是觉得你的的确确是个有远见的生意人,未来不可限量。”
俞平川虽然知道段老板在给自己戴高帽,但却很吃这一套,内心十分窃喜。
段老板继续说:“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是有好事要跟你讲。”
“哦?什么好事?”
段老板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用手掩住嘴小声说:“我的洋人朋友要在俞家坎建厂,虽然他们有技术,但资金却有限,所以让我帮忙筹一笔钱采购设备。当然我不是在跟你借钱,厂子建成后,我的洋人朋友占五成股份,余下五成,按照出资比例分红。我和魏大善人还有白貔貅讲了,魏大善人投了一大笔钱,到时厂子盈利,他能得到一大笔分红。”
俞平川很有保留地看了段老板一眼:“有这样的好事?”
段老板笑眯眯地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想着你是俞家未来的当家人,所以才来找你商量这件事。”顿了顿,“当然,现在建厂的钱已经凑够了,如果你没有兴趣入股,我也不会告诉李玉。虽然俞家、魏家、白家还有李家算是俞家坎的四大家族,但他也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所以我是不会去找他的。”
刚刚还觉得段老板不是伪君子的俞平川又觉得薛灵秀的猜测有道理了,段老板说了这么一大堆,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他好,他不信段老板是这样的活菩萨。
段老板见俞平川又不吭声,也顿时明白了俞平川的心思,他也不再强求,但离开米店之前,他再一次表达了对俞平川的欣赏,想要和俞平川交朋友。
当晚,俞和正和俞青岩也进行了一次谈话。说是谈话也不完全准确,因为在俞和正看来这是谈判,在俞青岩看来则是威逼。
自从上一次大闹过后,文玲就成了不散的阴魂,始终在暗处盯着俞青岩的一举一动,他们父子的这次谈话,自然逃不过文玲的眼睛。
当晚,俞平川带着心事回到家中后,文玲又开始啧有烦言。
俞和正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冷眼看着文玲说:“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想让老二取代我?”
“取代?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重要,依我看,你在爸爸心里,始终不如老二。”
面对文玲的冷嘲热讽,俞平川又开始思考段老板的那番话了。连文玲都瞧不起他,别人肯定更瞧不起他。虽然俞平川认为他们是狗眼看人低,但还是觉得自己若是真的有本事让他们对自己刮目相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