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吐槽禾不渡充耳不闻，面对留影石的她双目放光，只是在心底默默反驳了一句：

    “如果你有用的话，我还要崔云霁给我留影石吗？真正变如脸的人，恐怕另有其人。”

    系统已经被禾不渡确诊为废如物、变如脸、它也是心如死地去继续潜水了。

    它一开始绑定禾不渡的时候，还想着要鼓励禾不渡，帮助她成为天下第一人的凤傲天。

    没想到禾不渡的社恐只是她的伪装，实际杀伤力一点都不低。

    原来你们社恐解锁了封印都是这么恐怖的存在吗？

    而禾不渡此时却是聚精会神，把目光放在崔云霁手上的留影石，甚至对崔云霁挤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崔云霁从来没有一刻在她眼里这么伟岸光辉过。

    她现在甚至怀疑系统是不是偷偷给人家加了金光特效，崔云霁现在在她眼里，完全就是一个闪闪发光的救苦救难活菩萨。

    禾不渡十分谨慎，又带着些许急切地凝视留影石，那眼神含情脉脉，好像这块留影石是她上辈子的道侣一般。

    “崔道友，二师兄刚才犯蠢的时候，你这留影石都记录下来了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录的？”

    她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试探，眼神却止不住地往人家的留影石上面看，简直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谓是藏都不藏了。

    实际上禾不渡已经想办法收敛了，但完全忍不住好吗？

    眼前这个留影石就像是她的救命灵丹一样牢牢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在禾不渡视野中，只剩下这颗闪闪发光的留影石。

    【崔云霁一定要把刚才的片段录下来，要是没录下来的话，这个留影石也没什么用。】

    【不过他看起来不像是趁人之危的人，我实在想不到崔云霁有什么理由录风照泉？】

    【除非他这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是装的，本质上和风照泉一样，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乐子人？】

    【不管了，就算他是装的，只要他把风照泉的一切录下来，好说，都好说。】

    禾不渡在心底思考着许多东西，崔云霁听禾不渡心声像是不要钱似的冒出来，有些晕乎乎的。

    她表面上就说了一句话，但她的心声却如同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崔云霁努力捕捉到了大部分，但还有一些心声，由于禾不渡想的实在是太快、太乱、太密了，甚至他没听清，禾不渡就想了下一句。

    崔云霁现在脑子有点嗡嗡作响，但他还敬业地记得在禾不渡面前维护他的形象，在心底已经想好了一套弥补过去，维持人设的措辞。

    明明在他的印象中，禾不渡应该喜欢清冷如玉的模样才对。

    但从第一次听到禾不渡心声，听禾不渡对他穿搭的吐槽，还是让他仿佛狠狠中了一箭。

    以至于后来相处之时，他暗中观察许久，可也没有察觉出来禾不渡喜欢什么样的穿搭，这件事便只好搁置着。

    反正他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借着调查叶济舟的名义来注意禾不渡的喜好。

    他于是对禾不渡露出了一个礼貌而又疏离的笑容，像是从未有过那些不可言明的危险心思，只是保持着不会让人厌烦的社交礼仪。

    “在下的留影石很早就拿出来了，无意冒犯，只是在下见风道友情况有些不对劲，担心他也着了魔修的道，便拿出留影石记录下来。如果禾道友不喜欢的话，在下可以将这块留影石删去。”

    他说这一席话，眼不红心不跳，甚至眼神专注的看着禾不渡，看起来问心无愧，格外真挚，没有半分自己的私心。

    仿佛那个一听到禾不渡需要留影石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来邀功的人不是他一样。

    而禾不渡听了他的话，下意识抬起了手。

    “不行！”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点，面对崔云霁含笑的目光，轻轻咳了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这番举动有点奇怪。

    于是她也强行找了一个借口，微笑着看着对方，和崔云霁互演起来：

    “这毕竟是我们师门的事，我也觉得二师兄可能被魔修影响了，这个留影石还是留着我到时候呈给宗主看吧。不过毕竟是崔道友的东西，要不你出个价吧？”

    顿了一下，禾不渡默默补充了一句，“我们也算得上是好友吧？希望崔道友可以开个友情价，或者说你支持……”

    禾不渡偷偷打量着崔云霁的脸色，见崔云霁没有露出什么异样，才敢把后面的话给补充清楚，“咳，崔道友，请问你支持赊账吗？或者分期付款——我可以立道心誓，绝对会还给你的！”

    【风照泉，我恨你。】

    【为什么这次的#:*_&,*是你这么难搞的家伙？我现在就口袋比脸还干净，现在还要赔上这个留影石的钱。】

    禾不渡表面上正经，心底已经欲哭无泪，想把拿她钱的人全部碎尸万段。

    崔云霁本来见禾不渡正色的模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对方如此凝重。

    听到这个理由倒是没忍住，露出了一个不加掩饰的笑容。

    他这次笑的格外真挚，不是以往为了在禾不渡面前表示彬彬有礼、公子端方时那种客气疏离的笑容，而是发自真心的笑，仿佛春风化暖，与这桃花树倒是分外相称。

    但他很快就收敛住了这个笑容，又恢复了禾不渡熟悉的那个模样。

    只是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像是还未消融的春雪。

    “禾道友既然都说我们二人是好友了，留影石你若需要，送你又何妨？这毕竟是你们宗门的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拿着。”

    崔云霁也着实没有想到，禾不渡已经贫困到了这种地步！

    修仙者道心誓不能乱发，若是没有做到，便会影响因果缠绕一生，可能会导致境界不稳，终身受困。

    虽然禾不渡发这个誓是肯定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够还上这个钱，但崔云霁觉得这种小事没必要让禾不渡去赌。

    就算禾不渡愿意赌，他也不想赌。

    禾不渡听了崔云霁的话，双眼放光，她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崔云霁也是一个如此和煦的冤大头呢？

    【我错怪风照泉了，我再也不说风照泉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了，原来我旁边还有一个比他更会撒钱的。】

    心底是这么想着，但她表面上还是露出了那副欲拒还迎的模样，“这不好吧，我们毕竟交情不深，贸然收你的东西……”

    禾不渡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点熟悉。

    她想到了。

    这不就是以往她在过年的时候，推辞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红包的模样吗？

    “这钱你就收下吧，就当做是给孩子的礼物！”

    “不行不行，你们赚钱也不容易，孩子还小，不需要什么礼物！”

    一般父母客套完这两句之后，亲戚就该自顾自地把红包塞到了自己手里了。

    而自己又要顶着家里人的死亡凝视，强颜欢笑着把红包递给亲戚。

    于是双方就仿佛拔河一般，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你来我往，仿佛陷入了某种拉锯战中。

    眼前这个情况是如此的相像。

    禾不渡以前十分厌烦这种收红包情节，没想到现在她也变成了自己讨厌的大人。

    她微微一笑，正准备和崔云霁开启“红包”的拉据战。

    没想到崔云霁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带着点奇异，禾不渡总觉得对方的眼神介于“感觉她是不是有点问题”和“感觉还是很有意思的”之间。

    还没等禾不渡细想，崔云霁已经果断地把留影石放在她的手上。

    “禾道友刚才已经说了，既然认为在下是你的好友，在下怎么能收禾道友的钱？”

    他顿了一下，终于说出了让禾不渡无法拒绝的理由，“还是说，禾道友心底根本没有把在下当做朋友？”

    ——“你再不收下这个红包，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

    ——“再和我客气，我可就要生气了！”

    【Game over ..…】

    【这不是应该在最后说的结束语吗？通关语录你拿来当开场白，你让我怎么和你进行这场拉锯战？】

    禾不渡心底吐槽了片刻，但实际上倒也没有执着于那些拉扯红包的虚假礼仪。

    虽然面上看起来还有些沉重，颇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古语云：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也是客气一下就收下了留影石，就像收下崔云霁的灵石一样。

    说到灵石袋，她好像还没有看到里面有多少灵石来着？

    不过禾不渡思考了一下，一路走来，遇到的全是穷光蛋。

    崔云霁毕竟是个剑修，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也没有必要抱太大的希望。

    这么想着，禾不渡一边抛着留影石，一边笑眯眯地看向风照泉。

    肥羊在这呢！

    风照泉下意识对禾不渡的目光打了个寒颤。

    他正全神贯注地研究着黑匣子。

    黑匣子身边除了禾不渡与崔云霁之外，另外三双眼睛已经聚精会神地盯了有一会了。

    但很可惜的是，无论秦云澜怎么转它，始终察觉不到上面有魔气，也察觉不到任何异。在她怀疑自己又被风照泉耍了的时候，禾不渡走了过去。

    她还没有说些什么威胁风照泉的话，便被这个匣子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伸手触碰。

    顷刻间，白光大作。

    周围仿佛有狂风呼啸，刺眼的白光亮得禾不渡几乎睁不开眼睛，甚至想要留下几行热泪。

    此刻，她终于悟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我终于知道别人看着我金光特效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继续上升。】

    这是禾不渡意识消失前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