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者的孤独

    其实你一直很想尝试一下那个[教学]按钮。

    虽然小白厄现在15点的武力值已经完全足够他在村子里横着走了,大鹅都啄不到他,只能在他背后发出“嘎啊——嘎啊——”气急败坏的嘶哑声,但距离达到你的养成目标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教学]也要花星琼。5颗星琼教学一次,在1—3范围内随机增加攻击点。

    但是问题来了,你也不会使剑啊。

    你每次学会使用新的武器都是受到了星神的瞥视,莫名其妙地一上手就会了,现在你学会使用的武器有球棒、炎枪、帽子……就是没有白厄要学习的单手剑。

    隔壁开局就可以使单手剑了,凭什么这里不可以!

    “而且我只有两个技能位!”你嘟囔着,试图和游戏系统讨价还价,“这一点都不公平……!”

    这个游戏未公测期间似乎没有客服,你在网上扒拉了一圈,也没找到官方平台……银狼究竟是从哪搞来的这个游戏?

    眼看着反馈无门,你泄气地在登录界面一阵戳弄,却反而戳中了一个小窗口。

    [跨武器流派学习技能需增加到160星琼/一次^^]

    ——抢钱啊!

    你越看系统提示上那个无辜的微笑表情就越气。怎么感觉它贱贱的?故意的是吧?

    而且你现在刚给小白厄投喂完食物,也没星琼了。似乎是感受到你的情绪低落下来,白厄犹豫着看了你好几眼,三番五次想要张口,又最终没有说出来。

    他在心里给自己加油。

    “既然已经做了就一定要送出去……她也会很开心的!”他嘀嘀咕咕的,急得额头上都有点冒汗了。“要是她不喜欢……不喜欢的话……不、不,她一定会喜欢的!”

    然后他鼓起勇气,“……我、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你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游戏程序居然还有反馈玩家的系统,知道主动给你送礼了。

    ……莫名其妙的欣慰是怎么回事。

    你眼含热泪地伸出一根手指,蹭了蹭小白厄的脸蛋。白厄本来就泛着红晕的脸颊这下更红了,他往后仰了一点,却还是没能逃过手指的触碰,你的手指对他来说简直堪比半张脸大,指腹的触感光滑,把他头顶上都蹭得直冒热气。

    “等等……好痒……”

    他像只仓鼠一样被你翻来覆去地蹭脸颊,脸上熟得都能煎鸡蛋了,却没做出任何抵抗。

    等你满足地收回手指,他才从背后拿出两个东西:

    两圈花环。一圈开得烂漫、一圈开得荼靡。

    左边那个明显是新手做出来的东西,歪七扭八的,花骨朵勉勉强强完整地套在了草茎上,也没有讲究什么颜色搭配。

    右边那串就精致多了,粉色和白色的花朵相间着串在一起,上面还缀着淡粉色的水晶蝴蝶,垂下来的晶链一晃一晃的,在空气里发出好听的清脆声响。

    白厄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巨大的差别。他垂下眼睛,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右边的这个是昔涟送给你的。我跟她讲了你的事,她对你很好奇。”

    “左边这个是我的。”白厄挠了挠后脑勺,“……我第一次做,做得好丑啊,哈哈。”

    但是很快他又装不下去开朗,头顶上那根呆毛都失落地耷拉了下来,“呜……果然还是很丑……不行不行,我下次再去找昔涟学学,然后再做出一个完美的给你!”

    你的心简直快融化成一滩轻飘飘的云了。笑意根本按耐不住,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无声尖叫了好久,才头发乱糟糟地钻出来,轻咳几声,假装自己根本没有被萌到。

    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你没办法真的戴上这个花环,于是又伸出一根手指,白厄就假装把两个花环套在了你的手指上。

    [谢谢。我很喜欢。]

    你觉得自己现在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不能表现得太冒冒失失的,所以即使你心里闪过了一万句尖叫的“好萌——”,打出来的字也只是淡淡的。

    你发出了一声很酷的“哼”。就是这么酷。

    *

    白厄发现,你似乎总是很忙。

    你每次都会在村口的那片麦田出现,但也不是时刻都在,白厄一有时间就往那里赶,见到你自然很高兴,但没见到你,他也只是静静地坐在秋千上看书或发呆。

    发呆的时候他会想,你什么时候来呢?

    没见到本人前倒也无所谓,只是现在已经见到了,他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你。

    麦尖在田野里一闪一闪,金黄的光芒一瞬而过,又被风吞没下去。他恍惚间还以为是你来了,惊喜地抬头,怔愣了一下。

    天空上的白云是可爱的小狗状。小狗垂落着耳朵,趴着把头压在前足上,眼睛直望向天空——和天空之外、更远的世界。

    六岁的小白厄第一次尝到了“思念”的味道。

    在他看来,现在就是一个他憧憬了许久的人总算来到了他身边,他感到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

    但是人忙忙的,小狗不能老是打扰人。

    ……天地良心,其实只是游戏内和游戏外时间流速不同罢了。你以为自己已经在用尽所有空白时间上线了,但其实对白厄来说,你留给他的却更多是背影。

    昔涟在他身边坐下,问他,“花环送出去了?”

    白厄点头,“嗯。”

    昔涟感到疑惑,她看了看白厄身边那两圈已经略微有些枯萎的、完全没有被动过的花环,“可是……”

    可是花环就在这里呀,根本没有被送到你的手上。

    白厄比划了一下,“她没有实体,所以我给她套在了手指上。”

    哦,套在了手指上……啊?

    昔涟的表情变得空白了。

    “呃,嗯……”她组织了一下措辞,“套在手指上,好像有别的意思吧?”

    白厄懵懂,白厄不解,“什么意思?”

    ……看来他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很方便而已,也是,他还那么小,肯定只是觉得崇拜,没有别的意思。

    昔涟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以后可不要再对人家女孩子这么做了呀。”

    *

    没星琼了,你扛着球棒就准备出门把地图上的宝箱锄一下,给小白厄挣点“奶粉钱”。

    三月七兴冲冲地表示要和你一起去。丹恒虽然不理解,但拗不过你们,也被拽上了这条贼船。

    匹诺康尼的夜晚车水马龙。你站在中间,和三月七挽着胳膊一路笑闹,两个人走得东倒西歪的,丹恒则走在最左边,时刻提防着路过的车辆。

    大路上四散分布的路灯像是跳动的光点,从高处俯瞰,无端给人渺小的错觉。大声吆喝的售货员、行色匆匆的路人、摇摇晃晃的醉汉,风声、车流声、混杂着身旁伙伴们温暖的体温,让你的神情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丹恒不小心蹭过来的袖口还带着夜晚的凉意。

    他皱眉,“你手怎么这么凉?房间的空调不要开那么低。”

    还没等你回答呢,三月七就发出了憋不住笑意的调侃。

    “别看丹恒老师这样,笑都不笑一下。”她说,“其实他可高兴能和咱们一起出去了,对不对啊,冷面小青龙?”

    “三月,你再说下去,今晚就最好睁着眼睛睡觉了。”你善意地提醒道。

    丹恒无奈,“……我们到底是出去干什么的?”

    “给孩子挣奶粉钱啊!”你说,“我没星琼了,孩子一直在喊饿。”

    三月七佯装抹泪,积极配合你的演出,“可怜的小浣熊,自己才两岁大就要为了生活奔波了……”

    作为团队里唯一一个不搞抽象的“正常”人,丹恒的嘴角抽了抽,却最终还是没吐槽出来。

    ……

    你们三人在地图上跑了好几圈,又上窜下跳地捉住了好几只落单的折纸小鸟,把你累得直喊暂停,打算先休息一会儿。

    手机滴滴地响了。

    是黑塔。

    [来测模拟宇宙。]

    你这才想起自己这周的模拟宇宙奖励还没刷。但是现在你真没力气了,于是你只能把球棒夹在腋下,有气无力地回复她。

    [明天来。]

    [自动回复:您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儿也不和您联系。]

    你眼睛无所事事地转了一圈,余光却瞥到了角落里的寒芒一闪而过。

    一个……嗯?一个王下一桶正忧郁地坐在那里。

    ——没错,忧郁。

    它的四肢是那么健美、它的体型是那么威武、它的那铁铸的身躯上正盈盈反着路灯的光……它本桶却靠在角落,桶盖斜歪下来,写满了桶生的沧桑和忧郁。

    “好帅。”你不由地感慨。

    三月七:?

    丹恒:……

    等近了身旁,那桶连歪斜的角度都没有变动一下。你不知道它是不是也和别的谜语垃圾桶一样,会问一些云里雾里的哲学问题,寻思着实在不行就找丹恒吧,但它很快开口了——

    “我好孤独。”它说。

    你蹲下来,安慰道,“人生在世,又有谁不孤独呢?”

    它摇摇头——虽然根本就没有头,只是晃动了几下身躯,显得有几分滑稽。

    “你是人类,你不会懂垃圾桶的忧郁的。我们垃圾桶生来就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得到过家人的关爱和陪伴……”

    它的语气有些呜咽了,“垃圾桶究竟为什么要出生……?我甚至连桶里的垃圾都没办法跟人分享。”

    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你一开始的诞生也是在空间站。经过了一年多的旅途后,其实空间站里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你看见黑塔、看见路过的科研人群、看见周围溢散着光芒的奇物,但没有一个人为你停下脚步。卡芙卡是爱你的,你一直都知道,她真的为此做出了许多努力,才能让你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星穹列车上,还有精力开开玩笑、闯点无伤大雅的小祸。

    宇宙这么辽阔,每天擦肩而过的人有那么多,星空会记下你的渺小吗?

    ……只是偶尔、偶尔的时候……

    你也会感到有点孤独。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呀?”

    就在这时,三月七凑过来,好奇地问:

    “有什么是咱不能听的?”

    你回过头。看见粉发的少女正眨巴着眼睛看你,不远处丹恒正靠在墙壁上,眼神无意义地落在远方,但一感受到你的视线,他又回望过来,眉头微微挑动,露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他们两个人陪你胡闹了一晚上,衣服都有些被汗湿了,三月七的头发蓬乱着,丹恒动了动脖子,舒缓了一下筋骨。

    一辆车子快速从路边驶来,霓虹落在他们眼底,把世界都染成缤纷的彩色。

    “……垃圾桶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你说,“但可以决定自己的家人。”

    伙伴就是你的家人。即使再渺小、再平凡、姬子的咖啡再难喝——星穹列车也总会有人给你留一盏昏黄的灯。

    尘埃又怎么样——大家不都是这芸芸众生中渺小的一粒尘埃吗?即使身处不同的地方,你也知道有一粒同样渺小的尘埃在为你牵挂,这就足够了。

    而且除了星穹列车……翁法罗斯的一个小村庄内,此刻也正有一个白发的小团子正坐在秋千上,思念着你呢。在他看来,无关其他灾厄、苦难,无关村庄的丰收和未来的命运,至少是在思念的此刻,你就是他的全世界呀。

    垃圾桶若有所思。

    一只折纸小鸟飞过来,落在它的桶盖上,把它原本倾斜的桶盖压下去一点,细声抱怨着:

    “原来你跑这里来了啾。我找了你好久,还想听你之前在别的垃圾桶那里淘到好垃圾的故事啾!”

    “哇!”它抖抖翅膀,低下头看了一眼桶里的垃圾,“里面有瓶苏乐达啾!我最喜欢苏乐达了啾!喝下这瓶苏乐达~快乐美梦速速达~啾啾啾啾啾~”

    垃圾桶给你递了几十枚星琼,转身和折纸小鸟一起走了。

    丹恒提起身侧你们买的零食袋子,三月七继续和你拐着胳膊,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往回走。

    “结束了吗?诶——咱还没有玩够——”

    “三月,其实我一直没和你说,你头发乱了。”

    “什、什么!本姑娘就这么保持这个造型走了一路吗……!呜哇,好丢脸!你和丹恒老师怎么都不提醒我!”

    “丹恒老师估计也自顾不暇了吧,这么热还穿那么多,他不出汗谁出汗?”

    “……我不会感到热。还有,这也不是你晚上空调开那么低的理由。”

    “干嘛对我们小浣熊那么凶嘛……小浣熊身上皮毛多,所以怕热一点,很合理吧?”

    “很合理,太合理了,非常合理。”

    “……到底哪里合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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