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写生课,在后山的坡上,风里带着青草的爽朗气息。
沈淮姝趴在草地上晃脚,可画着画着,就忍不住联想到被韦清闻抱在怀里的甜蜜触感,很想要尖叫。
“莫莫!我觉得我有病!”
冯莫莫扒拉着手机屏幕,头都没抬一下,“嗯,相思病,恭喜你,晚期,没救了。”
“不是!”沈淮姝猛地坐起身,压低了声音,“我说的是!我好像得了…摸人病!”
冯莫莫一开始没听明白:“啥玩意儿?”
“就是,”沈淮姝捂着脸,声音闷闷的,“我只要一看到他,我就想摸他。他穿T恤的时候我就想摸他衣服,摸他腰,他穿衬衫,我想摸他喉结,他看书,我想摸他手……”
“沈淮姝!你是变态吗?”
沈淮姝飞来瞪她的那一眼,哀怨十足,可蹙眉的样子又格外惹人怜爱。
冯莫莫一脸严肃,“症状持续多久了?”
“从他骑小电驴带我那天开始,到他抱……”她掰着手指数,“哎呀!好久了!”
“嗯,经过初步诊断,你这是生理性的喜欢,已经不是见色起意了。”
“生理性?难道还有病理性的喜欢吗?”
“哎呀!就是说,你的身体比你的脑子更诚实。”
冯莫莫神秘兮兮地笑,“你的手想摸他一次,是因为你在心里已经摸过他无数次了。”
沈淮姝愣了两秒,突然捂住耳朵:“啊啊啊!你快别说了!好羞耻!”
“怎么,这种程度就害羞了?”
冯莫莫坏笑,“本人不才,要不我给你开个药方吧?”
“什么药方?”
“找机会多摸几次,以毒攻毒。”
沈淮姝顺手揪了一把草扔她:“拜托你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冯莫莫灵巧闪开,“你看啊,你摸他,他不躲,说明他也喜欢你摸他。这叫你情我愿,双向奔赴,懂不懂?多好啊!”
“可是!”沈淮姝还是觉得不太靠谱,“我这样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矜持?”冯莫莫翻了个白眼,“你当初翻墙撩他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该不该矜持?”
沈淮姝红着脸辩解,“我都说了,那是为了画画!画画!那不一样!那是为了艺术献身!”
“哦!”冯莫莫拖长音,“那就再来一次献身好了?比如‘不小心’摸到他腹肌啊什么的,这个你自己发挥。”
“冯莫莫!”沈淮姝哀嚎。
“在呢!在呢!不过说真的,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就摸呗。反正他也不会拒绝,再说了,拒绝了又怎么样,你已经摸到了,左右也不亏,甚至还赚了!”
“真的?”
“那当然!”冯莫莫眨眨眼,“你想想他每次耳朵尖尖红红的样子!多纯情啊!是不是!”
沈淮姝捂着脸,嘴角开始疯狂上扬。
冯莫莫勾了她脖子笑,“赶紧去吧!祝你摸得开心!双向奔摸!”
沈淮姝扑过去要捂她的嘴,两人在草地上滚作一团。
“姝啊!你快看!”冯莫莫指着远处的一片云,“像不像龙猫?”
她抬头,果然看到一朵像极了龙猫肚皮的云。
冯莫莫顺手拍下了这绝美的一幕。
照片里,沈淮姝坐在云海前回头,笑容灿烂得像夏天里的阳光。
沈淮姝很满意,将照片转发给韦清闻,附上一句:“今天后山的云,像极了宫崎骏的漫画。”
冯莫莫凑过来,一眼瞥见她手机上的屏幕,忍不住调侃:“啧啧,这么美的照片,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天才拍的!某人哦!麻溜的就发给韦学长了啊!”
被戳破了心思的沈淮姝小脸一红,“哎呀!”
这一刻,春城的阳光,甜得好像蜜糖。
写生完,沈淮姝摘了一大束鲜花回到小院。
站在韦清闻家大门口时,色彩斑斓的牡丹菊搭配雪柳,衬得她一张灿若芙蓉的明媚小脸。
铁门开了,韦清闻摘了眼镜,目光越过鲜花直直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浅紫色的小衫搭配奶黄色的长裙,裙摆随风正轻轻晃动着。
她怀里捧着大束鲜花,长发高挽露出白皙的脖颈。
韦清闻心间轻轻一动,不自觉的就笑了。
只因那怒放的鲜花再潋滟,也不及她脸上半分的俏丽颜色。
她冲他眨了眨眼,眼里映着花影,“你笑什么?”
韦清闻将眼镜收进衣袋,声音温润动听:“笑某人可爱。”
沈淮姝抿唇,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拿来插花的陶罐,嘴角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他伸手摸了摸她散在肩头的长发:“这是?”
“上午在溪边采的。”她把陶罐往前送了送,“你看这洋牡丹开得多好啊,忍不住就想分你一半!”
韦清闻伸手接过罐子,故意捏了捏她的手:“该挑个瓷瓶来配。”
见她懵懵的样子,他低低笑了,垂眸欣赏她特意挑选的鲜花。
廊下的风铃声响了,而她还沉浸在韦清闻那句“这么看鲜花更鲜活”的温柔里。
他俯身靠近,呼吸拂过她的唇,“答应了?”
“哈?”沈淮姝方才回神,自己不知何时已不自觉地点了头。
她红着脸想后退,可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又拽了回来,“躲什么?”
韦清闻笑,“刚才点头的时候不是挺干脆的。”
“诶,你领子上沾了东西!”
沈淮姝信口胡诌,眼尖地瞥见他手里拿了本财经杂志,上面专题报道写得密密麻麻,依稀能看清“集团最年轻掌舵人”几个大字。
照片里的男人只露了半张侧脸,西装笔挺,气度非凡,她多看了两眼,小嘴里嘟囔了一句:“这人的手表怎么跟你的那么像啊?!”
韦清闻顺手合上杂志,牵着她的手搭上自己肩膀,“沾了什么?小画家帮我看看呗?”
她被拉近,眸光亮亮的和他对视着。
他的目光落在她特意卷过的刘海上,唇角扬起个极清隽的弧度。
“想带你去个地方…”
两刻钟后,
两人站在街边古色古香的古董店前。
韦清闻推开略显斑驳的木门,吱嘎声中,柜台后打盹的老板悠悠抬眼。
待看清楚来人,他瞬间瞪圆了眼,老花眼镜自滑下鼻梁,“韦……”
“老板!”
韦清闻打断他,食指在唇边虚虚一按,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挑个花瓶。”
沈淮姝跟在他身后,此刻正踮脚欣赏着博古架子上的古董花瓶。
她扭头拽了一下韦清闻的袖口,故意扬声道:“学长,我们美院写生经费有限耶,你说学生证能不能打折啊?”
韦清闻被她这声软糯糯的“学长”叫得心下微微一动。
贴近的距离下,女孩儿高高的马尾扫过他衬衫前襟,比这满室古董更让他有兴趣。
店老板看了眼韦清闻抢先接过话,两手在裤子上一搓,“这位同学看中什么尽管说!都给校友价!九……八折!”
韦清闻看着老板麻溜地绕出柜台,轻咳着调侃了一句:“小心您收的那只赝品。”
“赝品?!”沈淮姝惊讶抬头,“可我看这些瓶子上的纹路都很自然啊!”
韦清闻指着瓶口,“真品在拍卖行里等着拍卖呢!”
老板在边上一言难尽地抽了口凉气。
沈淮姝怪道:“你怎么知道啊!”
“前两天新闻里看到的,你不知道吗?”韦清闻一脸诧异,表情诚恳很难让人不得不信服。
“哦…哎呀!学长你快看,你看这晕染开的渐变色!”沈淮姝指着博古架上那只粉彩瓶的牡丹花图案。
她踮脚凑近韦清闻耳边,“像不像彩云追月?尤其是这处的胭脂红!”
少女的体香随着她贴近的动作侵入了他的鼻息间,韦清闻握住瓶身的手紧了紧。
“之前在书上读到过,”沈淮姝转着他手里的花瓶,“在这样的瓶子里插花,可以用来锁住春色,当时读到就觉得好浪漫啊!”
她极自然地勾上他的手臂,倾身靠了过来,“学长,你说是不是啊?!”
韦清闻喉结滚了滚。
店老板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确实…”
韦清闻声音有些哑,目光从手里的瓶子移到她脸上,“喜欢?”
沈淮姝点头,“我就要那个粉彩花瓶!插花很合适。”
“好。”
付钱时她摸出学生证:“老板,八折哦!”
韦清闻瞥见证件上“油画系”的字样和边上萌萌的公主头造型搭配JK制服的照片,眼底划过一抹笑。
“沈同学的学生证照片…”
“不好看吗?”
她理直气壮的小声对着他嘀咕,“斥一百元巨资在校门口拍的呢!”
“哦?”他配合着点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问,“怎么嫩得像个邻家小姑娘一样?”
想到他曾嫌她小这件事,沈淮姝的笑僵在嘴角,耿耿于怀道:“就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早都成年了啦!”
老板轻咳一声,老花镜后的眼睛直往韦清闻脸上瞟。
只见这位向来冷面的东家垂眸抚着怀中少女的头,唇角勾起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八折!”
老板装模作样地拨了一下算盘,悄悄把标签上的价格抹掉了后两位数,“承蒙惠顾,六百四!”
“您等会儿!”
沈淮姝扒着柜台探身,“四多难听啊!老板您再抹个零呗…”
韦清闻别过脸,肩膀耸动了几下。
老板盯着他略微比划的手势,心里一阵了然,装腔作势道:“这可怎么使得啊!”
才刚说完,又麻溜的改了口,“那就六百!图个吉利!”
“您已到账,六百元。”
机械女声响起,沈淮姝抱着包好的花瓶往外走。日光落在她雀跃的背影上,裙摆随着轻快的步子飘飘然摆动着。
老板凑近,低声音问,“先生,这粉彩瓶可是官窑啊,才卖了六百!您说?”
“无妨。”
韦清闻眼里尽是温柔,“给她拿去插花正合适。”
望着门外那道倩影,他声音里满是含笑的玩味,“记我账上,再把钱原路退回去还她。”
老花镜一闪,老板了然地笑了。
暮霭中,她抱着花瓶站在晚霞里,瓷白的脸颊被染上一层余晖的薄红。
韦清闻走近时,她正指着天边的云彩,“学长快看!”
他并未抬头,只专注地看着她被金红色的夕阳勾勒出的轮廓。
“众里嫣然通一顾…”
“啊?”沈淮姝茫然回头,眼底流光溢彩。
韦清闻俯身,在她耳边将后半句念得又轻又慢:“人间颜色如尘土。”
温热气息撩得她心尖儿战栗,她抱着着瓶,脸却红了。
“你刚才是不是偷偷帮我付了钱?”
韦清闻笑了,接过花瓶时顺势将她往怀里带了带:“都说春城的天说变就变,走吧,好怕某个小奶猫又要被雨淋湿了。”
他语气平静,可沈淮姝就是知道,他分明在提醒她上回,她浑身湿透躲进他外套里的样子。
“怎么可能会下雨!”
“噢,是吗?那要不要打个赌,沈淮姝!”
“好啊,赌什么!”
“你输了,我抱你一下…”
“那你输了呢?!”
“你亲我一下!”
“诶!你这人!”
韦清闻感觉身后一沉,接着一双手已撑在了他的肩上。
“横竖便宜都给你一人占了!这像话吗?”
沈淮姝迎着风朝他挥舞着手臂的时候,长发随风飞扬。
韦清闻笑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生,肆意,张扬,总有着最纯粹的快乐,像阳光,照进了他万顷平波的生活。
沈淮姝眼睛亮晶晶的,拉着他奔跑起来。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的笑声像夏日里最沁人心脾的凉爽,吹散了他克己复礼的墨守成规。
“你小心点!”
“不是说会下雨的吗?你好慢啊!韦清闻!”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风里带着花的香气。
韦清闻感受着掌心里的温度,唇角不自觉扬起。
这个夏天的傍晚,除了肆意,还有她带给他的那份难以言喻的诚挚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