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很喜欢爬树，后来有一次摔断了腿，从那以后就再没登过高。”

    “骨头断了在巫师界是小伤，如果你是个巫师，也许就不会害怕了。”

    “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应该一百多岁了，她很长寿，有时我总是很担心自己活不到满头白发的时候。”

    “巫师的寿命通常都很久，你母亲活到多少岁？”

    “一百五十岁。”

    “……”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也别告诉我那个可能性。如果我身边全都是巫师只有我不是，就算我已经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也不羡慕爱丽丝梦游仙境了，那你猜我还会不会嫉妒，会不会疯？”

    “巫师界也有不少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不过你更让我想起哑炮，巫师家庭出身但是不会魔法的人。我想，你应该会明白他们的心情。”

    “幸好。我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我被魔法世界抛弃了，我和魔法没有关系。”

    *

    第二支烟抽完的时候，天亮了。

    我裹着他的衬衫斜倚在床头，看着他起身在另一侧床头磕烟灰时露出的大片线条流畅优美的背肌。

    可蝴蝶骨突兀嶙峋，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天亮了。”

    我说。

    “哦，五点了。”

    他看了眼手表。

    一时间，我们谁也没说话。

    一种微妙的气氛在这个暧昧迷离的清晨蔓延开来，呼吸声在这栋老房子里明显到刺耳，可他什么也不说，所以我也不说。

    晨光一缕缕透过窗帘，照耀着空中漂浮的细碎灰尘，这个时候的格里莫广场一条街也该睡醒了，不远不近的街市开门声说话声都纷纷传上楼来。

    他不说话，唇间缓缓吐出绵长的烟雾，用淡白色隔开了我们的距离。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而后来的我也没机会知道了。

    最后还是我率先打破这沉默。

    我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半支香烟，没有看他，垂下的视线滑过半遮的被单和旖旎的红痕，最终落回我指尖灼灼的火星。

    他看着我抽烟，刚刚还在他手里的转瞬即逝，现在那只烟就落在了我手里。

    这调情的拉扯永无止境，从未停止，不过是一会儿是我，一会儿是他。

    楼下街道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拖着疲惫的身躯，可还是有人记得要回家。

    “我今天上班。”

    我十分悠闲地欣赏着他突然的不知所措合焦虑。

    就算不是为了我，好歹也因我而起。那我也会全盘接受。

    “所以我走啦，拜拜。”

    长裙和风衣就这么丢在他的床上，我穿着他的宽大衬衫和衣架上的西装外套，踩着泥水已干的高跟鞋，他没说话，远远地坐在床上看着我，我瞥见他看了看窗外，而窗外正有人向12号走来。

    他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可你为什么以为我会从那个墙洞回去，而不是堂堂正正从大门呢？

    所以，我就在他来不及反应的片刻间，走向大门。

    他刚要叫我的名字，声音还没穿过走廊，而我已经走到门口，狠狠关上了大门。

    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

    我揉了一把头发，转身走向11号。但我其实还想去对面水果摊买点柑橘的，或者草莓也行啊，我喜欢甜。

    凌晨五点的格里莫少人出行，我看着对面的陌生男人，他那浅棕色的头发里参杂着不少白发，可眼神柔软，很明显生活的苦难也没有磨掉他的温和。

    我突然想到我母亲以前对我说的话。

    她说三十岁前的外表靠父母，三十岁以后靠自己。基因由外界决定，可是气质是自己做主。

    不得不承认的是，二十五岁以前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温和气质的男人。

    他们不需要多好看，可只要一眼，一眼你就能知道他有多值得信任。

    然后我又突然想到住在12号的那个男人。

    他天生的漂亮皮相，可他已经不年轻，身上散发出的气质除了不羁就只剩痛苦。

    那么痛苦之后呢？

    是……不服吗？

    我脚步一顿，那个陌生男人和我擦肩而过。他看了眼我的衣服，又好像意识到眼神不礼貌似的，飞快别开了视线。

    而我也看着他，甚至还伸手打了个招呼。

    他愣了神，至于我，压抑着笑意快步走向水果摊。

    所以今天买点什么好呢？

    要不然……

    就尝尝甜吧。

    *

    我拎着水果回到11号，黑色的小13站在门口一脸不满的看着我，我连忙抱起它反复安抚，这才将将哄好了这个小傲娇。

    我又回到房间，看着已经被他堵上的墙洞，有点想笑，可我笑不出来。

    我来到另一间卧室，打开电脑开始编写邮件，收件人是我那个应该被挂在路灯上的老板。

    【势力情况业已查明，人员流动规律业已摸清。一切顺利。】

    然后附上红外监控记录，点击发送。

    果然今天，也是很有趣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