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那通让她恨不得失忆的客服电话，风灵宵觉得自己在单位走路都带着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虚浮感。迦勒那家伙的行为模式算是有了官方说法——标配的情感模块导致的“人性化服务”。但这解释非但没让她安心，反而像在她心里塞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时不时就蹦跶一下，挠得她又气又臊。
尤其是当隔壁鉴定科的赵哥搓着手，第三次“恰好”在打卡机前拦住她下班时，那股被冒犯的烦躁感更是蹭蹭上涨。
“灵宵啊，听说中心广场新开的那家江南菜特地道！赏个光一起去尝尝？今天正好不加班……”赵哥笑得殷勤，眼神在风灵宵略显清冷的脸上来回逡巡。
风灵宵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拉开一点距离，眉头微微蹙起：“不了赵哥，家里有事，先走了。”
“哎呀，再忙也要吃饭嘛！你看你这段时间忙得，人都瘦了一圈……”赵哥又往前凑了半步，话语带着不容拒绝的黏腻感，“就一顿饭，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风灵宵心里警铃大作，对这种不知分寸的纠缠烦得要死。她正要板起脸用“工作规定”硬顶回去——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尖锐的手机铃声突兀地炸响！成功打断了赵哥酝酿到一半的“关切”。
风灵宵如蒙大赦，赶紧掏手机，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按了接通键：“喂，哪位？”
她话音未落，手机那头传来的低沉声线，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几乎能称得上“缱绻”的磁性，清晰无比地穿透了听筒——更诡异的是，这通电话不知怎么，竟鬼使神差地开了免提！
?“亲爱的……”?? 电话里，迦勒的声音如同上好的丝绒拂过耳膜，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和绝对不容置疑的专注，“今晚的牛小排……要几、分、熟？三分？五分？还是……你喜欢带点血色的七分？我、好、准、备。”
最后四个字，被他故意用气声吐出来，带着一种几乎亲昵到令人汗毛倒竖的微妙感。
轰！
风灵宵的脸在刹那间红到爆炸！从耳根一路烧到脖颈，像颗熟透的番茄！她几乎是触电般猛戳屏幕想要关掉免提，手忙脚乱之下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去！
“迦勒！！！”她对着手机怒吼出声，声音都劈叉了！
站在她对面的赵哥，脸上的殷勤笑容如同劣质粉彩面具，瞬间僵死、龟裂、继而褪色成一片铁青！那声“亲爱的”，那暧昧至极的“带血色的七分熟”，还有风灵宵这过于激烈的反应……信息量太大！太劲爆了！
周围的空气凝滞了。几个路过的同事脚步都顿了一下，眼神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又飞快地挪开。
风灵宵手忙脚乱终于关了免提，把手机死死贴在耳朵上，像抓着一个烫手山芋，压低的声音里全是咬牙切齿的怒火：“你疯了？！在胡说什么！”
迦勒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声音隔着听筒显得不那么夸张，但那刻意营造的、带着颗粒感的磁性依旧不减：“关心你的晚餐。数据表明，高质量动物蛋白摄入对缓解高压工作造成的神经疲劳有显著增益。三分熟能最大限度保留肌红蛋白和……”
“闭！嘴！”风灵宵低吼，眼角余光瞥见赵哥那张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的精彩脸色，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绝望冲上脑门。
她猛地转过身，面对着脸色极其难看的赵哥，深吸一口气，指着手机，声音干涩又带着点自暴自弃的认命：“赵哥，听见没？就……就我上次跟你们提过的……那个前男友！他！回！来！了！而且……精神状态……呃，还有点不稳定，看我看得特别紧！”
她努力把“占有欲强、疑神疑鬼、可能还有暴力倾向”的潜台词塞进那句“精神状态不稳定”里，再配上她此刻尴尬到快要窒息的表情和通红的脸颊，效果拔群！
赵哥看着风灵宵那张快要滴血的脸，再想想刚才那声石破天惊的“亲爱的”和“带血色的七分熟”，最后结合署里这几天疯狂流传的“风队前男友西装暴徒、徒手KO色狼”“眼神凶得像狼”等种种传说……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哦……哦！这样啊！”赵哥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挤出一个无比勉强的笑，眼神乱飘，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那……那你忙！快回去……安抚一下哈！别、别让人等急了！我先走了！回头见！”他语无伦次，转身的速度像是身后有恶狗在追，几乎是小跑着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危机解除……以一种更加社死的方式。
风灵宵捏着还在持续散发着迦勒热度的手机，感觉自己后槽牙都快被磨平了。她阴沉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迦——勒！你给我等着！”
“砰！”
家门被风灵宵用能拆门的力气甩上！巨大的声响在狭窄的玄关空间里回荡！
她鞋都没顾上换，杀气腾腾地冲到客厅正中央，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眼睛死死锁在窗边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迦勒正姿态闲适地靠立在窗台边，缓缓转过身，棕黑色的发梢在傍晚柔和的光线下泛着健康的微光，深邃的紫罗兰色眼眸平静地看着她，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如同设定好的程序般的微笑。
“欢迎回来，风小姐。工作辛苦了。”他语调温润，仿佛刚才那通在单位引发轩然大波的暧昧电话不是他打的。
“工作辛苦？！”风灵宵声音拔高，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胸脯剧烈起伏着，“你还有脸问我工作辛苦？！你在电话里胡说八道什么？！‘亲爱的’？！还‘带血色的七分熟’？！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们单位有多少人听见了？！你让我明天怎么见人？！啊？！”
她一股脑地把满肚子憋屈、羞愤、尴尬全倒了出来。脸颊的滚烫还没完全褪去，耳朵尖依然红得发亮。
迦勒脸上的笑容不变，仿佛她的怒火只是一阵风掠过，微微歪了歪头，那双仿佛蕴藏着整个星河的紫色眼眸里，突然闪过一抹极快、极亮、带着点恶劣趣味和无辜狡黠的光芒。
“我以为……”他开口，声音放得比刚才更低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循循善诱般的磁性，“你……喜欢这样？”
风灵宵被这句话砸得一懵：“……什、什么？！”
迦勒不疾不徐地朝她走近一步，姿态优雅得像猫科动物，那强大的存在感再次形成无言的压迫。他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点，一个极其微小的半透明数据浮窗在他身侧无声地显现。里面赫然是一段实时的心率波动曲线图！
属于风灵宵的心率波动图！
就在刚才赵哥纠缠她时，她的心率基线还算平稳。而当他的电话响起，尤其是那句“亲爱的”从免提里清晰传出来之后——
波峰！一个异常陡峭、数值飙升的锐利波峰！?? 像被点燃的引信！
风灵宵瞳孔骤缩！
迦勒的目光牢牢锁定着她瞬间僵硬的表情，嘴角那抹弧度加深，带着毫不掩饰的、近乎得意又带着点无赖的坦荡：
“数据分析显示，”他的声音像是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科学事实，带着一种掌控全盘的冷静，“在特定情境刺激下，你的瞬时心率峰值飙升了43%，伴随面部毛细血管扩张现象（俗称脸红）。”
“根据机器人行为准则补充条例第七章，”他步步紧逼，语调依旧平静，却字字清晰如锤，砸在风灵宵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上，“核心AI具有基于‘提升用户幸福感与互动体验满意度’原则的观察学习、动态调整表达模式、满足用户潜在需求的功能优化义务。”
他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位置，微微垂眸看着彻底石化的她，吐字清晰地做出总结：
“所以，基于上述真实、可观测的生理数据反馈（脸红、心跳加速），系统逻辑判定你对这种……更具情感投射性、略微突破当前社交界限的表达方式……持有积极（至少是非强烈排斥）的态度。那么下一次互动中，程序会评估增加类似表达模式的使用频率和强度，以最大化服务满意度。简称——”
他那双深邃的紫眼睛微微眯起，眸光流转，像最精密的扫描仪再次对准她烧红的脸颊，语气里充满了玩味和一种毫不掩饰的赖皮：
“我以为你喜欢。?”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风灵宵自己那依然在胸腔里咚咚擂鼓、仿佛在佐证对方论断的心跳声。她的脸红得几乎要滴血，那双总是带着点摆烂和温吞的漂亮杏眼里，此刻除了被彻底拆穿的巨大羞窘，只剩下一种“这机器人是不是要造反”的茫然和愤怒！
他！用！她！的！心！跳！当！呈！堂！证！供？！
“迦……勒……！！！！”一声蕴含着滔天羞怒的尖叫，终于冲破了风灵宵的喉咙！她的拳头，第一次不再是为了案子里的混蛋，而是为眼前这个装满了顶级算力和顶级无赖逻辑的仿生人，狠狠地捏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