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实在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在这里,文未梨感受到与皇城许多不同之处,常言道‘衣食住行’乃人之根本,‘天命’的衣服不似皇城那般精致,却也不是百姓那样粗糙,衣服料子色彩很是鲜艳,常常有穿的大红大紫的女孩儿来给文未梨送蔬果,言语间对衣服料子的特殊习以为常。
再说吃食这一块,文未梨想吃些什么,就算是再稀奇难得,只管放入那牌子,不多时便有人送来,文未梨自幼在文家虽习惯了吃食上的精细,却也暗自惊心‘天命’的实力,不知‘天命’是储备了如此多的东西?还是有着特殊的运送渠道?
住的区别就没那么大了,连皇宫文未梨都去了不知多少次,甚至住了很久,‘天命’的住处虽很精巧,却显得不够恢宏,只是不知是否算是投其所好,文未梨的小院中有一处书房,里面有许多医术与厨艺相关的书籍,文未梨白日总是在其中流连忘返,待到夕阳西下之时,文未梨才会出门探索。
因此,文未梨在园中的‘行’上感受不深,但她可不会忘了,自己是如何来的此处,‘天命’的通行流转上,必定有些特别在里面,只是自己怕是很难问出来。
‘天命’不急,文未梨也不急,她慢悠悠地吃饭、好好地休息,不主动不探究,全然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果然,‘天命’那里着急起来,在文未梨来到这园子的第六日酉时,天色欲晚,夕阳西下之时,常来给她送菜的粉衣姑娘试探着问文未梨:“文姊姊,明日有外出的任务,您可要参加?”粉衣姑娘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文未梨,好似她不去,里面那期盼的目光便会刹那间破碎的惹人怜。
“自然是去的。”文未梨回答,就见粉衣姑娘眉开眼笑地望着她:“太好了文姊姊,我就知道你......”
粉衣姑娘连忙收住了话:“那明日卯时便要出发,文姊姊要什么尽管吩咐。”
“不必劳烦太多,我还不知到底要去做什么,不是吗?”
粉衣姑娘羞红了脸:“这......是、确是。”
等到粉衣姑娘离开后,文未梨才微微笑起来,她知道,在这一场拉锯中,她微微胜了‘天命’一些,却不知明日会遇见什么?不管‘天命’要出什么招,文未梨都很愿意接下,不过嘛,现在重要的还是明日用什么早膳。
略一思考,文未梨写了材料牌子在那箱子里,安然入睡,一夜无梦。
清早,文未梨早早起床熬出新鲜的鸡汤,煮好后,切了细细的金华火腿丝和鸡肉丝,取鸡汤的清汤部分作底,放入莼菜煮沸后捞出,同时熬好的高汤也已沸腾,文未梨顺手将沸起的高汤浇于莼菜上,点缀鸡丝与火腿丝,最后以熟鸡油浇淋点荤,一道莼菜羹就完成了。
推开饭厅雕花木窗,此时晨阳初露,晨露在花朵上滚动垂落,鲜香动人的莼菜羹配上嫩生可口的笋丝粥,再来一碟子青龙卧雪,清风吹拂过文未梨的发丝,穿堂而过,她用调羹舀起半勺莼菜羹再滑过笋丝粥,满满一勺送入口中,鲜美的清香在口中弥漫,轻轻嚼动,鲜嫩的莼菜入口即化,与火腿丝的咸香、鸡丝淡淡回甘、笋丝竹香融合在一起,从喉咙到腹中,香的人不自觉便微笑起来。
在美味膳食的安抚下,文未梨只觉得用上一口这样的早膳,再没什么能比得上此刻了。
用了早膳,待到卯时,昨日那位粉衣姑娘就殷勤地等候在门口,一见文未梨便笑意盈盈地迎上来:“文姊姊,咱们快些出发吧。”
“哦?妹妹这样说,莫非今日要去的地方可远了?”,文未梨见粉衣姑娘犹豫是否回答,随手指了指身后背的药箱,“若是人数太多或是远地儿,恐怕我这药膏配不及便要失效了。”
粉衣姑娘这才连连点头:“您说的正是,药材这类确是应该早早备好才方便,不过文姊姊还请放心,那里早已备好足够的药材。”
文未梨见粉衣姑娘这样自信回答,心中暗道果然是很远的地方,便也微微点头:“那很好,咱们即刻出发!”
一路上马车不停,虽有颠簸,大体仍是平稳的。文未梨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便安然地坐好,拿起一本医书看了起来,不时撩起车帘赏一赏景,不过她出城出的少,这里到底通向哪里,文未梨也不知道,只是既来之,则应变罢了。
马车行驶了很久,久到文未梨都下了马车简单用了几次餐食,天光亮了两次,还认识了驾驶马车的两人,一女一男,女子身材消瘦,叫红掌,不爱说话,但手茧子很厚且手掌边缘微微泛红,行坐都如盘岩定松,便知她是个练家子,内力恐怕不低。
男子倒是活泼爱说笑,身材很匀称,自称叫无风,时常在文未梨和红掌沉默的时候说些俏皮话,好叫气氛别那样沉闷。
有无风在其中回转,文未梨套了些不痛不痒的情报出来,比如无风说他虽说是专职驾驶马车的,也另有别的事儿做,这次是随红掌出来专为接文未梨的。再比如说接下来还有好一段路要走,要去的地方在深山里这样的情况。
可见无风虽说笑,但口风很紧,不会轻易透露情报出来。而红掌更是能说一字不说两个字的人,果然能被‘天命’挑出来接她过去的人,文未梨见实在很难套出话来,不再白费力气。
如此坐了几天马车,终于到了一处巍巍高山脚下,无风请文未梨下了马车,略带担心的告诉文未梨:“下面的路就是红掌大姐带您进去了,山路难行,若是有不便不处,还请红掌大姐多搭把手。”无风转向红掌,接过红掌手中的一张红纸条,最后向红掌和文未梨告别,驾驶着马车离去。
此处只剩文未梨和红掌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红掌先开了口:“你愿,背你?”红掌的意思是文未梨是否愿意让她背上山,文未梨不逞强,她可不知进山后到底要做些什么,但药箱里的毒粉毒虫也不是吃素的,还是保存些力气最好。
因此文未梨很是干脆:“还请红掌姊姊背一背我,辛苦一程。”
红掌沉默颔首,低下身子等到文未梨上来,一步一步向深山内走去。
文未梨趴在她厚实的肩头,轻声在红掌耳边问道:“红掌姊姊,我曾听闻西南将有疫病,教中才需要我的能力,只是疫病向来发展很快,不知西南那处还能否控制?”
她很想确认这个消息是否属实,疫病算是天灾,可之后的控制不到位的话,可就变成人祸了。
红掌沉思了好一会:“未有。”
“......”文未梨沉默了。
她想过红掌的这个回答,但是这个回答却证实了她心中的设想,如果‘天命’不是找了个借口只为骗她前来的话,那就是‘天命’内有善于卜算之人,疫病的到来在对方的卜算之内。
那自己的到来呢?或者自己的过去是不是也有‘天命’的参与呢?!
红掌见文未梨不回话,心中也有几分明白,她安慰文未梨:“会没事。”
“谢谢红掌姊姊”,文未梨哭笑不得,她眼珠儿一转,立刻向红掌示弱,“红掌姊姊,我好担心,我不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也不知前路在何处,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天命’到底需要我做些什么呢?像姊姊这样有能力之人,在教中也不是平凡人罢。”
“我......”,红掌素来不爱开口,可文未梨确实是教中的贵客,再加上教主那样说,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想出几个词来,“你很厉害,非你不可,贵不可言。”
“哈哈,是么?教中竟是如此看重我,实在是太厚爱了。”文未梨在红掌背上感受着山路的颠簸,思考了好一会儿,彷佛下定了某个决心轻声问:“姊姊,梅无尘还在教中么?”
红掌只彷佛呼吸有略一停顿,便若无其事地回答:“教中并无此人。”
可文未梨此刻在红掌的背上,一呼一吸间听的很真切,她向来又对人体很了解,红掌的那一瞬间不对劲立刻被她捕捉到,心中不由得涌出几分猜测,只是红掌有意瞒着她,眼下没有掌握更多的情报,只能按下不提。
过了许久,红掌转过一个险峻的崖口,不远处是一道细长的‘一线天’,她请文未梨下来,从衣袋中取出一枚红色令牌,用内力沉声:“护法红掌求见城主。”
“待到秋来九月八?”似乎是从崖口传来的女子柔和声音向她们提问,大约是通行口令。
“杀!”红掌的回答充满了杀气,可听到回答后对方却没了动静。
莫不是回答错了?文未梨心中一紧,将目光看向红掌。
红掌却有些惊讶的看向文未梨,一副想不到同伴竟还不是同伴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