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伙

    头好疼,嗓子也好痛。

    四肢更是无比酸软。尤其是左肩的伤口处,感觉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但好在,她又一次活了下来。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姜渺睁开眼,环视四周。

    这是一座由石头垒砌而成的房子。除了自己身下铺着的干草和一扇门以外,房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右上方的墙面上留了一个空隙,一道柔和的日光正透过空隙斜斜地照进来。

    可以看得出来,现在应该是白天,但她分辨不出具体的时间。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那么她记得自己应该是在晚上被这群水匪给俘虏的。

    难道我昏迷了一个晚上?

    姜渺想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穿过的衣服,没有被人换过。闻着有股汗味混合着霉味的感觉。又摸了摸胸脯,藏在怀里的银钱分文不少。

    她一时有些不明白这群匪贼的目的了,既然不为求财,把她带到这儿图什么呢?总不能是图她这个人吧!

    她站起身,向着门的方向走去。

    令人意外的是,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拉就开了。

    门外,一个黑瘦的少年正抱臂倚靠在墙边,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着,一副困极了的模样。

    黑瘦少年听见推门声,整个人猛然惊醒,睁开惺忪的眼睛与姜渺四目相对。

    愣了一秒后,黑瘦少年尖叫一声就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只留下他惊惶的喊叫声在空气中回荡。

    “妈呀!大当家的!她醒了!她醒了!”

    姜渺一阵无语,这样的匪帮也能生存的下去?更无语的是,她居然被这样的匪帮给俘虏了。

    算了,五十步笑百步,没什么好说的。

    她摸了摸鼻子,又往外走了两步,门外头是个宽敞的厅室,厅外面就能看见整个山寨的全貌。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这群土匪的老巢,建立在一座地形险峻的高山之上。屋子外面所见的“匪徒”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苍然白发到黄口小儿,一应俱全。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他们的衣服都很破旧。

    除了几个胆子大的孩子们悄悄蹲在墙根眨巴着眼睛望着她,其他人都各司其职,有的站岗,有的修补工具,还有的,在种地。

    是的,种地。

    准确的说,大部分的壮劳力都在山间的土地上劳作。与其说这是个匪帮,不如说这是个村落。

    姜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土匪吗?!土匪不去打劫转行干起了种地的活?太阳打西边出来,耗子给猫当伴娘了?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七八个身形壮硕的汉子簇拥着一人向她迎面走来。

    打头的那个,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当家”。身量比之旁边的汉子们还隐隐高出半个头来,只是面容却颇为稚嫩,最多不过十五六七,有些青涩,又有些少女的娇憨。

    鹅蛋脸,眉眼优越,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小麦色的肌肤,一双腿又长又直,看上去把她从山顶踹到山下也只需一脚。

    她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少女也饶有兴味地围着她转了个圈。

    “不错不错,模样还挺周正。”

    少女走到正厅当中的头把交椅上坐下,其他汉子们也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拿起石桌上的芋头,毫无形象地咬了一口,一只脚还踩在座位上。吃了几口,又拿起剩下的一个抛给姜渺。

    姜渺莫名其妙地接过芋头,就听少女歪着头,老气横秋地发问。

    “饿了就吃,别跟我客气。哦,忘了告诉你,我叫林婋,这个寨子的大当家。听老刘头说,你挺有学问?叫什么名?哪儿的人呐?”

    姜渺朝林婋拱拱手道:“我姓姜名渺,是上游端溪县人,要去番禺投奔亲戚。”

    “这位、呃、林大当家,诸位弟兄,我也就是认得两个字,还谈不上有学问。求大当家的行行好,把我昨夜落在船上的包袱还我,放我走吧。我这儿还有几两银子,就当是给诸位买酒喝了。”

    说着她就从怀里掏出些散碎银两,双手捧着递到林婋面前的石桌上。

    看起来,眼前这些人也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说不定把她捉来也只是眼前少女的一时兴起。但愿他们能把自己的举荐文书和过所还回来,放她早日离去,赶赴州试。

    林婋示意手下把银两还给姜渺,而后道:“我不要你的银子,也不要你的东西。”

    “跟你实话实说吧,咱们这寨子,能打的不少,就是还缺个像你这样能写会算的。你那亲戚八成也不待见你,要不早就来接你过去了。依我看,不如就安心在这儿住下,只要你肯留下来,别的一切都好说。”

    林婋心中叹气,只要眼前这人别提出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她都答应了。

    没办法,缺人呐!

    自从一年前从她爹那儿接手了这个寨子,这日子就一天天的穷了下去。本来还能干些打家劫舍、收保护费的勾当,可现在,生意全被对面山头给抢去了。只能在水面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撞上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没办法,对面人多势众,打不过不说,还有官面上的门路,根本争不过。

    再加上他们这帮“乌合之众”本来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因为实在受不了官府无休止的加税才无奈落草,拖家带口的。本想着实在不行还能在山上老老实实种地,现在看来,要这么着下去,迟早大家一块儿饿死!

    她现在就想多拉点人入伙,最好是既能打,又能识文断字的,好给她出出主意。

    原来不是求财,是求才啊!

    姜渺恍然。老实说,她觉得这个提议不怎么样。

    在古代社会当山贼,尤其是这种小规模的山贼,可以说是毫无前途可言。上,不能像宋江一样“杀人放火受招安”;下,还比不上一般富户“闲坐收租衣食无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官府和地方豪强给剿灭了,死无全尸不说,还得株连家族留下骂名。

    放着好好的前途不要,姜渺除非得了失心疯才会答应入伙当土匪!

    但自己的东西可都在人家手里,也不能硬来。不如先假意答应,等东西到手再找个机会逃跑。

    想到这儿,姜渺躬身道:“大当家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还不答应,那不成了不识抬举?愿为大当家的效犬马之劳!”

    见林婋很是受用的扬起一抹微笑,姜渺真诚地看着她继续道:“只是,我随身所带的包袱里还有一件亡母亲手所缝的衣裳。要是大当家能把它还给小人,小人一定尽心竭力!”

    “好!”林婋朝着门口站着的黑瘦少年一努嘴,“小九,去把她的包袱拿过来。”

    “小九”应声出门,不一会就带着个灰扑扑的包袱回来递给姜渺。

    姜渺接过包袱连忙打开。幸好阮夫人为了防止路上发生意外,又用油纸包了两层,举荐文书和过所都完好无损,没有被水浸湿。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当即对着林婋又拍了一通马屁,直把她夸得晕头转向,喜笑颜开,当即起身拍板道:“好!那什么姜……姜……”

    “姜渺。”

    “啊对!”林婋一拍脑门,走到姜渺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扬声吩咐道:“姜渺,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山寨的军师了!我做主,让你坐第四把交椅如何?”

    姜渺还没答话,就见林婋下首一个黑壮汉子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

    “侄女儿啊,不是我说,你要叫这小丫头片子当个劳什子军师也就算了,怎么还让她做四把手?咱们寨子过去可没这规矩!想要往上爬,那得凭本事说话!”

    另一个麻脸汉子也起身附和:“二哥说的在理。”

    他轻蔑地看了眼姜渺继续道:“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我说侄女,你可别被她几句好话给糊弄了,叫弟兄们心寒啊!”

    见二当家的、三当家的依次发话,其余在座的喽啰们也都鼓噪起来,只有小九一言不发地看着林婋,面露担忧。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充满了火药味。

    “砰!”

    林婋猛地一拍桌子。

    “诸位叔伯,我敬你们是长辈才给你们几分面子,可你们别忘了,我才是这个山寨的大当家!”

    她气的面色铁青,虽然早就知道这两人对她当上大当家心中不服,也向来仗着自己的辈分常常对她指手画脚,但她都念着他们和自己的爹是结拜弟兄忍了。可没想到一忍再忍,倒是给这两人惯出了毛病,当着新人的面就敢这么和她说话!

    张二像是没看见,依旧语气轻佻:“大当家也不能管着不让人说话吧?反正我是不服,除非,让这小丫头和我打一架,打赢了我就服她!”

    这话一出,就连朱三也觉得有些过分了。

    “呵呵!”林婋怒极反笑,她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让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壮汉和一个看着就文文弱弱的小女孩比打架,亏他有脸说得出口,也不嫌害臊!

    “有不服的,先跟我打一架!我让你一只手都行!”

    一年前,她能当上大当家,可不是看的她爹的面子,全凭自己一身武艺,整个山寨,没有一个能在她手上走过三个回合!

    听到林婋旧事重提,张二立马心虚地把头撇到一边,仍旧犟道:“侄女儿你当大当家我自然服气,我只是不服这黄毛丫头!”

    林婋还要再说,姜渺已经止住了她,看着张二笑道:“既然二当家的执意如此,客随主便,我自然奉陪到底。只是不知,二当家的想要怎么个比试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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