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蒖蒖奉老医师之命,来到揽月楼为嫣梦送药。
蒖蒖小心躲开糜烂醉酒之徒,她登上楼梯,来到嫣梦门前。
蒖蒖轻声叩门,听到里面应声,蒖蒖推门而入,房间内整洁如昨,散发清幽檀香。
嫣梦正坐在梳妆台前,神色比昨日好多了。
蒖蒖看着梳妆台前的嫣梦挽着简单的发束,着一身淡紫罗裙,莞然一笑间,尽显高贵。
蒖蒖出神间,嫣梦唤到:“过来坐吧。”
蒖蒖走了过去,将药放到台前。嫣梦见蒖蒖拘谨,唤她坐下。
“你多大年纪?”
“八岁。”蒖蒖乖巧回答。
“小小年纪就出来帮工,想必家中苦楚。”
嫣梦拿出几两银子,送与蒖蒖,蒖蒖摇头不接。
“我家中无人,并不苦楚。”蒖蒖否认道。
嫣梦见蒖蒖清亮的眸子并无伤感,略微惊讶。
她细听蒖蒖的口音,觉得略微耳熟,不似是邑州城人,倒有些像京都郊外的民音。
“你的口音像是京都郊外的人,先前你住在哪里?”
蒖蒖回道:“千氏山,百家寨。”
嫣梦听说过千氏山,千氏山位于前朝王陵的远郊。见蒖蒖与她也算是梓里乡人,嫣梦不禁对蒖蒖涌现几分亲近之意。
她探问道:“你怎么到了这里?”
“我要去青丘,路过这里。”
“青丘?倒没有听说过。”嫣梦稍凝思。
忽然她掩面咳嗽了起来。
蒖蒖连忙起身,轻拍她的玉背:“嫣梦姐姐去床上躺着吧,我这就去煎药。”
“多谢。”
蒖蒖拿着药走了出去,煎好药后,她回房服侍嫣梦喝药。
“辛苦你了。”嫣梦半卧床榻说到。
临近正午,揽月楼中的丫头将中饭送进了嫣梦房间。
嫣梦对蒖蒖道:“劳烦你半日,吃了午膳再走,今日我特意让人备了两份。”
蒖蒖见饭菜中有小巧可人的点心,不由应了下来。
揽月楼外,白玉向楼内看去,他想进去寻蒖蒖,但他记得蒖蒖不许他进这种地方。无奈之下,白玉抬头冲楼阁大声呼唤蒖蒖。
现已入秋,嫣梦不禁凉寒,房内并未开窗,蒖蒖自然没听到白玉的唤声。
白玉锲而不舍地呼唤着,楼阁上终于有一扇窗户回应。白玉欣喜,他垫脚期待着蒖蒖的身影。
那扇窗户中却徐徐移出一个不羁的身影,玄玉披着一件宽松的中衣出现在窗前。
白玉生怕他转身关窗,他连忙道:“玄玉,玄玉,我来寻蒖蒖!”
楼阁上,玄玉不由疑心:她怎么又来了?
他耷拉着眼皮,漠不经心道:“自己进来找。”
“不行!蒖蒖和我说过,不能进去。”
“那就在外面呆着吧。”玄玉已不耐烦,转身欲关窗。
白玉连忙央求:“玄玉,好玄玉,你帮我找找她好不好?”
见白衿乞求的好笑样子,玄玉缓了脚步,他反身倚在窗边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给这里的姐姐送药。”
“送药?给谁送药?”玄玉俯视白玉,随意抱臂道。
“嫣梦姐姐。”
玄玉心想:花魁。
昨日他听说嫣梦染了传人的隐疾。蒖蒖怎么跟她待在一起?
玄玉生了疑心,他转回身子,关了窗。
白玉见玄玉未说是否帮他,心中无目,只好仰首等着。
玄玉回身问向身后的女子:“新月,那个嫣梦得的什么病。”
新月立于桌前斟了杯酒,道:“嫣梦妹妹得了一种怪病,易传染他人,鸨母嫌弃,不让她待客,免得过染给客人。”
玄玉察觉当中蹊跷,鸨母若真嫌弃,怎会找人给她看病,蒖蒖半吊子医术怎会医隐疾,而那嫣梦怎么恰好在秦小侯爷不在时生病。
玄玉嘴角轻抬,迈步向房外走去。
新月媚目瞧向玄玉,她绕上前将酒盏递到玄玉面前。
“往后再喝。”玄玉拿上外衣,出了房间。
新月冷了脸,她生气地放下酒觞,溅出的酒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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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嫣梦正与蒖蒖谈问,忽见门纱上的人影,心中一警。
“嫣梦姐姐,怎么了?”蒖蒖问到。
嫣梦小声道:“门外有人。”
蒖蒖回头,探身向门纱看去,果然看到一个阴森森的身影。
蒖蒖紧张,她起身,壮胆张声问道:“谁在那里!”
玄玉不在掩饰,他推门而入:“是我。”
蒖蒖见不是其他坏人,一时安下心来。
嫣梦见到蓦然闯进的玄玉,以为是恩客。
她忙用面纱掩面:“奴家身体抱恙,只怕会过染病气,客官请回吧。”
“劳姑娘费心。”玄玉直接走上前。
嫣梦黛眉微蹙。
蒖蒖见他径直走向嫣梦,连忙叫住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嫣梦暗悉:两人认识。
玄玉回过身:“白玉到处找你,说有急事。”
“你骗人。”蒖蒖不信。
“他现在就在楼下,不信你去瞧瞧。”玄玉用下颌示意。
蒖蒖半信半疑地来到窗前,她打开一扇窗,瞧见街上的白玉。
玄玉问道:“怎么,我骗你了吗?”
“哼。”蒖蒖不以为然。
蒖蒖看向嫣梦:“嫣梦姐姐,我下去瞧瞧。”
嫣梦点头,蒖蒖瞥了玄玉一眼,跑下楼去。
房间里只剩下玄玉和嫣梦。
嫣梦见他不善,冷目冰言道:“客官请回,否则我便叫人了。”
玄玉坐下:“出去可以,但我可不保证会不会说出你的秘密。”
嫣梦冷笑道:“什么秘密?”
“你没有得什么隐疾。”玄玉轻掩笑意,看向她。
嫣梦内心一惊,冷静地看向对方:“你想怎么样?”
如果老鸨得知自己未患染疾,必会强迫她接客。
秦小侯爷离城,她难得安生几日,不想又被此人缠身。嫣梦恨咬贝齿。
玄玉起身,逼近嫣梦:“自然是先看看你的模样,再说。”
嫣梦攥拳,轻俏的睫毛微微颤抖,又是一个轻薄狂妄之徒。
玄玉伸手摘掉她的面纱,他看着那倾城倾国的容颜,不禁赞了一句:“不愧是花魁,果然是其他货色比不了的。”
嫣梦隐忍着一言不语,身子微微颤抖。
玄玉捏住嫣梦的下颚,迫使她抬头:“这才是干这行当的品级。”
这时门外传来蒖蒖气喘吁吁的上楼声,玄玉只好先松了手。
蒖蒖推门而入,后面跟着白玉。
“玄玉,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白玉找我根本没有什么急事!”蒖蒖推门生气道。
玄玉应付:“我怕白玉等急了,才催你下去。”
原来白玉是见蒖蒖没有回来吃饭,心中担心,遂从医馆偷跑出来寻她。
蒖蒖见嫣梦脸色有异,她走过去忙问:“嫣梦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玄玉欺负你了。”
蒖蒖看向玄玉。
玄玉不动声色:“你都看到了,我什么都没做。”
“姐姐不用怕,我有办法治他。”
蒖蒖忿忿地看了玄玉一眼,玄玉识趣,他抬步出了嫣梦房间。
玄玉回身,看向右臂。每当契印发作,他的手臂就会传来蝼蚁噬心之痛,这种痛感随着蒖蒖意念加深会变得越来越强,玄玉的眸色愈深。
房内,蒖蒖将白玉领到嫣梦面前,言道:“嫣梦姐姐,这就是白玉。”
嫣梦见白玉似比蒖蒖年纪还要小些,他一身白衣,眼神清澈,让人心生怜爱。
白玉看嫣梦看得入了迷:“姐姐真好看。”
嫣梦淡笑,她问向蒖蒖:“方才那人和你们是……”
蒖蒖道:“他是玄玉,和我们同行。”
嫣梦诧异,怀疑道:“他……如何信得?”
蒖蒖笑颜,抬手道:“我有契印,他不敢乱来。”
虽不懂契印是什么,但见蒖蒖腕上若隐若现的金纹和她方才挟制住玄玉的样子,嫣梦清楚蒖蒖有法子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