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白月光

    “他居然让你直呼其名?”

    沈蕴仪在在自己宫殿摔碎了整套珐琅茶具,飞溅的瓷片恰巧划过沈越脚边。

    她垂眸看着裙角沾染的茶渍,唇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

    “好个下/贱胚子!”皇后指尖的翡翠绞金丝护甲在案几上刮出刺耳声响,“既在御书房做出那等狐媚姿态,何不直接讨个位份?”

    “娘娘明鉴,奴婢并没有侍寝,否则早就等候封赏了。”沈越恭敬行礼。

    “那你意欲何为,本宫予你机会,便是如此回报我的?”沈蕴仪眯起眼睛,到底是没有九族的人,不好掌握。

    “回禀娘娘,奴婢家乡有句俗话,善钓者不急收线,须得耐得住性子,松紧有度,既能食髓知味,又能留有余味,还够之不及。”

    “本宫倒是小瞧了你,好一招欲擒故纵,那为何刚刚是被圣上赶出来的,我还以为你是特殊的,至少这张脸不该……”

    “因为奴婢说了句不该说的。”沈越眼底瞬间盈满泪水,“奴婢提及了懿仁先后!”

    她清晰感觉到皇后浑身一颤,继续道:“圣上说我这张脸跟先后很像,我多嘴问了几句,他便生气了。”

    说罢,沈越忽然绽开一个笑容,唇红齿白,笑靥如花,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

    “娘娘,奴婢真的很像您的姐姐吗?”

    这个笑容太熟悉了,熟悉到沈蕴仪险些退后几步,十五年前,她们姐妹二人在花园中嬉戏打闹时,姐姐就是这样笑着叫她蕴仪。

    皇后下意识的转移视线,不敢去看那张脸,压下眼底的惊涛骇浪,冷笑回道:“你像,宸妃也像,可你们都不是她,宸妃三年前触及亡姐的后果就是打入冷宫,你到底是幸运的,只是被斥责几句。”

    “下去好好休息吧,三日后圣上照例来景仁宫,若是你还不能实现你的价值,你可知道后果的,后宫不留无用之人。”沈蕴仪一字一顿,唇边勾起刺骨的笑意。

    退至门口,天空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雪,刺骨寒风如刮人刀子般凌厉,寒潮来袭,叫一众宫女畏缩在廊下。

    沈蕴仪身边的首席大宫女棉夏此刻皱着眉吩咐一位三等宫女:“每月十六都是冷苑那位上缴佛经的日子,我待会还要侍奉娘娘汤药,秋眉你替我去一趟吧。”

    名唤秋眉的小宫女显然是不大乐意:“姐姐,那地方偏僻路远,今日风雪加重,这本来就是娘娘吩咐你的活计,宫里这么多人,何必推诿给我。”

    棉夏被拒脸上有点不大好看,可此刻还是板着脸训斥:“你只是一个洒扫宫女,还敢顶嘴?冷苑那个被废多少年了能有娘娘的汤药重要,我说叫你去就去。”

    她也是没法,往年风雪没有来的这么早的,今日出门就穿了一件薄袄,去冷苑那边至少要步行一刻钟头,一来一回早就冻傻了,哪里还能御前侍奉。

    许是天寒地燥,大家心气暴躁些,秋眉直接回怼:“那是你的职责所在,与我等何关,没了你还圆春姐和冬满姐侍奉汤药,反正我不去!”

    其他宫女也不帮腔,让棉夏陷入一个人孤落之势。

    看她骑虎难下,沈越开口:“不如我去吧,只是去贵人那取个佛经便罢了,正好我左右无事。”

    总管李有德那摸不准皇帝是何想法,反正是不敢让这位未来娘娘进懋勤殿侍奉了,放她半日假,以便随时侍寝。

    棉夏朝她点头致意,其他宫女更是有如八卦之眼看着她。

    棉夏更是用上了敬语:“哪敢麻烦您。”

    转身跟秋眉打起了感情牌:“原以为咱俩同寝关系不赖,上次你冲撞娘娘还是我开口回转的,没想到如今一个小小的忙你都不愿意帮……”

    还未说话,胡嬷嬷从一侧殿打帘出来:“你们又在吵什么,不知道娘娘最近心烦意燥听不得聒噪,秋眉你去,不要打量着自己资历老,混到如今还是殿外伺候。”

    胡嬷嬷一锤定音,秋眉不管怎么不情愿也得去,她原是和棉夏她们一批伺候的,也极为不服气。

    胡嬷嬷转身看到沈越,笑容满面:“刘姑娘也一同去吧,都是娘娘的人,自然知道何为忠心办事。”

    沈越点头,跟着一脸不开心的小姑娘离开景仁宫。

    她又进了殿内,内室,皇后卸下钗环,头疼病犯了。

    胡嬷嬷赶忙上前按摩:“娘娘最近睡眠越发不好了,这头疼之症白日发作的更频繁,宣御医来瞧瞧吧。”

    “无碍,最近瞧见那副脸,老是想到从前,不多想就好了。”

    “瞧她也是个狐媚的,听说圣上今早下朝在书房便临幸了她?”胡嬷嬷打听来的信息,只说好不暧昧,圣上居然让此女子直呼姓名。

    “并未,内廷司没有记录侍寝,也没有封赏谕旨传过来。”沈蕴仪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遗憾。

    “那她是不愿?”胡嬷嬷暗自琢磨,其实这些日子她还是没能看透那个女子,总感觉隔着一层雾,若不是情势逼人,也不会纵容这种不好掌控之人进宫。

    沈蕴仪摇摇头,“无所谓,本宫思来想去,还是把溪源宫那个孽种解决掉,三日后,你叫那边的内应准备动手,若是被查到这边来,就将刘月退出去,反正也有现成的理由。”

    “就这么废掉这枚棋子?宸妃受宠还会再孕,不如放她们二人相斗,娘娘好渔翁得利……”

    胡嬷嬷不大想废掉这步棋,她长得太好了,从长远发展更能扼住宸妃。

    沈蕴仪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自此夭折掉一个孩儿后再未有孕,这十年间她也曾盼望其他宫妃诞下孩儿抱养给她,可别说皇嗣,公主都未曾诞下过一个,如今生下皇子的,是她最讨厌的宸妃,向清清家世不薄,位份也被皇帝一步步抬上去,孩子更不可能给她这个嫡母养,母凭子贵,只要有这个孩子在,宸妃就如同副后,百年之后更难轻而易举的取代她。

    她好像莫名地,天然对宸妃憎恶,心里被无形的一种东西推着走,认定三日之后就是谋杀皇子的时机。

    “不管那么多,先把孩子弄死再说,那女人若是好运,我姐姐的容貌或许能保她一命,若不能,也是该绝。”

    胡嬷嬷也只能点头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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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眉所言不虚,冷苑偏僻难寻,几乎坐落在紫禁城的角落里,一墙之隔外就是严厉的禁卫军,守卫及其严苛。

    但环境却算不上好,斑驳的宫墙,镂空的门窗,内里杂草丛生,看起来荒无人烟的迹象。

    沈越一开始以为是哪个宫妃被打入冷宫的别苑。

    谁知秋眉说不是,悄悄压低声音在耳边细语。

    “这冷苑关的是十几年被废的前太子,当今圣上的亲哥哥,听说他是嫡长子,一出生就是东宫太子,可惜当年双腿不知为何残废,无缘大统,才有我们圣上登基的机会,说来也是我们圣上仁慈,这么一个大患兄弟还留存性命至今。”

    被废的前太子,沈越一怔,那不是她的前未婚夫吗?

    “他不是自贬为王爷,有封地有府邸吗?为何来宫里啊。”

    “那是八九年前的事情啦,他亲母-也就是我们的孝慈太后尚且在世,圣上便命他常伴宫中侍疾,反正也是个残废,也就逐渐住进这冷苑中来了。”

    说到这,秋眉还感慨着:“我们圣上是个仁德之君,史书上的历代君王哪敢留下这样的兄长。刘月,你自己进去拿佛经吧,风雪大,我鞋袜湿透了,就不进去碍事了。”

    其实就是偷懒不想进去,听别的宫女说废太子双腿散发恶臭脓肿低落地上,她可不想脏了自己这双好鞋。

    沈越怕被瞧出异样,只能转身推开褪色破败的大门。

    腐朽的霉味扑面而来,随机可见蛛网缠结,许是无人打理。

    走至寝殿才算看到些许住人痕迹,可同样很荒凉破败。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从镂空的半扇窗吹进里房,发出吱呀的响声。

    他那样孱弱的身体,是怎么熬过十个寒冬的?

    好在里面稍微好点,看着能住人,一应俱全。

    漏风的窗台前,轮椅上,一个瘦削的青年静静地望着窗外,鹅毛雪夹着狂风席卷进来,他身着单薄的寝衣,却不觉得冷似得。

    沈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窗外只有一面青砖墙,无趣且呆板。

    “佛经在右侧桌上,”青年的嗓音沙哑,但依稀清亮温润。

    他侧目,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曾经俊朗的轮廓如今只剩嶙峋的骨相。双腿藏在衣服之下,形如枯枝。

    沈越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的灯会,火树银花,少年剑眉星目,带着羞涩和紧张,小心翼翼的询问:“小越,孤……我可以牵你手吗?”

    十八岁,她们成婚前一晚,少年太子双腿被废,被断言此生再无康复的可能性,少年在她怀中哽咽,少女紧握他的手说绝不相弃。

    七日后,太子被废,可沈越依旧还是太子妃,嫁给其弟,背信弃义。

    祝福的人群中,沈越见到周玄晟的最后一眼,就是他双眸红透,切齿憎恨的眼神。

    青年看见来者,也似乎是惊住了。

    “你……”

    沈越赶忙行礼:“拜见贵人,奴婢是景仁宫新来的,奉命来领取佛经,不小心惊扰到阁下了。”

    青年有些恍神,喃喃:“哦,你不是她,她都死掉快十年了。”

    随后便缄默,继续望着石墙发呆。

    寒风凛冽,大有加重之势,沈越担心他被冻死。

    欲上前关窗:“贵人,风雪冻人,我替你把窗户关上吧。”

    周玄晟制止,“关上了风还是跑进来,无用,回去复命吧。”

    沈越看了看周围,发现确实没有什么修补门窗的东西。

    秋眉在外催促,低声致歉:“那奴婢晚些时候再来带些御寒之物。”

    周玄晟没搭理她,她只好匆匆抱着一叠佛经出去。

    秋眉抱怨:“拿个佛经怎么要这么久,我都快冻死了,可是被里面的人刁难了?”

    “没有,他人挺好的。”沈越抚摸着佛经上的字迹,却在落款周止敬上顿住,有些不解开口道:“他怎么改……这位贵人原来叫周止吗?”

    “听说是改名了,以示尊敬,圣上的几个兄弟也就他还存活世间,为了避讳,自请改名避居冷苑的。”秋眉算是进宫较早的一批,有些事不说亲眼见过,也听闻过。

    “还是少去冷苑,虽说圣上不介意,那地方也逐渐无人管顾了,但被有心之人看到了还是能说三道四。”

    沈越有意打探消息,一路上说说笑笑,也回到了景仁宫。

    秋眉不耐烦的甩给棉夏就走开了,棉夏拿到佛经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打算往融雪用的火炉中丢。

    沈越截下来,疑惑道:“棉夏姐,这就烧了?”

    冒着风雪拿回来的东西就这么简单草率,那重重一叠也似乎耗费笔者不少精力呢。

    棉夏解释:“姑娘不知,这东西本就是走个过场,孝慈太后担忧宫人轻慢虐待她儿子,故要求每月宫人去冷苑索取佛经聊表孝意,主要是知道冷苑那位的近况,她近两年身子不大好了,这事便落在我们娘娘身上了。”

    婆婆交代了,沈蕴仪自然应承,但到底也只是名义上婆婆,她也就没当回事,每个月叫棉夏走走过场,生死不论。

    沈越了然,难怪那边宫人如此懈怠,原来是已无依仗了。

    随后央求:“那姐姐这可否留下给我临摹,烧了未免可惜。”

    棉夏自然无所谓,看在为自己解围也乐意给她一个面子。

    沈越又悄悄耳语:“冷苑那位看着情况很不好,感觉快要冻死了,这可不太好啊,姐姐在每月固定的日子看完他就死了,别人不得说你未尽忠职守,况且太后还没死,她若是怪罪下来,娘娘会不会舍掉你平息怒火。”

    棉夏大惊,冷苑那位死不死倒不要紧,若是今天看完就死了,少不得说她没尽心,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

    于是两人咬了会耳朵,敲定棉夏从内殿拿出些保暖物资,由沈越晚上悄悄送过去。

    能晚死几天就行,只要不怪到她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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